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艮宮死門-
宋微塵隨即又發現了這圓窗的反常之處,它分成左右兩扇,左扇只能向外開,而右扇只能向內開,形狀互為「陰陽魚」,而且兩個「魚眼」處各是一塊圓形的水晶透面,合在一起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太極圖!.
她剛要去找墨汀風,他就和葉無咎一起過來了,兩人看著那圓窗對視一眼,似乎印證了什麼發現。
「我正想去找你,那拱形山壁明明不見陽光卻長滿青苔和蕨類,而且這窗子的形狀也很特殊。」
宋微塵急急推開窗讓他瞧,墨汀風探頭看向拱形山壁略沉吟,隨即視線又落回那扇太極圓木窗。
「鶴染,分一半人去再查山壁有沒有機關暗道,另外的人仔細找這屋裡有沒有八卦鏡。」
他話音剛落丁鶴染已拿著一面八卦鏡走過來,「大人料事如神!就在斗櫃裡用衣服小心翼翼包著,不久前剛找到。」
墨汀風接過那面八卦鏡,將圓形木窗一內一外打開,用八卦鏡對著窗上的魚眼找角度,隨即視線又落回詭洞之內,不知在想什麼。
宋微塵用胳膊肘懟了懟墨汀風,「老闆,你為什麼知道這裡會有八卦鏡,是發現什麼了嗎?」
「我懷疑七洞詭主在用八卦鏡借生氣。」
「借生氣?」
她好奇心爆發伸手去摸他手中八卦鏡,觸上的瞬間一股陰寒之氣從脊髓竄生而出,腦內莫名閃過好幾幕此前見到鬼夫時的畫面,只是這次「那個人」的臉不再是墨汀風,而是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——似乎就站在這詭洞的正中央。
宋微塵眼前一黑要倒,墨汀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。
他趕緊把八卦鏡交給葉無咎,將宋微塵抱到椅子上坐下,又命丁鶴染取出一段用芸香、艾草、廣藿、樟木和白茅香特製的驅邪補陽氣的藥香燃起,片刻後她回過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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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剛才是怎麼了?」
宋微塵不明所以,她不過摸了下鏡子,怎麼就宕機了?
「你被陰氣沖身。」墨汀風懊惱自己疏漏,細細向她說明。
「鏡子本就屬陰寒之物,其中尤以八卦鏡更甚,此鏡在洞中常年不見天日,又是給魂魄借氣,更加陰魅十足。加上你生辰四柱逢陰,自然更容易被陰祟之物侵擾。」
「嘖嘖,你不早說,早知道我就不摸了。」
宋微塵象徵性的把手在墨汀風衣袖上擦了幾把,明明是她自己手欠,卻「恃寵而驕」外歸因。
「說起來,我剛剛有那麼一瞬好像看見了一個男人。」她指著詭洞中的一處,「就站在那個地方。」
「微哥可看清那人模樣?」葉無咎顯然很在意。
「嗯……看上去年紀跟我差不多,二十歲出頭,長著方方正正的一張臉,很忠厚。身上穿著在霧隱村幻境裡見到過的那個亂魄同樣的鎧甲,可惜一閃而逝。」
宋微塵看見男人的位置正是七洞的風水太極點,墨汀風當下瞭然,她看見的很可能就是那真正的「鬼夫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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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艮宮死門,生死循環。」
墨汀風看著葉無咎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,後者瞬間意會,神色凝重。
可惜他的話她又聽不懂了,只能求救般看向另一個學渣丁鶴染。後者接受到了她的求助信號,將鬼市和七洞的地圖取過來攤在桌上指給她看。
「微哥你看啊,七洞屬於鬼市的『艮宮』位,也就是奇門遁甲里的『生門』位,是陽氣生發的好位置。但奇門遁甲的八門因時而變,每個時辰都有一個「值使門」當班,也就意味著生門位在某些時候會變成死門位——也就是說,當原本在坤宮的『死門』跑到『生門』去當班時,就會形成『門反吟』的格局,死門加艮宮,反吟之象,也主死而復生。」
「再看這張七洞的地圖,微哥你現在坐的位置屬於七洞的『坤宮』,也就是八門裡的『死門』位,原本是陰氣滋生之地,但有了這扇太極形狀的圓木窗就不一樣了,兩扇窗戶一內一外,意為一陰一陽之意,通過魚眼和八卦鏡的折射,可以將屋外的生氣引入屋內,在死門當班時,用此窗引入的生氣作為補足,以達到某種平衡。外面山壁上爬滿植被,也說明了此處必定有生氣可借。」
宋微塵抽了抽嘴角,說好的一起當學渣,怎麼他還悄悄進步了?說起話來跟墨汀風和葉無咎一樣雲山霧罩。
「鶴染,解題思路我是不打算聽懂了,咱能不能直接對答案?」
「七洞詭主以生氣滋養陰氣,在行倒逆陰陽之事。」
未等丁鶴染開口,墨汀風接過話茬。
「而且她把生門和死門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個無限循環,始終讓這個地方保持在生中有死,死中有生的狀態,讓困在裡面的魂魄無法脫身。」
宋微塵大致聽明白了一個結論,此處設局之人的手段非同一般,困在其間的魂魄一直處於不生不滅的狀態,根本無處可逃。
《黃帝宅經》中有句話叫「夫宅者,乃是陰陽之樞紐」,意思就是屋宅是陰陽二氣相交相濟的重要場所,而七洞正是以屋宅本體為陣,以房屋中心的太極點為陣眼,做了一個順應天時地利的奇門鎖魂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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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人間百態,緣來則聚,緣去則散,這聚散無常便是奇門遁甲之生死二門,可七洞詭主試圖強行改逆生死,也是心中有大執之人。」
丁鶴染沒來由的冒出這麼一句,倒是讓宋微塵心有戚戚焉,若當年墨汀風知道桑濮是因他而死,會不會也如此犯執?
念及此,她更加堅定自己的判斷,黃阿婆設置此陣,絕不是因為恨!
「你們之前說七煞鎖魂陣必須出於綿綿無絕期的恨意才能成陣,有沒有可能『愛』也可以?如果黃阿婆不是想困住誰,而是想留住誰,是不是同樣成立?」宋微塵問出心中疑團。
葉無咎搖搖頭,知曉此陣多年,從未聽過這等用法。
倒是墨汀風若有所思,他理解宋微塵為何有此一問。
但若是如此,必定要把自己變成陣法的一部分,從立下七煞鎖魂陣的那一刻開始,設陣之人就再也不可能離開此地,且身死則此陣自破——恨無法讓人捨身至此,唯有愛可以。
「我認同微微的推測。」他說。
若按此思路推衍,七洞詭主必定還在鬼市,也一定還活著,暗樁尋她多日未見,莫不是易了容?總歸要找到她才能破陣!
只是黃珍芸一介村婦,何以懂得這麼多,又能設置出如此精巧的陣局?
恐怕背後還有高人指點,且已密謀多年,那此人的目的又是什麼?會不會與念娘案是同一人所為?墨汀風念及此,神情更加冷肅,若真如此,寐界必有一場大難!.
正在思忖,去探尋拱形山壁的幾人回稟,並未發現其間異常,確為一汪死水。
宋微塵一聽坐不住了,她曾親眼所見那處水域,豈會有假?不由分說拽著墨汀風出了後門。
「我當時就站在這裡。」她邊說邊比劃。
「黃阿婆彎腰指給我看裡面的舢舨船,就在那裡……咦!這怎麼可能?!」
宋微塵滿臉不可置信,那半月形的水渠內部深不過兩米便有厚重山壁阻絕,空間窄狹哪裡容得下什麼舢舨船。
她眨巴著一雙鹿眼看向周圍環境,沒錯呀,這邊是五洞後巷,隔壁就是七洞,那條山隙間的小道就是彼時黃阿婆領著自己走過來的地方,怎麼可能獨獨出口不見了?
急急彎腰就要往水渠中闖,被墨汀風一把拉住,「我進去,你待在這裡。」說罷他讓丁鶴染來守著宋微塵才自己取了燭火躬身進了那水渠。
渠內水深不到半米,即便空間足夠,這點浮力也不可能支撐行船。墨汀風沒走兩步就到了底,探手一摸那石壁,又掏出匕首劃刻了幾下,實在厚度驚人,絕非人力可撼動。
他相信無論是剛才來的破怨師還是那暗樁,都必定勘查過無數次,若有機關定然早已發現——可這裡又分明不對勁,如此陰寒之地,若是死水,經年累月必然寒意沁骨,但水溫明顯非死水溫度。
而且他手裡是特製的驗生死氣的燭火,雖然只有豌豆般大小的一點,卻未曾熄,說明此處絕非死地。
再則,這拱形水渠內部的山壁上也生著些許青苔,所以一定有生氣可以到達這裡,只不過眼下他們還未找到那處機巧。
莫不是與時辰有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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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汀風出了水渠,手掌撫上那山壁間的青苔,蔥鬱沁著水氣,一脈生機盎然,若仔細觀察,不難發現這些青苔植被是以月牙形水渠為中心散射分布,所以這裡一定是生氣口,也一定有光照。
只是這光到底在何處?
宋微塵見他出了水渠看著山壁間的青苔不發一語,忍不住湊了過去,「有沒有什麼發現?」
他習慣性拉住她的手,「暫時沒有,不過我相信你看到的出口必定存在,這裡確實有玄機。」
墨汀風眼神掃過拱形山壁,又側顏看向那太極形狀的圓形木窗,似乎在看一條肉眼不可見的命運之線。
「我懷疑這裡有某種自然之象,與奇門遁甲中八門的生克變化,以及幻境亂魄作案的周期有關。到明日便間隔八日,按推理已到鬼夫可能的犯案時間,我們派人日夜守在這裡,總會水落石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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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汀風返回七洞換上乾淨的衣袍靴履,囑咐丁鶴染和葉無咎安排好接下來的常規搜查行動,然後拉過宋微塵,滿臉關切藏不住,「累不累?」
「這才哪兒到哪兒,精神煥發,皮實得很!」宋微塵有意說與他寬心。
墨汀風笑了,「那與我在鬼市四處走走可好?你向來直覺敏察,許會有些不同的發現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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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拉著她在鬼市像兩個客人般走走停停。旁人看去,英武男人身邊跟著一個嬉鬧少年,依然是朗月清風的一對,只嘆是哀帝與董賢再現。
兩人一路走過十三、十四洞,因上次之事鬧得太大,又牽涉三司之人,這兩洞已被鬼市封禁再不得啟。但卻不影響其它詭洞的營生,二洞三洞之間的開闊地,各種攤位前人頭攢動,熱鬧依然。
宋微塵難免唏噓,人心真是極怪的東西,同一個地方,彼時對她而言恍若地獄,而今只是身旁人變了,倒莫名生出些夜遊水街鬧市的逸致感來。
有句話怎麼說來著?身在無間,心在桃源。
正在出神,宋微塵突然被身後來人一把拽住了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