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是昨天,梁承肯定毫不猶豫就說實話。閱讀
實際上,他昨天已經說了。
只是,他說完鄭君就走了,害他一個人胡思亂想。
今天,鄭君又問。
讓他怎麼說?
鄭君心裡緊張,面上卻看不出來:「梁承,你說話。」
梁承沉吟片刻,才道:「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們不合適。」
鄭君一聽就急了:「怎麼不合適?哪裡不合適?」
梁承這才抬眸看她:「領導,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不合適。身份不合適,家庭不合適,地位不合適,學歷不合適……還有很多,要我都說出來嗎?」
鄭君聽了,最初目光里的訝異變成了憤怒:「梁承,你是這樣想的?」
梁承又低了頭,垂下眼,嗯了一聲。
鄭君深吸一口氣,調整了情緒才開口:「我只問你,拋開那些,你有沒有……喜歡我?」
梁承不說話。
鄭君又道:「那你送我腳鏈是什麼意思?梁承你要是個男人,你就……」
「喜歡。」
鄭君頓時愣住了。
梁承抹了一把臉:「但喜歡是喜歡,我們還是不合適。」
「意思就是,你就是想撩我,但不想對我負責,是吧?」
梁承想搖頭,但他保持了沉默。
鄭君騰的站起來:「梁承!就當我瞎了眼!」
她說完,起身就走。
梁承猛地起身,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鄭君一把甩開他:「別碰我!」
「我沒有那樣想過,我只是覺得我們不合適。」
但他這樣的解釋無異於火上澆油。
鄭君眼圈又紅了:「好啊,好一個不合適。梁承,你很好,很好!」
她說完,轉身就走。
梁承追出去:「你現在不能開車……」
「放心,你對我的影響還沒那麼大,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!」
梁承跟她到樓下,眼睜睜看著她上了車,很快開走了。
他呆呆地站在那裡,很久沒動。
活了三十多歲,梁承經歷過很多苦難。
幼時喪母,少時喪父,他進了部隊,捱過最艱苦的磨鍊,在部隊有了一席之地。
離開部隊之後,他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老人,生活是清苦的。
這麼多年,他從來沒有屬於自己的快樂。
他活著,好像不是在為自己而活。
小時候一根棒棒糖,少年時一個滑板車,長大了依舊享受父母的寵愛,這些,他好像都沒有得到過。
但即使如此,他也從來沒有氣餒過,依舊願意為這個世界的治安和平,獻上自己的一份努力。
即使他身在泥沼,卻依舊向陽而生。
他身上有著最寶貴的品質,沒有陰暗狹隘,沒有憤世嫉俗,他心裡有自己的一桿秤,一個為人準則,他身在陰暗之中,卻能把溫暖和陽光帶給別人。
這是一個值得託付和信任的男人。
他一直靠自己,邁著堅定的步伐,往前走。
可這一瞬,他迷茫了。
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。
回了家,他倒在沙發上,想自己的前三十年。
坎坷,曲折,艱苦。
可所有的苦難,好像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讓他難受。
他眼眶酸脹得厲害,他抬手遮住眼,眼角有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。
都說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。
說真的,長這麼大,除了至親之人過世,梁承還真的沒有因為其他事情掉過眼淚。
當時在部隊,受的苦是無法用詞語來形容的,沒有經歷過的人,永遠也想不到淘汰制度有多殘酷,保密任務有多危險。
但不管什麼時候,梁承永遠像一座山,沉穩可靠。
但今天,他覺得自己好像站不住了。
心裡苦澀得厲害,像是漂浮在無邊無際的大海,不知道海岸在哪裡。
找不到回家的路。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起身,坐了起來。
又沉默了幾分鐘,他猛地站起來,大步往外走。
走到樓下,他已經飛快地跑了起來。
一直跑,一直跑,追著鄭君車子離開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