杜濤完全沒想到,這女人竟然就這麼跳了下去!
他猛地伸手去拉,卻只拉到了空氣。
窗外,漆黑的水面上迸濺起了水花,一個人就瞬間被淹沒下去不見了蹤影。
杜濤看著幾乎在幾秒鐘內就恢復了平靜的水面,眼神中晦暗難辨。
這個女人……
就這麼又叫她給逃走了?
只不過……
杜濤盯著水面,就連從海里向上冒起的氣泡都已經沒了。
他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,她不會游泳?!
就在這時,後面的庫房傳來轟的劇烈撞擊聲,杜濤震了震,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,緊接著就是王麻子尖利粗嘎的嗓音。
「你們幹什麼?嗷!他失血過多快死了!你們不能這樣!」
杜濤心裡忽然一驚!
這麼快就有人找來了?!
他明明就已經很小心了,在路上也都避開了監控錄像的監控範圍。
可是現在……
腳步聲紛至沓來,杜濤心裡也慌了。
他想了想,也一下就從窗戶跳了出去!他浮起來,在水面上大口的呼吸了一下,就朝著前面飛快的遊了過去。
墨司霆先進了庫房。
庫房裡瀰漫著一股血腥氣。
他看見地面上一片殷開的血跡,瞳孔劇烈的緊縮了一下。
喬知暖!
血跡很多,大片殷開。
「應該是剛才的那胖子的血,不是喬小姐的。」陸北說。
墨司霆看見地上得刀片和繩子,眼神晦暗不明。
窗戶大開著,陸北衝過來朝著外面看了一眼。
外面的海面,一片漆黑,一望無際,隱約能看見在向東邊有一道人影在奮力的游著。
陸北手指著那人:「那是杜濤!」
而另一邊,一艘遊輪上有人大叫著:「有人落水啦!掉進水裡啦!」
陸北立即叫幾個黑衣人說:「快點下去去救喬小姐!」
他還沒來得及把人給撒下去,墨司霆已經先一步跳下了水中。
「墨總!」
陸北急忙叫了一聲,只見墨司霆就好似是黑暗之中一道鋒利的利箭一樣,一下扎入了水中,瞬間就不見了蹤影。
他心道不好,後面的七八個手下也都撲通撲通撲通的跳了下去。
陸北:「……」
頂頭大boss都已經跳下去了,當手下的難道不該表現表現?
只可惜,他是個旱鴨子。
估計這個時候跟boss跳下去,還要多派出一個搜救隊來撈他。
陸北撫了撫額頭,手裡拿著對講機,朝著庫房外面大步走過去,「立即聯繫海上搜救隊,燈光打過來到東岸邊的海面上。」
…………
喬知暖只覺得呼吸逼仄難受。
冰冷咸澀的海水從四面八方瘋涌過來,直接侵入了她的鼻腔,她被嗆的難受,張開嘴想要大口的呼吸,海水猛地灌入了喉嚨里,進入了胃裡,五臟六腑都開始憋漲,腦子裡嗡嗡作響。
喬知暖在水裡拼命的掙扎著。
但是她越是掙扎,就仿佛是在海底有一雙看不見的隱形的手,無形中拉著她,叫她越來越向下沉。
頭頂海面上的燈光,越來越遠了。
喬知暖感覺到意識越來越模糊,眼睛看著還低深處,那樣黑,那樣深不見底,仿佛就是一個深淵,一個黑洞,在吸引著她,越來越往下掉。
她的腦海里,忽然浮現了一個英俊的少年。
穿著白色襯衫,洗白的牛仔褲,點著她的額頭,「你要是再這麼下去,我就不管你了。」
喬知暖搖頭,拼命的搖頭。
喉嚨仿佛是被人澆了一桶汽油,再扔了一根點燃的火柴,灼燒的滾燙灼熱,難受的她想要飆淚。
她想要抓住那個轉身的身影。
「別走……」
別不管我。
別像是爸爸和哥哥一樣,離開我。
別丟下我一個人。
那人站在眼前,身後有大片的金色的光暈,在她的眼前散開,她好像看見了他。
他朝著他遊了過來。
越來越近。
墨司霆一把撈住了喬知暖的腰,嘴唇湊了上去,將嘴裡的氣朝著她渡了過去。
喬知暖摟著他的脖子,毫無意識的向上勾了勾唇,意識終於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。
他回來了。
他沒有丟下她。
墨司霆抱著喬知暖的腰朝著水面上游過來,有海上搜救隊的充氣船已經劃了過來,旁邊的兩個隊員將兩人給拉了上來。
他叫喬知暖的身子在平地上躺平,然後按壓她的胸部,低頭掰開她的嘴渡氣過去。
反覆了幾次,喬知暖終於嗆了一口水,咳嗽了起來。
陸北也鬆了一口氣。
「墨總,我已經叫了救護車,在岸上等著了。」
墨司霆點了點頭。
有人送上了乾淨的毯子,墨司霆直接將毯子把身下的女人給包裹住,打橫抱起來下了船,徑直走向救護車。
陸北跟在後面,拿著毯子給墨司霆身上披。
男人絲毫不在意自己,劈手奪過陸北手裡的毯子給懷中女人擦著濕漉漉的長髮。
陸北頓了頓,說:「墨總,洪爺剛才就到了,也在外面等你了。」
墨司霆打橫抱著喬知暖,朝著碼頭的燈光明滅處看了一眼,「去告訴洪爺一聲,暫時抽不開身,改天登門拜訪。」
今天在碼頭上鬧的這麼沸沸揚揚的,洪晝在道上也算是一個任務,墨司霆也不是懼怕他,卻也不想給自己多樹一個勁敵。
陸北剛想要打電話,就聽見墨司霆說:「你親自過去。」
陸北怔了怔,「是。」
路上,墨司霆就已經給鍾澤打了電話。
鍾澤也知道是喬知暖出事了,從酒會出來,就來到了醫院裡。
凌晨三點半。
救護車的鳴笛聲在空氣中響起,把昏昏欲睡的鐘澤給吵醒了,一個激靈直起身來,一個小護士急匆匆的跑過來敲門。
「鍾醫生,墨大少叫您過去。」
鍾澤給喬知暖看了看,開了幾張單子做了基礎的檢查,掛著聽診器說:「沒什麼大事兒,看起來有點溺水先兆,現在脫離危險了。」
喬知暖身上倒是已經叫女護士給換上了乾淨乾燥的病號服,倒是墨司霆現在整個人都是濕的,半乾的頭髮凌亂的覆在額前,身上的襯衫浸透了水帖在身上,很明顯的顯露出胸膛脊背上的肌肉。
鍾澤用肩膀靠了靠他:「去洗個澡換身衣服,別在這兒情深了,她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。」
墨司霆低頭看著喬知暖蒼白的面色。
面色蒼白的幾乎如同透明,薄薄的皮膚下面淙淙流動的血管都清晰可見。
露在被子外面打著吊瓶的手上,全都是橫斜的細小刀口,手腕上還有被麻繩摩擦出來的紅色痕跡。
他看著她手上的傷,心就好似是被擰著,疼了一片。
「找個女護士過來給她上下藥,」墨司霆轉身往外走,「借你休息室洗個澡。」
「成。」
鍾澤是醫院的特聘專家醫師,配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,休息室,休息室裡面還有休息間和浴室,相當於是一個小型的酒店單人套房了。
墨司霆在浴室里簡單的沖了個澡,陸北已經把乾淨的衣物給送了過來。
陸北站在門口,欲言又止。
墨司霆卷著衣袖從浴室里走出來,掀了掀眼皮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陸北,「杜濤呢?」
「搜查隊在海面上搜了一個多小時,都沒有搜到。」
墨司霆眼神陡然鋒利了起來,「沒有搜到?」
「是的,岸上的監控也沒有查到他有上過岸,應該還在海上,海上當時只有一艘遊輪,船上的人已經清空全部搜查,也沒有見到杜濤的人影。」
墨司霆負手站在床邊,眯起眼睛看著天邊隱約泛青的夜色,微眯了眯雙眸。
「繼續搜,」他語氣生冷,「死要見屍。」
「是!」
「那兩個人呢?」
「地下室。」
地下室里。
胖子的傷已經止血了,脖子上用紗布纏了幾圈,上了藥,紗布上還殷出血來。
因為失血過多,一張臉呈現菜色。
他靠在牆邊,有氣無力的說:「王麻子,你在那兒哆嗦個什麼勁兒,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,你給我說清楚啊。」
王麻子搖著頭,「你、你知道是誰找過來的麼?」
「誰?」
「墨司霆。」
胖子一聽這個名字,嚇得也是一個哆嗦。
墨司霆雖然才剛回來,卻已經用雷厲風行的狠辣手段,在墨家盤根錯節的豪門之中坐穩了江山,還從墨老爺子的手中拿到了下一任家主的繼承權。
雖然都不曾見過這位墨家下一任家主,卻對他的名字都是如雷貫耳。
「那杜濤叫我們綁的那個女人……」
兩人的話都還沒有說完,地下室門外的走廊上,傳來了腳步聲,是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鏗然之聲。
地下室的門鎖鬆動,門緊接著被推開。
兩人還沒來得及看過去,就感覺到一陣即將撲面而來的冰寒之氣,叫他們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冷戰。
墨司霆抬步走了進來。
地下室的環境,潮濕,陰冷,燈光暗淡。
他朝前走了兩步就站住了腳步,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靠在牆邊的兩人,緩步走了過來。
每走過來一步,都叫胖子和王麻子面色慘白一分。
還沒等墨司霆走過來,王麻子就撲通一下跪了下來,「墨少,不怨我們,都是杜濤,都是杜濤給我們說,有好事兒,我們都沒有動過她……」
「沒碰?」
墨司霆蹲下身來,和跪坐在地上的兩人視線平齊。
「沒、沒有。」王麻子結結巴巴的說。
墨司霆轉頭掃了一眼胖子,眼光凜冽似刀鋒,瞬間就叫胖子嚇的幾乎失禁了!
「你來說。」
「他碰了!」胖子語無倫次的叫嚷著,「王麻子進去去撕那女人的領口,要不是我進去把他給拉了出來,他就……」
王麻子一拳砸在了胖子臉上,「你他媽胡說什麼!」
「就是你,你就是差點上了她!」
王麻子怒吼著,「要不是老子你就死了!你特麼瘋狗啊還反咬我一口!」
在生存的本能面前,所有人都是自私的。
胖子嘭的一下被王麻子給撲倒在地上,兩人扭打成一團。
墨司霆厭惡粘稠的眼神從眼睛裡流露出來,他站起身來,光在冷暗的地下室走廊兩旁的鐵門掃過,冷聲吩咐身後的陸北,「哪只手碰了,廢了。」
「是!」
地下室的鐵門關上,裡面傳來殺豬般的哀嚎慘叫聲。
墨司霆從陰暗的走廊經過,一雙深黑粘稠如墨的瞳仁,滲出來愈發冷硬的堅冰,深邃的面龐沒有一絲動容。
…………
喬知暖睡了十三個小時,才醒過來。
她好似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。
睜開眼睛,眼神都是懵懂模糊的,觸及到高高的天花板,才反應過來,這是醫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