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哈哈哈哈哈哈」兩人余撫須長笑,眼眸不自覺地瞟向一旁的白須兩張嘴,神色大顯奚落之意,「這個娃娃比當年的你可看得明白多啦。記住本站域名」
兩張嘴哼了一聲,回嘴說道:「你也莫笑,當年世事哪有如今這般複雜?正魔之分的觀念若說真是由誰而起,自然也是你我共同所為!」
墨止聽他二人所說,可是越聽越驚,暗暗心道:「這兩位前輩話語為何如此怪異?倒好似百年之前便已週遊世間、洞悉世事一般,可若是如此,怎還如此意氣鬥嘴?」
兩人余眉眼一瞥,自顧自地笑道:「小子,你也別亂猜,我們老兄弟兩人只是獨坐此地太久,人活得長了,過去的很多事情,便只剩下些許殘影,我們偶爾斗一鬥嘴,也是生怕連那些珍貴的回憶,一併忘卻罷了。」
他說到最後,卻是暗暗蘊含著多年孤寂一般,可他語氣卻仍自若如常,好似這百載世間,於他二人而言,也不過一眼而已。
「好孩子,」兩張嘴隨手從一旁枯藤之上削下一段枝節,握在手中,用作杯盞,也倒下一杯熱茶,「你方才所說,天下群武,原無正魔之分,偏偏就是立下正魔分別之人才是大惡人,我聽著很是有趣,你不妨多說一說。」
墨止搔了搔頭,思忖片刻,這才說道:「二位前輩都是世外高人,對這世間事看得當比我更加細緻,我只是數月之前,家逢大難,這才慢慢看了些人情險惡,世情冷薄,如今天下武林中人,無不自詡正道凜然,將當初魔道之人指摘為妖人,可我一路行來,造成我家中劫難的,正是那些所為的正道中人,而西北戰亂,護民東遷,又是魔道眾人出手相助,兩相對比,這才唐突出言。」
兩人余聽他一番話,雙眼中卻閃出一絲失望,說道:「若是如此,只怕你所言,也太過狹窄,放眼天下,也未必全然如你所說。」
墨止搖頭說道:「非也,這固然只是我一人經歷,但向來人言『盛名之下其實難副』,如今正道武林並非只是四字名號,更成了一個絕對無錯的護身符,但凡武人可躋身這四字庇佑之下,倒好似有了護體金身一般,行止無論善惡,便有了絕對的理由,殺了人便是替天行道,那被殺之人丟了性命,少不得還要被套上『惡人』二字的身後名,晚輩以為,所為正道二字,乃是防君子而不防小人的名號,正人君子持器縱橫,自然配得上這正道之名,可又哪有正人君子會執著於此?反倒是如今的宵小奸宄,日日爭吵於此,為的不過是給自家歹事,套個萬全的名頭罷了。」
他話語方畢,兩位老者一時之間竟無人出聲。
半晌過後,兩張嘴才長嘆一聲,說道:「好孩子,若非你還有事情未了,還真是希望你能留在此地多和我們暢談個幾日。」
兩人餘一臉幸災樂禍,笑道:「怎的?看到後輩遠超當年的自己現在眼紅了?」
兩張嘴一時之間,臉色竟然一紅,說道:「是了是了,江湖輩有人才出,我確實老了,當年境遇雖廣,思維卻遠不及墨止,正魔之別的癥結所在,便是他方才所說。」
兩人余問道:「亦如?」
兩張嘴瞪了他一眼,說道:「亦如您當年所說,可滿意了?」
「滿意滿意,如何能不滿意,呂大哦不,兩張大嘴先生這般說,我自然欣然承受啦。」
他看著極是興奮,又倒了一杯茶水仰頭飲下,一邊痛飲,一邊順手一甩,從袍袖間揮出一粒圓滾滾的事物,直朝著墨止面門打了去。
墨止看他袍袖招展,那顆事物來得甚急,連忙仰身趨避,可那圓粒來得雖快,卻在半空之中由快迅速放緩,及至墨止面門處,竟好似陡然間喪失了全部動力,頓止下落,輕飄飄地落到了墨止掌心之中。
「前輩,這是」
兩人余放下杯盞,說道:「你體內舊傷,放在千百年間,都是不曾得見的傷勢,但也是你的機緣,我們二人枯守荒山,也解不得你這古怪傷勢,可若說天下間還有一處神跡有些希望能救你,那便是極北之境,你此去數千里之遙,以你現下的傷勢,舟車勞頓,到不了一半路途你便死了,這粒丹藥你且留著,回頭找個時間服下,盡解傷勢是不能了,但多許你數月之期,倒是可行。」
兩張嘴繼續說道:「你身上的傷,雖是千古不見,是個劫難,卻也是機緣,常言道因果相續,吉凶莫問。你體內三家玄功無一不是創榛辟莽的絕世功夫,如今雖亂作一團,彼此難容,但若你真的得了天地造化,機緣通天,有朝一日可將這三者匯聚一爐,收歸己用,到時你究竟可達到何等境界,便是我等二人也好奇想要一見。」
墨止望著掌心這顆藥丸,細小橙黃,好似小米一般,他拱手道:「萍水相逢,多謝兩位前輩憐念。」
兩人余眉頭一皺,說道:「這孩子活得還是不通透,你既然看破了正魔之別,又何須與我二人講這些虛繁禮節?我們二人願意幫你便幫了,有什麼可謝?」
他忽然湊近墨止身前,笑道:「好小子,伸出你雙手給我看。」
墨止不知他所圖為何,但此刻他對眼前二人極是信任,想也不想便將雙手伸了出去,兩人餘一對眸子漆黑如夜,打量了片刻,低聲說道:「七十二路摘星手,是不是?」
墨止被他說得又是一驚,說道:「前輩,你」
兩人余說道:「你也莫要怕,魔道十四凶星,自當初魔道創立,便已定下了位份,『青辰星使』也並非是某一個人獨有之名,乃是百年來一脈相傳,也從未說過不可傳與旁人,只是當今的青辰星使想必對你頗為倚重,否則也不會將這等暗器手法真傳盡數給了你。」
墨止看著眼前老者,忽然問道:「兩位前輩,可是正魔兩道之中的前輩?」
兩人余忽然笑著將袍袖一展,說道:「什么正魔前輩,你也說了,世間本不該有什么正魔之分,我們兩個嘛,不過是住在荒山曠野中的兩個老頭子罷了。」
兩人余把衣衫抖了抖,四處尋摸片刻,繞著石台左右尋覓,終於從邊緣處執起一枚石塊,笑道:「來來來,小子,我且問你,摘星手為何要叫做摘星手?」
墨止被他問得倒是一愣,此前他只知孫青岩傳自己這門手法便叫做這個名號,從未言及為何取了這般名字,猶豫片刻,才道:「晚輩這卻是不知,但我曾見青岩叔施展,燦若流星,似是將星辰摘在手中一般,繁複細密,可是這般因由?」
兩人余笑道:「若是那叫做青岩的到了這般境界,倒也難為他,所為摘星手,乍看之下,其難處在於一個『星』字,而實則難處,在於一個『摘』字,初時練就,忙中出手,算不得摘星,到了高超境界,不是『摘星』,而是遍觀星漢,使練出來似是天華倒卷,那便是你所說的那人如今境界,可這般境界,卻也非最高,到了至高境界嘛」
兩人余單腳一踏,地面輕震,竟騰起不下數百顆數字,懸浮半空,便即下墜,兩人余身如飛絮,縹緲如星,遍見四周,先取左首三石,分打三處點位,再取右首四石,分打四處點位,七處點位連綿不同,各自受了青石一擊,反彈開去,各自循環,竟一時之間飛石相連,化作一片星斗一般的陣法,七塊石子彈射迸躍,只不多時,兩人余探手一拿,又是一塊石子打了去,七石霎時間再生變化,四下里一陣噼啪作響,一時間竟擊潰頑石枯藤十幾處,且七處連綿,化作一體,墨止從未見過這般暗器手法,一時之間竟看得目瞪口呆。
「至高境界,則是真正的摘星,所為摘星,並非將漫天銀河都要取諸在手,而是周身遊歷,要取便取,要拿便拿,全在你一手所握,攻打點位更是連綿相續,循環往復,從來星道循環,不就是這般麼?」兩人余微笑著述說片刻,輕飄飄地便翻身回到了清晰之畔,繼續笑飲清茶。
墨止望著七處點位,方才不見兩人余如何發力,然而青石之上所得三處,枯藤之上連打四處,處處均深淺相同,拿捏得無不恰到好處,想來這摘星手的功夫到了兩人余的手上,竟比孫青岩更進了不知多少。
「小子,也莫要灰心,如今我給你見了天地,要成就我這般功夫,可就是你未來的苦功嘍,當然啦,你得先努力活到未來,才行。」
兩人余的聲音隔空傳來,方才不過數丈之間的距離,此刻聽來,卻忽然甚是遙遠,墨止猛然回頭望去,卻見身後早已濃霧瀰漫,目不可見,忽而腳下一空,整座石台竟都化作虛無,整個人頓時憑臨高空,驟然下墜,身下萬丈深谷,此刻白雲縹緲,竟化作了自己葬身之地!
「啊!」
墨止猛然坐起,卻身處馬車之上,一旁的孟雪晴美目含哀,正凝望著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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