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艘小型飛行器已經在不斷靠近,並正式進入聯盟的警戒線。
它沒有任何減緩速度或調轉方向的趨勢,同樣也沒有任何試圖攻擊的舉動,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。
技術工短時間內無法黑入對方的系統,對方又沒有開放交流,難以確定具體身份,強行擊落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。
鑑於對方只有一架沒有攻擊性的小型飛行器,聯盟決定將它引到一個偏僻的安全位置,再對其進行引導降落。
同時快速調動軍隊到附近警戒,備好武器準備出戰。
對方主動予以配合,並未提出疑義。這樣的態度也叫執勤的人員鬆了口氣。
最後飛行器在天空盤旋了十幾分鐘,給出聯盟準備和觀察的時間,才在指定地點降落。
一名軍人在外面宣告道:「上面的人聽著!聯盟不允許私帶武器,如果你有,請高舉雙手打開艙門。現在再重複一遍……」
放大的聲波中,小型飛行器的銀色大門緩緩降下,出現的景象卻出乎眾人意料。
走出來的人不是完全什麼窮凶極惡的傢伙,是一個渾身浴血,神情疲憊,甚至有些站不穩腳的女生。
看不清楚五官。步步趔趔趄趄,身上穿的是批量生產的劣質布衣,手上還有壓制力量用的違禁品。從肩膀到指尖,全是血液乾涸的血液。只不知道是她自己的,還是別人的。
之前接到她信息的軍人一凜,心說難怪要叫準備醫生。這樣的出血量,不死也殘。
她還很年輕,被虐待,不是生活在聯盟的人。
軍人們卻不敢鬆懈,依舊高舉武器。
怕她只是敵人推出來的煙霧,真正的高手還在後面。
長風半闔著眼皮,一路走下階梯。旁邊的軍醫甚至想過去接她一把,怕她就這樣摔下。
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中,眾人才發現,她手上還牽著一條染血的長繩。
繩子的另外一端,綁著一個衣著華麗的男青年,已經昏迷。
她停在階梯稍前,開始拽繩子。
男青年身後還綁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保鏢,保鏢後面再跟著一個保鏢。
一個牽一個,一共拉出了十幾個人,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。
在場軍人集體愣住。
現場一片寂靜。
風從空蕩的荒地上吹拂而過,帶著長風細弱的聲音迴蕩在空氣中。
「懸賞。」
長風淡淡開口。
前排眾兵整齊抬頭。
長風又問了遍:「他能懸賞嗎?有懸賞令嗎?」
是問這個的時候嗎?
為首的軍官將武器別在腰間,走過去從人群中翻出青年,辨認了他的五官,再拿出光腦識別了對方的面部信息。
「……有。他父親是有名的守財奴,在官方有五千萬的懸賞金額。他同樣也是流竄人群,但聯盟暫時沒有給出他的懸賞金……」他遲疑問道,「你是誰?」
「我是從非法礦區逃出來的奴隸。飛船航行路線可以調查礦區所在。還有起碼近千名的拐賣者被困在礦區,就在聯盟邊境,請儘快派兵支援……」長風在意識昏迷前,說出了最後一句話:「我需要醫生。」
然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那名軍官眼疾手快,將她接住。人被他撈在懷裡的時候,他才發現長風的後背已經被血液覆蓋了,後腦的頭髮濕漉漉的。露在衣領外面的皮膚上,遍布著猙獰的傷痕。
「艹!」饒是軍人,也沒見過這麼慘烈的傷痕。他心裡一緊,匆忙喊道:「梁醫生!」
梁醫生拉著病床靠近,將人送往病房。
·
飛行器上監控還在,可以調出數據。
技術工將裡面的視頻抽出來,快進播放。
眾人聚在一起,圍觀了長風是如何以一敵多,且不落下風的炫技操作。
在她扼住青年喉嚨的時候,眾人的心都跟著狠狠揪了起來。
考慮她身上的傷勢,不得不承認,即便是他們這些嚴格受訓的軍人,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了。
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,而飛行器上的監控又沒有造假機會的話,他們絕對不相信。怎麼能有人類像台機器一樣,能夠克制住如此嚴重的傷痛?
視頻還在快進的時候,技術工成功定位到飛行器出發點的坐標。聯盟軍隊沒時間過多感慨,收拾心情,立即向上方申請前去救援。
十分鐘後,飛行器從邊境處秘密起飛,一面行動,一面布置安排。
·
長風留在軍用醫院裡接受治療。
在身份尚未準確核實前,她依舊要處於監禁觀察的環境。
長風沒有經歷過這種半昏迷的狀態,浮浮沉沉,不受控制。好像自己的電波飄到了半空一樣。
被打了麻藥,進行手術治療。一直到第二天上午,才睜開眼睛。
手腳上的鏈銬已經解開,身體暖洋洋的,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。
她沒有動彈,直愣愣地看著白色天花板,在心裡計算時間,等待意識完全回歸自己的掌控。
過了許久,她聽到外面傳來細碎的對話聲。
即使對方跟病房間還有一道隔音牆,她還是聽見了。
這具身體的五感靈敏度,簡直可以跟她的機身相媲美。
應該是一個女醫生,在和誰說話。
「她身上有很多傷疤。看傷情分析,新舊傷痕貫穿了十幾年的歷史。這個無法作假。」
「我以為她只有十五六歲呢,做了數據檢測才發現她已經成年了。我的天吶。簡直……簡直……」
「嗯……大概有刀傷,有撞傷,還有長期的磨損傷。從她骨骼的生長情況和手部皮膚來看,應該一直在承受過量的勞力輸出。總之就身體檢查來看,我認為她並不可疑。」
「好吧,她是……是一個奴隸賣掉了奴隸主,這聽著就讓人心情愉悅不是嗎?」
「雖然還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,但事實總是不會騙人的。」
對面安靜片刻,又說道:
「不可能會用這樣的方法。」
「腰部一處貫穿傷,造成大量失血。」
「頭部後腦有一處致命傷,可是現在正在主動治癒。」
「我簡直不敢相信她還活著,可以說能站著就是一個奇蹟,但她居然還在戴著限制裝備的時候,擊敗了十幾個人,劫持了飛行器——後面的可不是我的猜測,是監控視頻。」
「她直直暈倒在我面前,當時生命體徵都快停止了,真是不要命了。」
「不對,也不是。我想她的命就是用命博回來的。所有的非法礦場都該被銷毀。謝涵那一幫強盜,應該接受懲罰。」
「我沒有意氣用事……好吧,我知道了。等待信息核實。我可以限制她的行動,但應該不用限制她的娛樂吧?」
醫生「嗯」了兩聲。
「她的求生欲非常強烈,身體恢復速度也很快。我想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。」女聲遺憾嘆道,「可是她身上的舊疾,或許會影響她未來的發展。如果你看見她,絕對不會懷疑她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武者。」
「我敢說她就是每個長官夢寐以求的那種軍人。」
「好了就這樣吧,我現在去看看她的情況。」
梁醫生停在病房門口。掛掉通訊,才插著白大褂的衣兜走進來。
一抬頭,就見長風已經坐起來,保持著看向門口的姿勢一動不動。
「你醒了?」梁醫生快步走過去,驚喜道:「怎麼樣?現在有什麼感覺嗎?」
長風沙啞道:「疼。」
「需要為你打一劑止痛藥嗎?」
「不。」長風靜坐不動,「它告訴我活著的感覺。」
她腦海中記著一句話。
——生命就是伴隨著疼痛。
這是誰告訴她的?
「是的你還活著。」梁醫生以為她正在為逃離魔窟而慶幸,在旁邊坐下,問道:「你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裡嗎?」
長風抬起頭,目光灼灼地看著她。
軍事醫院中,應該有大部分人的dna數據。
梁醫生側過臉,遺憾道:「我在你昏迷的時候比對了你的dna,抱歉,暫時未在資料庫中發現你的身份。」
長風聽不出喜怒,只是問:「那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一個人?」
梁醫生:「你想找誰?」
長風低頭,說道:「不記得了。一個親戚涉嫌人口拐賣,我需要找到他。」
「我的天——」梁醫生脫口而出,又迅速閉嘴,將這句驚呼吞了回去,生怕對長風造成二次傷害。
長風想將手插進兜里,因為機器人沒有褲兜。
結果她的病服竟然也沒有褲兜。
長風只能遺憾嘆了口氣。
長風問:「礦區呢?你們去救人了嗎?」
梁醫生說:「還在行動,行動中不泄漏任何信息。」
長風又嘆了口氣。
梁醫生不知為何深感愧疚。
「哦對了,我記得這兩天正好是軍校聯賽。我這裡還有一張匿名卡。」她從兜里掏出一張金屬卡片,遞給長風說:「你可以上去玩一玩,我想你沒有見過吧?你識字嗎?」
長風有限的資料庫中,沒有記載關於軍校聯賽的具體內容。但她還是知道,軍校聯賽一年一度,每所高校只有固定的名額。
這張邀請卡並不好拿,何況還是非在校生專用的匿名卡?
長風從她手裡接過,遲疑道:「給我?」
「是的。裡面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年輕人。你可以去交幾個朋友。也可以提前適應。」梁醫生說,「我們醫院這邊也有虛擬設備。你需要的話,我可以帶你過去。只不過,你在網絡中的一舉一動,都需要被監視。」
長風留意到她說的字。
哦,朋友。
她的資料庫丟失,現在也無法進行搜索。
「那要怎麼才能交到朋友?」
梁醫生愣了下:「可以玩一些小遊戲,或者聊聊天,談談愛好?」
長風想著:「什麼樣的小遊戲方便帶在身上?」
「你是指遊戲道具嗎?」梁醫生順著她的話思考下去說,「如果是便於攜帶的遊戲道具的話……鬥地主?或者飛行棋?」
長風深以為意地點頭。
梁醫生問:「你想去嗎?」
長風站起來。
「明天吧!」梁醫生忙將她按下去,「等你可以自由行動開始。」
武者天賦的影響,長風身體自我修復能力強大,再加上醫藥的影響,一天的時候足夠她傷口結痂。
梁醫生想的是能讓她四處走走了,長風想的是能上去打架了。
兩人相視一笑,達成共識。
第二天,梁醫生帶她出了病房,從電梯轉去十一層。
十一層是他們的復健場所,裡面有用於戰士全真模擬作戰的機器。
她給長風戴上頭盔,讓她躺倒在旁邊的巨大椅子裡。
長風一坐下,身體立馬深陷進去。
梁醫生的聲音立馬像隔著水霧一樣,變得模糊起來。
「它可以檢測你的身體數據,但也注意遊戲的時候不要太激動,小心崩裂傷口。」
「有什麼模式你就全選第一個好了,裡面的風景還是很漂亮的,你可以隨便走走。」
「有人來找你挑戰你就拒絕,他們都是專業的軍校生,和你不一樣。不用理會他們。」
她囑咐完,在旁邊坐下來。點開屏幕,跟監控人員一起看長風在模擬機器中的視角。
作者有話要說:題材變化太大,而且科幻輕武俠本來就是冷題材中的戰鬥機,看不懂……很正常吧。不用勉強-#本單元結束後就是現代都市背景的單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