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山高人自上,路險心亦平

  就在玄冥微微愣神的工夫,只聽辛子秋突然問道:

  「師叔,我想去『浮生之境』。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麼?」

  也不知是不是錯覺,經過剛剛和玄冥的談話,加上昨晚身臨其境的那個幻夢,辛子秋總覺得冥冥之中有種神秘的力量,在指引著他前往那個秘境之中,一探究竟。

  似乎那裡不止有父親的消息,更有著跟他命運息息相關的宿緣。

  但他並不打算告訴玄冥關於自己手中那塊古玉的事情。

  經過了婆娑世界的歷練,辛子秋明白了一個道理,有時候,秘密是一種強大的力量,保持神秘感,既是對敵人的威懾,也是對朋友的保護。

  更何況,玄冥雖然是他的師叔,但至少在目前,還沒有完全贏得他的信任。

  玄冥聞言,臉上微微露出了吃驚的表情,旋即笑道:

  「當然來得及,只要秘境開啟之時你身上帶著天尊給你的信物,就能夠進去。怎麼,現在不覺得我們玉虛宮在虐待新人了?」

  辛子秋也笑了笑:

  「我想進去看看。但我的實力還不能和那些資深的中階行者抗衡。你確定浮生之境真的只是試煉,沒有生命危險麼?」

  玄冥將雙手抱在胸前,沉默了一會兒說道:

  「若我說百分之百安全,那肯定是在騙你,但按照過往的經驗,浮生之境是不會真的死人的,即使你在裡面被人殺死,也不過就是傳送出來,視為挑戰失敗而已。

  「你惟一要小心的,是浮生之境中的『規則』,有一些規則十分危險,有可能會對你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。

  「不過這種機率微乎其微,是只存在於理論上的,相比浮生之境中能夠獲得的好處而言,根本不值一提。」

  她頓了頓又說道:

  「還有,浮生之境並不是一對一的擂台賽,想在其中獲得優勝,戰力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。這個秘境,考驗的是行者的綜合能力,戰鬥力強的,或許會在某些場合占優,但低階行者,只要能力足夠強,掌握了足夠的『規則』,一樣有機會擊敗高等級的行者,奪得魁首。」

  辛子秋微微有些疑惑:

  「你剛剛說的『規則』,是什麼意思?」

  玄冥笑道:

  「既然你準備去接受考驗,那我就給你仔細講一講浮生之境的事情。

  「這個秘境,相當於一個小的婆娑世界,開啟之時,所有受到考驗的行者都會同時被傳送進去。在裡面,你們可以盡情的探索,也可以相互廝殺,這裡沒有任務的限制,勝利的條件只有一個,那就是活到最後。

  「至於『規則』,你可以把它理解為秘境之中的寶物和機緣,它們藏在秘境之中的各個角落,等待人去發現。

  「獲得規則的人,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浮生之境中的某些基本法則,相當於大大增強了實力,並且擁有一些不可思議的神通。

  「由於進入秘境的只能是沒有傳承,實力相對弱小的低中階行者,所以在浮生之境之中,擁有規則的行者若是對上沒有獲得規則的行者,會有極大的優勢。所以在以往的秘境中,以弱勝強,越階殺敵的例子也並不少見。

  「但是,這些『規則』都沒有實體,只是秘境中基本法則的演化和投影,而且每次浮生秘境開啟的時候,呈現給行者的小世界都不一樣,其中蘊含的規則也不相同,至於怎麼發現、吸收和煉化規則,也完全沒有方法可循,只能靠每個行者的應變能力。等你進入秘境之後,自然會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。

  「怎麼樣?聽我講完,還想去搏一搏麼?」

  辛子秋點了點頭,他既然在夢中得到了新的線索,不論是真是假,看來這浮生之境是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了。

  玄冥滿意地點了點頭:

  「老實說,以你的實力,要想和其他組織之中精挑細選的天才們競爭,確實有點吃虧。不過天尊既然將信物給了你,自然是相信你能在其中有所作為。

  「我在天尊手下這麼多年,很少見他看人看走眼過。而且你既然已經走進了行者的圈子,也應該去認識一下世界各地的天之驕子們,和他們同場競技,對你也是個難得的鍛鍊。

  「這樣吧,反正你現在也在放暑假,不如就在我這裡住兩天,雖然你還沒晉級中階行者,沒辦法用我們玉虛宮的秘境修煉,但是我可以教你些八卦門的功夫,你爸走的早,很多東西你都學得不全。」

  有人肯傳授武藝,辛子秋自然是滿口答應。

  確實如玄冥所說,他雖然童年時武術基礎打得很牢,但當時受限於年紀,很多八卦門中兇狠凌厲的絕招都沒有學到,尤其是八卦門的獨門兵器,子午鴛鴦鉞。

  他在古墓之中見玄冥演練過幾次鉞法,記了個大概,但其中精妙細微的變化,還是需要有人指點,才不至於練錯。

  玄冥見他答應下來,便再次起身,從保險柜里拿了一摞鈔票,往茶几上一拍,說道:

  「玉虛宮對每個行者都會發薪水,用來保證大家能夠衣食無憂,可以心無旁騖地專注於提升修為。這些錢你先拿著吧,應該足夠你這些天在燕京的開銷了。等你到了美國,有了自己的銀行帳戶,每個月還會有一筆錢,定時打到你的戶頭上。」

  辛子秋從凌霄殿的人那裡已經得知,各個強大的行者組織給成員發錢是基本操作,因此也沒客氣,直接拿走了錢,跟玄冥道了個別,自己回燕園收拾東西去了。

  等他離開,玄冥背靠在沙發上,長長舒了口氣。

  而她身後的元始天尊畫像,上面忽然有無數符文開始閃爍變幻起來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婆娑世界。

  北宋小世界。

  東海之濱。

  灰霧蒙蒙,如幕如籠,遮蔽天地,舉目之處,皆是一片茫茫。

  五道人影,馮虛御風,靜靜立於半空之中。

  站在東邊的,是一位老者,身穿赭黃袍,頭戴紫金冠,氣息磅礴威嚴,不怒而自威。

  站在西邊的,是一名女子,雲發豐艷,蛾眉皓齒,頭戴寶琅扶晨羽冠,身著九色龍錦羽裙,顧盼之際,明眸生輝。

  站在南邊的,是一名印度老者,麻衣芒鞋,形容枯槁,雙眼之中晦暗不清,蘊藏著生死寂滅的大神通。

  站在北邊的,是一位頭戴鷹盔,蓄著白色長須的獨眼白人老者,他身材高大,披著斗篷,上面刻滿了日月星辰,不斷明滅重生,尤其手持一柄長槍,充滿了鋒芒畢露的殺意。

  在這四人圍起的中央,一位中年男子頭頂慶雲,身繞彩霞,整個人充滿了仙家逍遙出塵的氣息,正是玉虛宮的元始天尊,此方世界的那位「洪太尉」。

  在這幾名強者的下方,整個世界已經陷入了靜止。

  天空的飛鳥,海上的巨浪,厚厚雲層中醞釀的巨型雷電,都仿佛被凍結了一般,定格在原處,一動不動。

  無盡的海面,宛若被潤濕的水墨畫,黑騰騰模糊一片,唯獨有一座沖天而起的巨大山峰,靜靜矗立在大海中央。

  山峰之上,一個個巨大而繁複的符文不斷閃爍,其中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低語之聲,在引誘人的心靈,扭曲人的意志,侵蝕著每一個生靈,令他們陷入瘋狂和暴虐。

  整個世界,仿若末世降臨一般!

  五位強者面色凝重,看著腳下的世界,紛紛陷入沉思。

  半晌,還是那位印度老者率先開口,說的卻是字正腔圓的漢語:

  「奇怪,袁先生明明布下了九天十地幽冥縛靈大陣,怎麼我們追到現在,居然感應不到羅睺的氣息了?」

  身穿黃袍的袁姓老者沉吟道:

  「羅睺受了重傷,但遁法驚人,而且隱蔽氣息的神通仍舊十分強大,現在多半正躲在哪個角落在恢復實力。

  「不過,他身處幽冥縛靈大陣之中,每隔一段時間必須運轉真炁驅除幽冥之炁,否則這異種力量每入體一分,他的修為就削去一層,早晚連神通都使不出來。

  「我們只要耐心尋找,肯定能在他運轉真炁時發現能量波動的蛛絲馬跡,將這禍害揪出來。」

  那位美貌女子卻有不同意見:

  「找出羅睺固然重要,但是眼下計都重生,此方世界無數生靈都陷入了生死大劫之中,雖然『元始天尊』用時空秘法封住了整個世界的運轉,但也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。

  「而且,縱然天尊法力高強,但既要維持此方世界的封禁,又要不斷抵抗計都邪力侵蝕,終究不是長久之計,我們不如先放棄追蹤羅睺,先合力將計都剷除掉如何?」

  獨眼白須老者啞著嗓子,同樣用流利的中文說道:

  「王母悲天憫人,實在令人欽佩。但是,我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羅睺的下落,怎能半途而廢?計都雖強,終究還沒有甦醒,大不了,就讓他毀滅一方世界,只要我們能順利殺死羅睺,計都再強大,也註定孤掌難鳴,而且又不像羅睺那般狡猾和善於隱匿行蹤,早晚是我們的囊中之物。」

  美貌女子聞言,秀眉微蹙,冷聲說道:

  「奧丁,你也是婆娑世界的守護者,怎麼能說出任由計都毀滅世界的話來?」

  獨眼老者毫不示弱,冷哼一聲道:

  「有時候為了大局,一點點的犧牲在所難免。」

  「你……」

  女人踏前一步,手中出現了一隻古樸的流金火鈴,同時周身氣勢炸開,迅速攀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,咄咄逼人。

  獨眼老者卻並不畏懼,手中長槍一指:

  「怎麼,王母想要動手麼?」

  兩人針鋒相對,絲毫不讓。

  正在這時,洪太尉,也就是居中的「元始天尊」大喝一聲:

  「都不要吵了!我找到羅睺的位置了!」

  其餘四人聞言,紛紛露出興奮的神情。

  這些人和羅睺連番大戰,對方卻始終如狡猾的泥鰍一般來去無蹤,早就令他們憋了一肚子的火氣。

  只見天尊面色深沉,雙眉緊鎖,喃喃自語道:

  「他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?難道在這縛靈大陣之中,他還能找到穿梭時空的通道不成?」

  見眾人齊齊側目而視,他冷笑一聲:

  「無妨,他這次被我發現行跡,就算有本事逃走,我也有無窮後招等著他。」

  說罷一招手:

  「跟我走,這一次,徹底堵住他的去路……」

 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