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人陸續離開,音樂被關掉,包廂漸漸靜下來,最後只剩安靜閉眼靠躺在沙發背上,顏書塢則坐另一旁看著她。
弱光下依稀看得見她柔滑的精緻臉蛋泛著紅光,柔順青絲拂過纖細的肩頸,一襲白色緞面裙子長過膝蓋,雙手十指交叉放在交疊的大腿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極其柔和優雅。
「你怎麼還不走?」
顏書塢眉峰一挑,淺淡笑了笑,「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好,我還以為能有個將功補過的機會。」
「沒能如你所願,讓你失望了。」
「不失望,我還是有機會送你回家的。」
「顏書塢,你的過不是這點功就能補得了的。」輕淡的語氣。
「我知道。」
安靜忽然睜開雙眼,眸光漸亮,視線移至他身上,「你知道?」
「嗯。」顏書塢微點下頭。
真知道也好,假知道也罷,她對他的怨念不會就此消失。
收回目光,她腰身一挺起身準備離開,突然莫名腳軟,一個沒站穩倒了下去。
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成肉餅時,驚恐下瞥見顏書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跑了過來,她躺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里。
零距離的接觸,那張曾經熟悉現又變陌生的面孔近在咫尺,她卻越看越模糊。
迷糊中,一股熱感撲面而來,她驚覺他的雙唇在靠近自己,猛地將他推開。
差點失控的顏書塢晃過神,「你沒事吧?」
他的關心她並不領情,不樂地橫他一眼,然後前去拿包包打開取出手機,他給按了回去,迎來她的一臉慍怒。
「我助理在下面,我送你回去。」
「都說不用了,我現在的清醒程度叫代駕綽綽有餘。」
「可我不放心,走吧。」
未等她答應,他牽起她的手徑直往門口而去。
感到自己腳步飄忽的安靜試著掙脫,好像是有點暈乎,力氣變小了,也就不再掙扎。
坐上車後,隨著車緩緩行駛,安靜轉向左邊而坐,左腳縮在座椅上,右腳彎曲處壓在左腳踝上,左手彎曲撐在椅背上,手掌托住臉龐,慵懶地看著顏書塢。
這會倒是一點也不淑女優雅。
顏書塢會心一笑,也學她樣子而坐面對她,「阿靜難道就不想和我聊聊?」
「聊什麼?」
「聊阿靜想和我聊的?」
「沒有。」脫口而出。
在過去的三四個小時裡,她並沒忽視他,或者說她無法忽視。
晚上那幾個校友,個個也是相貌堂堂,風度翩翩。可在他顏書塢面前,都黯然失色。
十年不見,他依舊那般出塵奪目,讓人不得不被他吸引。
她若有所思地盯看著他,多希望他能主動說說當年的不告而別和這十年,哪怕簡單說一點,她就會想和他聊。
半晌過後,她失望地轉過另一個方向,閉目養神。
也許是車內冷氣太過冷,又或許是她心冷,不知不覺中,她雙手抱緊兩臂。
他一察覺到就把冷氣調小,拿過放在車上的西裝外套給她蓋上。
她其實醒著,只是不想睜開眼和他說話。
她是屬於那種喝多就容易睡著的,可想著和他的過往,她就怎麼也無法安寧。
傷心之際,一股溫暖席捲全身心,噙在眼裡的淚水不禁滑落。
她不敢伸手擦拭,怕他發現。
可在收回雙手時他就看到了,和她一樣想伸手幫她擦拭,可是定會被知道。
晚上她對他的忽視,他並沒放心上,只要她開心就好。
可那滾落而下的熱淚分明在告訴他,他的阿靜不開心。
他的心驀然疼了。
十幾分鐘後,先到她所在的小區。她無需他送上樓,他堅持要保證她安全到家。她也不想犟,讓他陪著到家門。
安靜攥著鑰匙對著鎖孔始終就是不插進去,無奈轉身,「我到了呀,你可以離開了。」
「不著急,我看著你進去。」
安靜本還迷離的雙眸瞬即蹦出火花,「夠了哈,顏書塢,你到底想幹嘛?」
他摸了摸喉嚨,「好像有些口渴了,阿靜要是願意...」
「不願意。」
「這大半夜的,這麼對待送你回家的客人可不好。」他還瞧了瞧旁邊緊閉的另一扇門。
安靜氣不打一處來,氣憤打開那扇沉重的門,顏書塢隨後而入,將門輕輕關上。
動作有些粗暴的安靜倒了杯水放置客廳的茶几桌上,「喝吧。」
「謝謝阿靜。」他正環視著室內環境。
是個大套房,裝飾風格簡約雅致,整理得井井有條,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。
上學那個時候,安靜的抽屜就跟雜貨櫃似的,亂得不行,她自己找本書都得半天。
從日常用品的備置來看,若沒猜錯,她該是長期一個人住。
見他並沒想喝,也無離開的意思,她便下了逐客令,「你要是不喝就請離開,我明天還得上班,要早點休息。」
「阿靜就不想和我聊聊嗎?」
又是這句話。
好,那就好好聊一聊。
安靜平復下心情,控制好語氣,目光對上他,說:「顏書塢,我可以給你機會聊,可這是唯一的機會,你最好想清楚如何回答。」
忐忑不安,顏書塢還是信步走到了她面前。
「當年為何不告而別?」
當年離開後,他是有聽說她很傷心,似乎還性情大變。
不過,倒不曾想她會如此糾結。
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。
「當時走得太匆忙了。」他答得並沒那麼有底氣。
她不可思議地笑了。
「匆忙?你自己信嗎?你可是離開家鄉,家人肯定早有打算,你不會提前和我說一聲啊?顏書塢,你要這麼回答,那我們乾脆別聊了。」
「阿靜不信我也沒辦法,而且我也是考慮到你會傷心才沒和你說的。」
安靜真的被氣到了,拿開撐在桌上的手,有種握拳想要揍人的衝動。
「顏書塢,別扯這些理由搪塞我。」她顯得有些激動,本就泛紅的臉蛋,此時更甚。
顏書塢抓過她的手想要安撫她的情緒,下一秒就被甩掉了。
「不管你信不信,這都是我的理由。」
「這麼說你是不想跟我說實話?」
「阿靜,這就是實話。」顏書塢始終很平靜。
安靜恰恰相反,她渾身被怒氣包裹著,好似下一秒就會爆炸。
以防自己暴走,她暼過臉,真不想再和他聊下去。
「不說算了,那你說說這十年為什麼不聯繫?」
「阿靜也沒聯繫我呀。」這並非他本意。
倒打一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