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至此眾人似是也明白過來,為何沈玉會如此袒護陸嬌嬌。
唯有二人是親生父女,他才會如此護她。
沈玉在眾人的目光下,更是說不出話。
他不能承認,但否認似乎也毫無意義。
「罷了,還是別滴血認親了。」
陸泠月又出面打圓場,「今日是審案,先將綁架一案查明再說。」
可四周的人也都已經篤定他們就是父女了。
就差一步滴血認親了!
她轉而又看向了孟大人,「該審案了。」
聞言孟大人才回過神,手中驚堂木一拍,「此案到底是何人指使?你還不速速招來!」
「無人指使,是我要對縣主大人出手。」
沈玉咬死不肯說出幕後指使。
但眾人也都已經猜到了。
定然是陸嬌嬌!
此刻被護著的陸嬌嬌,儼然沒了片刻前的欣喜。
被這種人護著,她只覺作嘔。
陸泠月漫不經心道:「陸姨娘的貼身丫鬟應當知道真相,孟大人可派人前去將秋蓮找來。再順便看看,陸姨娘的屋子裡,沿著小窗那條路往外走,可有腳印。」
陸嬌嬌尚未出嫁時,沈玉去找她都是翻牆再爬窗進去。
如今即便是出嫁了,說不準也是走這條路。
畢竟尚書府他也不可能大搖大擺的進去。
沈玉一臉錯愕。
要不是知道沒有人跟蹤,他都懷疑陸泠月是不是曾派人跟蹤過他。
要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他是走小窗進去的?
「沈叔父是想自己說出實話,還是等孟大人派人去查?」陸泠月故意問他。
這案子本就不難查,至多三日必然能查清。
沈玉緊抿著唇,仍是不願說實話。
一旁的陸嬌嬌卻突然站起身,帶著幾分怒意道:「此案是我指使,孟大人不必派人去查了!」
「嬌嬌!」沈玉驚呼。
「別喊我嬌嬌!」
陸嬌嬌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他,「你是何人,我是何人,你怎配喊我嬌嬌?」
「一人做事一人當,此事既然是我做的,我承認就是,孟大人該如何審就如何審,若是還不信,就去查。」陸嬌嬌罕見的硬氣一次。
就連陸泠月都沒想到。
但以陸嬌嬌的性子,只怕承認沈玉是她親生父親這事,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。
孟大人見狀也只能謹慎道:「來人啊,先將陸姨娘押入大牢,此案三日後再審!」
手中驚堂木一拍。
「退堂!」
站在兩側的衙役低聲道:「威武——」
陸嬌嬌眼見那些衙役朝她來了,趕忙去了徐博炎面前。
方才還一臉硬氣的模樣,此刻卻是一臉委屈,嬌滴滴道:「相公答應我的,一個月就將我救出來,到時候王妃之位也要給我。相公應當不會出爾反爾吧?」
徐博炎徹底笑不出來了。
他臉面都被陸嬌嬌給丟盡了。
可此刻當著陸嬌嬌的面,也只能咬牙道:「不會。」
直到陸嬌嬌和跪在地上的一行人被押走,其他人才陸陸續續的離開。
鎮遠侯回頭看向走在後面的陸謙。
一時,竟不知能說些什麼才能寬慰他。
遇到這種事,只怕世間男子都做不到平靜接受吧。
走在前面的盈安郡主低聲問:「陸嬌嬌難道真是趙姨娘和那個姘頭的孩子?」
「此事我也不知。」
陸泠月故意裝著全然不知的模樣,「無憑無據的不可胡言亂語。」
言畢回頭看向陸謙,見他仍是慢吞吞的走著,陸泠月也不急。
與鎮遠侯府的人道別後,父女二人才上了馬車。
一路相對無言。
陸謙雙目失神,徹底沒了往日的硬氣。
此刻甚至也不心疼陸嬌嬌被關進去了!
陸泠月故意問:「爹爹可要想想辦法將妹妹救出來?」
聽這話陸謙抬眼看她。
不知為何,他著大女兒分明就在眼前,可卻總覺兩人之間隔了十萬八千里。
他看不透陸泠月,更看不清她到底都知道多少事。
「你何時知道她不是我親生骨肉?」
陸謙問話時聲音都在忍不住的發顫。
搭在雙膝上手背青筋凸起。
短短几個時辰,倒像是白髮又多出許多。
陸泠月漫不經心道:「大概是在知道趙姨娘離世後不久。」
「那你為何不早告訴我?」陸謙怒道。
倘若能早些知道,他或許就不會如今日這般。
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才知道的!
沒有滴血認親,卻比滴血認親更令人懷疑。
「為何要提前告訴爹爹?當初爹爹要納妾時,可曾提前告訴過我娘?爹爹明知道那時我娘有孕在身,卻還是納妾,可曾問過我娘是否答應?」
陸泠月和陸嬌嬌之間的年齡只差了半歲。
穆寧安有孕約莫八個月時,剛被診出喜脈的趙姨娘入府。
即便那時納妾不曾擺酒席,但穆寧安知道此事後,也定然是難過的。
可那時陸謙也還是堅持要納妾!
陸謙似是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些事,急忙辯解:「但此事當年你娘是答應的,我同她說過,心中只有她一人,娶趙姨娘是被逼無奈。那時是老夫人給我二人下了藥,我……」
嗓音戛然而止,後面的話不曾說出來,只余重重嘆息。
那一夜他以為當真是奪了趙姨娘的清白。
後來診出喜脈時,素來責任心極重的陸謙,自然是要將她納為妾室。
可沒想到那孩子竟然不是他的!
這一錯,就錯了這麼多年。
被陸泠月如此一說,更覺得愧對穆寧安。
那時她已經有孕八個多月了。
卻還是不得不親眼看著他納妾,後來又仍是南下去述職,將府中正妻與妾室都留在京城。
陸謙抬手扶額,「是我對不住你娘。」
陸泠月十分認真的點點頭,「爹爹當年但凡能為我娘想想,也不會在她身懷有孕八個月時,卻還要納妾。爹爹說的沒錯,那時我娘是答應了,可她難道還能不答應?爹爹的官越做越大,奶奶定然更看不上她。」
「那時我娘定然是沒得選,走投無路才不得不答應。」
她一字一句說著,陸謙聽的心中一梗。
走投無路……
他都沒想過自己的妻子在府中,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!
陸謙薄唇輕啟,無力的問:「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