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順著流進他嘴裡,楚鴻武舔了下,有點咸,還很臭。難以分辨來源組成。
震驚叫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。
他先是抬手指向那名參與觀眾,再是錯愕看向一旁的保安。
一般來說,這種場合是不可能發生類似事情的。
倒是他的保鏢第一時間反應過來,衝過去將人拉開。這時保安才後知後覺地過去拖人。
「請不要動粗!」保安說,「我們現在就拖他下去。馬上處理好。」
那人被控制住雙手,還在大罵:「滾下去!你這偽善的敗類!」
「滾下去!誰需要你的慈善救助!我祝你這樣的一輩子不得好死!」
楚鴻武怔了怔。
以往他上台,哪次不是備受尊重?就算不尊重他,也要看看他背後是什麼人啊。
如今連會場的保安都來欺負他?
他們是瘋了嗎?
一滴水從他頭髮上滴落下來,楚鴻武用力打了個噴嚏。
那水的臭味似乎變得更加濃重,
台下傳來一陣鬨笑聲。
楚鴻武惱羞成怒,想當場撩起袖子跟他們打了,被旁邊的保鏢護送著往台下走去。
「這場慈善會不開了!」楚鴻武惡狠狠地對那主持人說。
主持人也是懵的,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。他看向一旁的主辦方,又看了看旁邊的司儀,只能幹笑著在台上收場。兩隻手無辜地晃蕩,不知道該如何撐起後面一個多小時的安排。
結果在楚鴻武離開之後,參加的人也陸陸續續散了。
主持人:「……」
得,提前下班,省功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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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鴻武坐在後台,助理遞來一條毛巾,讓他擦拭,幫忙整理衣服。
他用力抹臉,那種滑膩的感覺卻怎麼也揮之不去,兩名助理還笨手笨腳地撩他的頭髮,楚鴻武當即就爆發了,一手將人揮開。
「這到底是什麼東西!這水怎麼這麼臭?」他氣急敗壞地唾罵,「混蛋!別讓那個人走,我要起訴他!沒這麼容易,我要他知道代價!」
一名助理小心翼翼道:「館長,您剛才在後面準備不知道,就在剛才,您上新聞了。」
楚鴻武翻白眼:「我哪天不在上新聞?」
他頓了下:「不對,你說什麼?」
助理將光腦遞給他。
楚鴻武掃了兩眼,瞥見幾個措詞嚴重的詞,猛得站起來,臉色慘白。
一手緊緊拽住光腦,向下滑動查看內容。
助理接著說:「您的光腦之前因為領導接見需要,屏蔽信號了。我剛才看了眼,發現有好幾個攔截通訊。」
說著將他代管的光腦遞過來。
楚鴻武眼前發黑。
那些號碼,有的是記者,有的是朋友,還有的直接是之前抱大腿想要討好的領導。
他都能自動腦補出對面想說什麼。
如果立場錯了,那他就完了。他苦心孤詣建造出來的社會形象以及政治人脈,全部都要打水漂。
楚鴻武渾身都在發抖,連帶著牙關打顫。
他閉上眼睛,腦海中想著補救的措施。
「長風?唐恣揚呢?這兩個蠢貨現在在哪裡?趕緊讓他們下直播啊!」
「早就控制起來了。」旁邊的助理苦著一張臉道,「直播間的熱度漲得很快。起先是唐恣揚跟約好的一樣在裡面化妝,我們這邊的人就沒在意。就一小會而沒看著,真就一會兒,視頻馬上就擠到排行榜首頁了。那時候他們不該說的都說完了,緊跟著報導已經滿天飛。媒體的嗅覺太靈敏,根本沒給我們反應的時間。」
長風從漏嘴到最後勾起全網大偵查,一共才說了幾句話?也就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吧。
當時武館的人還在訓練,等看見新聞推送跑去唐恣揚的房間拿人,已經太晚。那兩個極其配合地關掉了直播,然後呆在房間裡沒有動彈。
楚鴻武跳腳:「然後呢?這麼一個爛攤子就擺著等我收?我花錢請他們是吃乾飯的嗎?!」
助理:「額……」
能怎麼辦啊?無論是非法拘緊還是使用暴力都是犯法的,最重要的是……可能還打不過那倆貨。如今這兩人願意配合沒亂走動,武館留值的人都想喊句謝天謝地了。
「被騙了。」楚鴻武在房間裡繞圈走動,快進著看完長風直播的文字記錄。
他用力咬住上嘴唇,直到嘴裡嘗出了些許血腥味才驚覺鬆開。
「我們肯定被被騙了!」楚鴻武激動說,「能那麼簡明扼要地把我們的漏洞都講出來,絕對不可能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蠢!她說的每一個字分明都有導向作用,一句廢話都沒有。這是巧合嗎?怎麼可能!這賤人,我保證她早就在算計我了……」
助理皺了皺鼻子,沒有附和。
這根本是想多了吧?一個礦區長大的人上哪兒裝那麼多心眼?她在哪兒上學,怎麼看得懂合約還給他們挖坑?
楚鴻武當機立斷,將毛巾甩在一旁,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就往外走:「找公關,找水軍!馬上回公司。你現在就用我的名義發表一則澄清聲明,表示這其中有誤會,我們鴻鵠武館尊重並關注每一位熱愛武學的人,對長風的經歷也深表同情,只是目前看來雙方出現了很嚴重的誤會。接下去我們會去找長風做溝通,然後針對合同做詳細講解,一定給公眾一個交代,希望在真相出來前,大家不要激動。」
助理連忙說:「副館長也在說服長風出來發一則聲明,證明這是一場誤會。」
「千萬不要!」楚鴻武破音大喊,匆忙阻止:「你特麼鬼知道那貨打什麼主意?她要是再給我澄清的時候來個委曲求全的表情,說一句『我什麼都不知道啊。』我們這武館還開不開呢?你是怕網友想像力不夠豐富,找不到發揮的地方嗎?要是腦子不夠用就給我安靜如雞地呆著,別給我搞騷操作!我短時間內不想再聽到長風這個破名字!狗娘的!」
助理:「那長風怎麼辦?」
楚鴻武這時候腦子清楚了,沉聲說:「你讓她該幹什麼就幹什麼,不要限制她,不要欺負她,也不要讓她出面澄清任何事情,我們這邊自己公關。總之不要給她留下任何話柄。」
助理點頭。並按照他的意思開始回復。同時通知水軍,幫忙控制一下評論中的走向。
公示出來之後,鑑於網上一向充斥著各種難以琢磨的反轉,飽受戲弄又始終走不完套路的網友們暫時冷靜下來,不敢說得太滿,選擇靜觀其變。依靠水軍指引帶領,話題從鴻鵠武館慢慢轉向社會現象討論。
氛圍立馬和諧了不少。
助理長長舒了口氣。
這活兒真不是人做的。
楚鴻武朝著窗外張望。
他身上的液體逐漸揮發,密閉車間內的味道變得越發濃郁,令人聞之作嘔。
楚鴻武自己都受不了了,除了鼻子的折磨還有尊嚴的哀嚎。他拍著前座的椅背吼道:「快一點!怎麼還沒到?!」
另外一名助理小聲請示:「館長,副館長按照您的意思把唐恣揚和長風放回房間了,也沒再派人監視跟蹤,但是剛才長風問,她能不能上個網?」
「你管她要死?」楚鴻武對著他的臉大噴口水,「聽明白了嗎別管她!她要死要活都別管!聯繫律師,如果她說出有明確導向性的詞語就給我起訴!不管她說什麼都讓水軍去給我控場!這還要我教你嗎?」
他已經說了會給出解釋,且正在回武館的路上,那在雙方沒有進行溝通之前,長風還不依不饒地在網上爆料的話,只會適得其反,顯得她得理不饒人。水軍再帶帶節奏,很容易敗壞路人好感。
助理將回復發給鴻鵠武館那邊。告訴他們長風可以進行直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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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五分鐘後,處在事件漩渦中心的長風,再次借著唐恣揚的帳號,登上網站直播。
房間快速被各路人馬占領,遊客們說著關心的話,詢問她現在的處境,安慰她不要緊張,有緊急情況可以報警。
長風抱著一條腿坐在一張椅子上,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。
「剛才關的急所以我上來說一聲,以免大家誤會。我現在回房間了,沒被為難也沒被監禁什麼的,你們想太多了……館長說待會兒回來跟我溝通一下,我說好的。」她抬起眼皮看了下右上角的時間,「應該再過個把小時差不多吧?他們是這麼說的。」
「我覺得應該是誤會。」長風撥弄了一下旁邊的書冊,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道:「我一直覺得館長特別眼熟,好像以前認識一樣,讓我很有安全感,也是他第一次讓我意識到了聯盟曾經是我的家。我還在三夭打那什麼聯賽的時候,他就打電話到軍區說要資助我了,當時並沒有讓我加入他們的武館,純粹地想要幫助我。如果有什麼惡意,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?」
她嘆了口氣,悻悻道:「就這樣吧,有進展了我再來告訴你們。大家晚安,早點睡。」
她說了兩句楚鴻武的好話,不再看評論區各種勸解或猜測,直接關掉鏡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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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風下線遁了,吃瓜群眾卻沒有因此散去,而是轉移了陣地繼續討論。
「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啊!」
「三觀都破碎了吧?」
「還是選擇相信楚鴻武?那好吧。不明真相的我繼續吃瓜好了。」
「等待,永遠的等待~」
緊跟著一部分人大開腦洞,偏離話題。
「悄悄說一句,我聽長風說過好幾次她對楚鴻武眼熟了。可是眼熟不代表是好感啊,她是不是弄錯了?」
「長風長得真的有點像戰神吧?」
「是像。」
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?她一個礦區長大的人,假使現實不那麼狗血,她怎麼會看楚鴻武眼熟啊?眼熟很大可能是真的見過。她是記不清楚以前的事,但見到以前的人,覺得面善總有道理吧?」
「臥槽?真的假的?!」
「我覺得很有可能。她說還記得自己被守財奴買走時的場景,說明是有片段殘留的,只是當時太小,那種回憶太痛苦,所以被刻意隱藏起來。但人的大腦如此神奇,現在被喚醒也說的過去。」
「許旌信是整容的,我再說一次。」
「許旌信整容無捶子。就不要在這裡說了。」
「按照這個腦洞我覺得明明可以關聯成一件事情。」
「細思恐極!瑟瑟發抖!不敢明說!我們會不會被戰神通緝?」
「好了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了。日常碰瓷戰神√」
「不要造謠,造謠犯法同志們。」
「想活命,這個話題就停在這裡吧。」
「許旌信被黑了這麼多年,放過她吧,她一個小姑娘一直活在你們的揣測下很辛苦啊。」
「我就知道提到許旌信這件事情就會沒完沒了……」
「粉絲沒來攪局你就慶幸吧。」
「猜測,純屬猜測,請不要當真。我只是提出幾個已經存在的事實,沒有任何導向的意思。長風長得像許泠;武道天賦卓越,跟許泠一樣力大無窮;許旌信小時候是被楚鴻武弄丟的;長風是遺棄兒童;許旌信常年被黑整容,與許泠基因天賦差距過大;長風被救,楚鴻武迫不及待地招她進武館;疑似合約陷阱……」
「我這種沒有藝術天分的人都能自動拼組成一篇完整小說……」
「許旌信跟許泠dna驗證為親生謝謝,這個你們怎麼不加進去?黑子夠了嗎?」
「為什麼每年都有人碰瓷戰神?因為許旌信被找回來的事過於玄幻啊。說明有點智商的人都覺得她有問題。」
「你確定來碰瓷的人就有智商?不知道什麼是親子鑑定?以為靠著整容像一點就能碰瓷了?」
「dna都不能堵住你們的嘴,看來只有屎能。」
「……」
如此狗血且震撼的話題,很快引起眾人狼嚎。
你說神轉折嘛似乎還有點道理,你說有道理嘛又覺得太特麼的玄幻而不可置信了。這種情況下忍不住就想找證據推翻或證明它,然後討論著討論,熱度就飛起來了。
於是水軍剛剛大力壓下去的話題,重新花式飆升上來。並向著長風期待的方向發展。
長風反鎖了門,在空中虛點了根煙。
看著網友稍加提點就如此上道,想給機智的他們點個讚。
她將打進反許旌信的黑子群的帳號給退了,靜靜看網上的風向。
深藏功與名。
「我擦!」唐恣揚那邊打來通訊慰問,「我特麼才叫了水軍,怎麼方向都被帶跑了?這群人想像力也太強大了吧?一點自己的節奏都沒有嗎?就這麼被牽著鼻子走?」
看來他跟長風一樣,躲在房間裡默默為這件事情貢獻著光與熱。
唐恣揚不滿跺腳:「本來好好在聊鴻鵠武館的,現在誰特麼還關心你合同的事?完全跑偏了!」
長風說:「沒關係吧,這種沒證據又扯淡的事情只能就娛樂一下,有多少人會相信?等楚鴻武上來做完聲明,話題應該能被帶回去了。」
唐恣揚:「你低估群眾八卦的力量,我覺得短時間內這都會是比合約詐騙更熱的話題,跑岔路的馬,怎麼可能拉得回去?」
唐恣揚那邊忽然沉默下來,良久後試探道:「長風,你實話跟我說,這是真的假的?你覺得楚鴻武眼熟是眼熟到哪種程度?網友的推測有道理嗎?你這智商可千萬別憋著,想起什麼讓我給你分析分析。」
長風笑了下。
楚鴻武不心虛,就是假的,他要是心虛,那就是真的。
說實話,她也很想知道真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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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鴻武他現在……他現在已經快瘋了。
他就是不明白,怎麼都不明白,為什麼長風隨便說兩句就能把火燒起來?
她這張嘴就不能閉上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