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3章 念頭
吳德成擦去臉上的金汁,靜靜看著夜掌柜。
他今天的目的是殺了這姓夜的,在陸茂先那裡把功勞賺出來,把唐培公丟出去的名聲掙回來,把他在清守會的地位搶過來。
擂台上打輸了,但現在殺了姓夜的,似乎還不晚。
四層毒修岳青松,在旁邊提醒道:「師尊,其他弟子也都來了,咱們隨時可以動手。」
吳德成攥了攥拳頭,最終還是平復了下來,讓人帶上受傷的弟子,離開了擂台。
之前還決定殺了夜掌柜,怎麼這麼快就改主意了?
吳德成走過江湖,能看得明白情勢。
他不在乎別人指戳,勝者王侯敗者賊,這個道理他很清楚。
但吳德成知道現在很難殺了姓夜的。
之前想殺他的前提,是因為吳德成斷定姓夜的會疏於防範。
現在看來,姓夜的非但沒有疏於防範,還設好了局來算計他。
擂台上那兩個瘦削男子都不是好惹的。
姓夜的看似沒帶支掛,實際上支掛很可能藏在人群之中。
在這繼續糾纏下去,占不到任何便宜,吳德成撤的非常果斷。
看到對方倉皇離去,李伴峰壓低帽檐,露出了笑容。
一陣微風襲來,李伴峰不笑了,帶上人,轉身就走。
這地方味道太大,對百味玲瓏之技很不友好。
打擂的走了,看熱鬧的也散了。
剩下幾個打掃場子的,默默發愁。
「這個擂台還要麼?」
「晾兩天,晾兩天就好了。」
……
回了報館,白秋生忙著趕稿子,馬五忙著印報紙。
等晚報發出去了,李伴峰叫人買了酒菜,在工廠里擺了幾桌。
還別說,工廠這食堂不小,氛圍也不錯,今天主要給上陣的三位慶功。
小根子面帶愧色道:「我沒幫上什麼忙,主要都是兩位姐姐的功勞。」
李伴峰面帶讚許道:「根子,你先把桶子放下,
今天你們三位都是頭功,敞開吃,敞開喝,敞開樂著,一會紅包也少不了你們的。」
阿琴看了看馬五,低著頭道:「我不要紅包。」
罵街婦啐一口道:「沒羞臊的,不要紅包你要什麼?靠著男人那點東西,還能吃飽飯是怎地?」
阿琴怒道:「你個老婆子說話那麼不中聽!今天大好日子,我可沒心思和你吵嘴!」
今天日子確實不錯,眾人吃喝盡興,直到凌晨兩點多,才紛紛睡去。
又過了一個多鐘頭,快到凌晨四點的時候,一股味道,飄進了李伴峰的房間。
來了。
就知道他今晚要來。
就知道他不甘心。
面子丟大了,就知道他扛不住了。
小根子到擂台上給他這一勺,就是為了防他這一下!
李伴峰站在門口,悄悄打開了隨身居。
吳德成悄無聲息走上了樓梯,四下觀望片刻,來到了李伴峰門前。
推開房門,屋子裡一片漆黑,吳德成隱約看到了一些霧氣。
奇怪,這屋子裡邊怎麼會有霧?
吳德成心頭一緊,剛要退到門外,忽覺小腿一陣劇痛,有尖銳之物鉤在了他的腿骨上。
吳德成試圖掙脫,可對方的力氣遠在他之上,掙扎之間,吳德成被生生拖進了屋子裡。
咣當!
房門關上了。
嗤啦~
李伴峰劃了一根火柴,點了一支煙。
隨手又點亮了手邊的蠟燭。
借著燭光,吳德成看清了屋子裡的陳設。
一個很狹小的房間,擺著一張床,和一架唱機。
唱機的唱針鉤住了吳德成的腿骨,猛然往回一收,吳德成趴在了地上。
李伴峰坐在床上,靜靜看著吳德成:「擂台都打完了,你為什麼還來找我?」
吳德成咬牙道:「背信棄義,你這無恥之徒該殺!」
「伱且說說看,我怎麼就背信棄義了?」
「你我當初是怎麼約定的?」
「當初說的明白,打三場擂台,你要贏個頭陣,讓我贏第二場,第三場打個平手,
我不答應,我說頭陣得讓我贏,你同意把頭陣讓給我,是這麼回事吧!」
吳德成道:「頭陣我已經讓給你了!」
「是啊,頭陣你讓給我了,第二場該我贏,第三場打平,這沒毛病吧?」
「胡扯!頭陣讓給你,第二場就該讓給我!」
李伴峰搖搖頭道:「我可不是這麼想的,這事怪你沒說清楚。」
「這是明擺著的事情,還用說清楚麼?」
李伴峰笑了笑:「你這人,就是不喜歡把話說清楚,
打第一場的時候,文擂武擂,你就故意不說清楚,抓我外鄉人不懂規矩,
唐培公那裡,一些細枝末節,估計你也沒說清楚,他在電影院丟人現眼,急著找回臉面,你含含混混讓他上了你的圈套,
你借我的手,把他毒打一頓,他把臉丟了,你第二場再把面子掙回來,是這個道理吧?」
吳德成冷笑道:「是又怎地,卻也沒讓你吃虧!」
李伴峰接著說道:「到了第二場,是決生死還是定勝負,你還是不說清楚,
帶著狠人來下死手,想趁我沒防備,趕盡殺絕要了我的命,是這麼想的吧?」
「你別血口噴人!」吳德成還不想承認。
李伴峰笑道:「都到我這來了,說話還不能實誠點?
實話告訴你,我也是這麼想的,今天要不是你跑得快,你屍體就得橫在街上。」
吳德成不說話了。
李伴峰拿著茶壺走了過來:「怎麼不說話了?口乾了?喝杯茶?」
吳德成突然躍起身子,想和李伴峰拼命。
他腿上掛著唱針。
他還得近身搏戰。
這還是宅修的家。
哪有他出手的機會。
李伴峰都沒從床上坐起來,抬起一腳,就把他踹翻在地上。
吳德成再度起身,右手在懷中摸索,似乎要掏兵刃。
李伴峰掏出鐮刀,搶先一步在他身上開了幾道口子,毒液滲透,吳德成動不了了。
唱機讚嘆一聲道:「夫君驍勇,拾掇這老東西,都不用小奴出手。」
老茶壺道:「這鳥廝還是不老實,請他喝口熱茶,讓他暖和暖和。」
李伴峰往吳德成身上澆了些茶水。
吳德成當即喊出了聲音。
這老東西修為不低,可也扛不住這一下。
不對呀,不光是修為的問題,茶壺的茶水好像也比以前更燙了。
這老茶壺還在修行?
改天得和他好好聊聊。
李伴峰看著吳德成道:「問你幾句話,你老實作答,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命,
你先告訴我,你們清守會為什麼要對《血槍神探》下手?一部電影而已,怎麼就得罪你了?」
吳德成喘息半晌道:「因為那影戲有傷風化……」
話沒說完,吳德成又被李伴峰澆了一身茶水:「風化?就為了這事,你們就打砸電影院?」
吳德成喊道:「我說的是實情,這是陸長老的吩咐。」
「陸長老?陸茂先?你也是長老,他也是長老,唐培公也是長老,他憑什麼給你們下命令?」
「長老和長老之間地位不同,陸長老是大長老,身份在我們之上,唐培公身份又在我之上。」
「清守會有多少位長老?」
「總數我也不知曉,一般一個地方有兩位長老,一文一武,文長老的地位一般都在武長老之上,
有些小地方可能只有一位長老,像綠水城這樣的大地方有三位長老,這三位都是大長老,其中陸茂先的地位最高。」
「這麼說來,陸茂先就是清守會的首領?」
吳德成搖頭道:「清守會的首領是聖賢。」
李伴峰鼻子皺了起來,不光是因為吳德成身上的味道,還有聖賢這個詞彙,味道也很重。
「你說的是哪個聖賢?賤人崗的那個?」
吳德成道:「我沒見過聖賢,我在清守會待了二十一年,從來都沒見過聖賢。」
到了他這個身份,居然還見不到聖賢。
聖賢這麼難見,這讓李伴峰想起了聖賢峰上,一群人跪在地上等著見聖人的場景。
李伴峰又問了一些關於黑石坡和清守會的事情,吳德成全都如實作答。
清守會和黑石坡,是陸茂先最重要的本錢,尤其是黑石坡,這裡有將近一半的工廠和礦產,都在陸茂先手裡掌握著,這也是他能和陸家兩公子分庭抗禮的主要原因。
但黑石坡的居民很特殊,按照吳德成的話講,這些人不識教化,是普羅州民風最強悍的地方之一。
尤其是居民之中還隱藏著修為不俗的修者,一旦逼迫過甚,事情有可能變得難以收拾,因而想在黑石坡解決爭端,清守會一般採取打擂台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,像吳德成這種下黑手的方式反而少見。
吳德成看著李伴峰道:「君子一言,快馬一鞭,你問我的,我都說了,你放我走吧,
唐培公已經成了廢人,今後黑石城就是我做主,電影你隨便放,報紙你隨便印,黑石城的書報生意都歸你,你看行不行!」
話音落地,李伴峰好像真動心了。
他坐回到床上,嘴角上翹,臉上露出了笑容。
吳德成用了技法。
唱機大怒,滾燙的蒸汽燙的吳德成滿身燎泡。
李伴峰攔住了唱機,突然開口說話了。
「我看這老人家也不錯,就把他放了吧。」
「是呀,人家都說了,黑石城的書報生意都歸咱們,這生意挺掙錢。」
「得饒人處且饒人,就把放了吧,黑石坡這地方你也喜歡,以後就在這待著,多個照應不也挺好?」
李伴峰和自己展開了深入的討論,看的吳德成目瞪口呆。
唱機嚇壞了,看著李伴峰道:「官人,你怎地了,是不是被這老廝傷到了?」
「沒有!」李伴峰一邊討論,一邊還能和娘子說話。
等討論出了結果,李伴峰走到了吳德成身邊,「這事我想清楚了,我決定還是不放你走了,
黑石坡確實是個好地方,沒有了你們這群賤人,這地方會變得更好!
娘子,用膳!」
話音落地,唱機猙獰一笑,開始吃飯。
吳德成嘶喊片刻,漸漸沒了聲音。
魂魄吃光,娘子問李伴峰留不留靈性。
李伴峰看著清守會的人就覺得噁心,原本不打算留靈性,含血鐘擺突然開口了:
「主人,好歹是個高層念修,扔了可惜,不如留給我吧。」
李伴峰一愣,鐘擺能吸血,這點他是知道的,什麼時候又學會吃靈性了?
娘子笑道:「好你個賤蹄子,跟著官人,修為是不是增進了?」
鐘擺恭敬回答:「不瞞夫人,比以前確實有些不同,好像恢復了些許技法,改日再讓夫人指點下。」
鐘擺說話好聽,唱機也喜歡,用一團蒸汽把靈性送給了鐘擺:「賤蹄子,便宜你了!」
剩下屍首不能浪費,李伴峰把紅蓮搬了過來。
紅蓮等了很久,身上的露珠結了好幾層。
可等聞到吳德成身上的味道,紅蓮又有些厭惡,不太想打開花瓣。
唱機惱火了:「你個賤人,還挑嘴了是怎地?這人修為可不低,這好東西可不是天天有。」
李伴峰哼一聲道:「不吃就餓著!」
紅蓮猶豫片刻,還是把屍首給吃了。
層層光暈蕩漾,紅蓮正在煉丹,李伴峰想和娘子親昵一會,嫌紅蓮在這礙眼,隨手把她扔進了二房。
紅蓮在二房裡噴了兩口露珠,接著煉化屍體。
過了片刻,紅蓮突然哆嗦了一下。
二房之中,隱隱約約好像有個念頭,是什麼念頭又說不清。
PS:隨身居里怎麼會有其他人的念頭?這也太嚇人了!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