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氣派,看起來可能是因為他今天出手捆對方的行動,最終得到了守備的獎賞,升官發財了,那一臉的豪橫,跟他平素的作派大不相同。
升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樣啊。
很多人都在責備自己為什麼不勇敢一點去捆那個少年了。
而百姓們都低下了頭。
他們對於這個雄闊是有好感的,可能是性格,也可能是力氣太小,他是唯一一個從來沒有打過罵過更沒有殺過賤民的晉國軍人。
甚至,他還給一些賤民施過小恩小惠,不動聲色地阻止過別的人傷害賤民。
可惜的是,今天他卻跑去捆人。
雖然他不去捆,最終還是會有別的人去捆。
但去捆了,就讓人難以接受。
畢竟,這是給賤民帶來了希望的年輕人。
此時,他一定是按照諸良的命令,把那少年押過來了。
一想到這麼善良的無敵的少年,為了救幾個賤民孩子,卻甘願束手就擒,而就擒後還是免不了要目睹這一場屠殺,而且是更大規模的屠殺,賤民們都很心酸。
所以,對於雄闊的態度非常微妙。
沒想到的是,雄闊一路過來,竟然還朝著每一個賤民露出微笑。
這微笑讓賤民心裡一時難過無比。
在明知大家不是被燒死,就是被拋刀花死,或者是準備接受凌辱時,卻對大家這樣笑,這是安的什麼心?
難道他只是一個虛偽之徒不成?
他是賤民唯一有好感的東晉兵,是唯一給過賤民溫暖的東晉兵,連他也這樣,賤民們有一種感情被玩弄的難受,真恨不得一拳朝他笑著的臉上打去。
可惜的是,沒有人會動。
他們只是一群沒有資格去愛去恨的賤民。
他們只是一群會說話的動物。
看到雄闊下了車後,自己走上了主席台,見了黃玄,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大禮參拜,卻先放眼四顧,黃玄有點不快,板著臉道:「雄闊,難道守備大人是在車上嗎?」
雄闊道:「不是。車上是隋皇親傳弟子、隋相國府三公子、任州先鋒官伍召。」
黃玄道:「這種人為何要用車載過來?」
「他受傷了。」
「那守備大人呢。」
雄闊道:「快了。」
黃玄見他態度不太對,有點生氣。
就在這時,下面婦女群中一陣騷動,有女聲哭出聲來。
雄闊把手一指,一個跟他來的士兵立刻就下去了,一會兒上來道:「是有個士兵看到一個十四歲左右的黃花閨女姿色不錯,去摸捏人家,還要人家當場脫衣服給他看,那閨女不肯,她母親自願替女兒脫,那士兵不肯,就要那閨女脫。」
黃玄道:「賤女人,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吧,還真以為自己能算是人?就算是人,慰安一下即將出戰的士兵有何不可?帶上來,讓我看看是何姿色。」
雄闊點點頭道:「把她和那個士兵都帶上來。」
那個兵就下去了。
黃玄道:「士兵就別帶了,帶那個女賤民上來就行了,不肯脫是不是,我要她脫給所有人看。」
那個兵回頭看看雄闊,見雄闊沒有任何表示,就下去了。
黃玄有些不高興道:「他為何沒有答一聲是,這是聽我的,還是聽你的?」
雄闊冷冷道:「他是我的人,當然是聽我的。」
黃玄冷笑道:「今天立功了是不是,諸將軍給你提了一個什麼官?讓你對我也不冷不熱起來了?你現在是很大的官了嗎?」
雄闊淡淡道:「對,是有點大。」
黃玄滿口諷刺道:「有多大?」
「絕對比你想像中的要大。」
黃玄哭笑不得。
守備最大的權力,就是將一些士兵從普通兵提升為伍長、什長,最多最多就是給個百夫長。
百夫長已經是相當大的提拔了。
可就算是百夫長,連品都不入,跟黃玄提鞋都不配。
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,真的是……無語。
可是,此人剛剛立了功,可能從諸良那裡得到了什麼保證,看來還要等弄清楚了情況再說。諸良一向看不起他們這幾個將領,手下的人未免也狗眼看人低,只能忍一忍了。
以後等諸良出了問題,這些狗眼看人低的,他一個也不放過。
這時,雄闊帶來的士兵,帶著一個三十四歲的婦人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,還有一個長得相當醜陋的士兵上來了。
那三四十歲的婦人和十來歲的小女孩應該是一對母女,此時都在瑟瑟發抖,低著頭邊流淚邊走上來。
那醜陋士兵滿臉氣惱和不屑,走在身後,不時吐一下口水,表示不屑和鄙視。
下面賤民都顯得非常難過,都知道這對母女,恐怕接下來要受到最恐怖的懲罰了。
上次就曾有過類似的女孩,被晉人叫了幾條狼狗來姦污那可憐的女孩,邊姦污邊撕咬,活活就給撕成了肉片。
何況今天的東晉兵比平時更加暴戾,什麼殘酷的法子恐怕都會用上。
那對母女一上來就跪下了,顫抖著說不上話來。
那醜陋士兵道:「怕了是嗎?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了,你們真以為這世上有人把你們當成人?你們就是賤民,竟敢在老子面前裝貞節。」
雄闊冷冷的道:「來呀,別浪費了火堆,砍了兩條腳,扔進火堆去。」
那醜陋士兵道:「雄三,你這也太便宜她們了吧,這麼做,不能一死了之。」
雄闊道:「沒錯,她們不會一死了之,砍的是你。」
那醜陋士兵道:「什麼?」
話音未落,帶他們上來的士兵手起刀落,一刀就砍掉了那醜陋士兵的一腳。
那醜陋士兵慘嚎一聲,還沒反應過來,又一刀閃過,另一條腳也被砍斷。
隨後,兩個士兵過來,把那慘叫中的醜陋士兵連人帶腳一起拉下去,直接扔進了熊熊燃燒的火堆。
火堆里的絕望痛苦的慘叫聲很快就沉寂了。
這一幕發生得如此突然,一時舉場震驚。
誰也沒有想到,東晉士兵這麼一個司空見慣的行為,竟會導致如此悲慘的殺身之禍。
更沒想到,東晉人點起來的火,先燒死的卻是他們自己人。
雄闊溫言對這對母女道:「你們別害怕,回去吧。」
又對身邊士兵道:「傳令,讓各個嬰幼兒的母親先各自抱回自己孩子,阻攔者,立斬!」
那士兵道:「是。」也對那母女道:「隨我下去,無需害怕。」
這對母女此時如夢方醒,流著淚俯身下拜道:「多謝大人。」
黃玄愕然了一陣,此時才回過神來,喝道:「雄闊,你說說看,你現在究竟是什麼官,誰給你的膽子,敢如此草率處理此事?」
雄闊冷冷一笑道:「我說過了,我現在的官非常大,你想像不到的大,說出來有點怕嚇著你。」
黃玄氣得笑了,說道:「我不怕嚇,什麼官,說吧,百夫長,還是千夫長?」
「那能算是官嗎?」雄闊滿臉不屑。
黃玄氣道:「究竟是什麼官?諸大人知不知道,他這守備的任免權只有百夫長以下,他給你什麼官,你說。」
雄闊頓了一頓,朗聲,一字一句:「那,就給我聽清楚了,我現在的官是——虎口關代守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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