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0章 獨有英雄驅虎豹,更無豪傑怕熊羆。

  左繼寧這一分神,更加落入下風,辛子秋瞅准機會,掌中血河劍展開連環三招,一時逼得他手忙腳亂,手中峨眉刺只剩招架之力。

  一個躲閃不及,左繼寧被辛子秋長劍一招「披星戴月」斜著抹上了左肩。

  饒是他躲閃得快,避免了穿胸之厄,但血河劍倏地吐出半尺多長的劍芒,割破了他的衣服,劃開了一條半尺多長的傷口,從肩膀到手臂皮開肉綻,鮮血橫流。

  左繼寧吃痛,心中更是駭然,終於痛下決心:

  這具武林高手煉炁有成的身體,雖然得來不易,但終究只是肉體凡胎,面對強敵不堪大用,只好捨棄掉了。

  不過只要殺死辛子秋,奪回地玄寶鼎,那這一切的犧牲都值得。

  到時甚至可以再煉化這小子作為養料,自己功力或可更上一層樓。

  心念至此,他忽然虛晃一招,跳出圈外,同時口中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嘯叫,震得在場眾人耳痛欲裂。

  嘯聲漸止,只見左繼寧雙目瞳仁慢慢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墨色。

  同時,他的各個毛孔之中,都散發出濃郁的黑氣,只不過片刻功夫,不僅傷口癒合,而且整個人都包裹在重重黑霧之中,只餘一個粗略的人形輪廓。

  這類人的暗影沒有五官,雌雄莫辨,通體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灰白色凸起,猶自不斷蠕動。

  仔細看去,每個凸起其實都是一張扭曲怨忿的人臉。

  不用問,每一張面孔,都代表著一條曾經斃命於惡毒邪法之下的亡魂。

  黑霧之中,左繼寧的背上,赫然趴伏著一個灰濛濛的惡胎,身體只有滿月嬰孩般大小,卻頭大如斗,看起來極不協調。

  在那怪嬰眼睛的位置,只有兩個拳頭大小的黑窟窿,裡面各自燃燒著一團火焰,散發著幽藍的光芒。

  這不可思議的變化來得毫無徵兆,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。

  楊金花本來穩穩坐在看台上,但驟然見到這熟悉的場景,臉色大變,身子不自覺地站了起來,口中喃喃道:

  「這是……賈……賈忠?」

  那一晚在賈府柴房之中,是她畢生難忘的可怕經歷,儘管數月過去,還是如夢魘一般揮之不去……

  但此時此刻被嚇住的,又何止她一人。

  白日見鬼,莫說在場看熱鬧的老百姓們,就是那些見慣了血腥殺伐的眾位武林豪客,都已經被眼前驚悚詭異的畫面唬得目瞪口呆。

  有那膽小之人,更是捂住了眼睛,不敢再看這恐怖的一幕。

  唯獨辛子秋依然神色如常,持劍傲立場中,眼中沒有絲毫驚慌和意外。

  其實早在兩人擂台初見之時,他便從此人的一舉一動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。

  那怪異的眼神,以及如傀儡般被操縱而略顯不自然的動作,都與之前曾囚禁他和楊金花的賈忠如出一轍。

  只不過,眼前的左繼寧所散發出的邪惡氣息,遠遠超過他曾經遇見過的幾位蓮花派使者們,已經真正進入了類似人族丹道地仙的境界。

  辛子秋猜對了左繼寧的來歷,卻錯估了他的實力。

  然而,地仙又如何?

  自從學武以來,他辛子秋不論面對任何對手,從來都沒有後退過一步。

  初入婆娑第一夜,他便惡鬥三大邪派高手,九死一生,卻一往無前。

  古墓之中,他面對丁平、趙徳昭等頂尖強者圍剿,也毫無懼色。

  甚至在中階行者島津兄弟的威脅之下,依舊冷靜沉穩,機關百出,以小搏大。

  如今他更是距離超凡僅僅一步之遙,道心無比澄淨堅定,怎會懼怕區區地仙,更不會被這些跳樑小丑所惑。

  獨有英雄驅虎豹,更無豪傑怕熊羆。

  強敵當前,辛子秋氣勢不減反增,踏前一步,瞧向怪嬰的目光森然肅穆,冷冷說道:

  「閣下比幽泉,冥泉,瑤泉那三個敗類強得多了。若我猜得不錯,你大概便是蓮花派真正的大龍頭,那位蘇摩邪神了。」

  那大頭怪嬰吱吱直叫,聲音悽然尖細:

  「原來幽泉那叛徒也死在你的手中,難怪你能得到地玄銅鼎。不過姓辛的小子,你既然逼得本座現出本體,今日必定要付出代價,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……」

  兩人之間的寥寥數語,卻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。

  在場的武林人士並不都是名門正派,他們中有不少出自綠林,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,殺人越貨者有之,雞鳴狗盜者亦有之。

  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,如蓮花派這種拐賣幼兒,逼良為娼,打悶棍賣迷藥,靠著下三濫手段斂財的組織,是最被人所不齒的。

  就連盜匪,都瞧不起他們。

  誰家沒有少婦長女,妻兒老小,任何人都無法容忍如此滅絕人性的兇徒。

  圍觀的老百姓們有不少都吃過蓮花派的虧,小到被敲詐勒索,大到家人被綁失蹤,無一例外都對禍害京師的蓮花派深惡痛絕。

  之前開封府剿滅逍遙樓,挫敗了蓮花派的聲勢,後來又斬殺了無憂洞中蓮花派的數位掌印人和龍頭,已經基本肅清了這一毒瘤,算得上是近些年來朝廷所做的一大功德。

  而這一切,都和辛子秋的名字聯繫著,這也是他在短時間內聲名鵲起的原因之一。

  如今,蓮花派的大龍頭,京師亂象的罪魁禍首現身,又是這樣一副邪魔惡煞的模樣,在場所有人都將他恨之入骨,卻又戰戰兢兢說不出話,生怕被厲鬼索命。

  而自然地,他們也為直面凶煞的辛子秋捏了一把汗,也不知這少年俠客能否從如此死局之中全身而退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這時,以峨眉四大劍俠為首,十數名大宋的俠客們已經從後台的帳篷里走了出來,回到了看台。

  眾人見到了擂台上詭譎怪誕的一幕,面面相覷,都從各自眼中看出了驚駭和擔憂。

  指名挑戰小秋的,難道就是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?

  穆桂英忙將楊金花叫到跟前問道:

  「金花,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

  楊金花仍舊心有餘悸,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。

  穆桂英雖然人到中年,性格沉穩了許多,但仍舊不改當年火爆的脾氣,聽說這怪物和當日綁架自己女兒的傢伙是一夥的,當即勃然大怒:

  「番邦蠻夷,居然敢請這種邪魔外道前來挑戰我大宋,這通天擂不打也罷,待我去砍了這妖人!」

  隨著她美目圓睜,鳳眉挑起,背後的三柄仙家飛刀也跟著吱吱亂顫,仿佛隨時都要飛出去斬殺妖魔。

  這時馬鳳姑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說道:

  「穆帥且慢,你瞧小秋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,先看看他如何應對。」

  穆桂英聞言,瞧了辛子秋一眼,見他毫無懼色,反而氣定神閒,仿佛早有成竹在胸,這才強壓心頭怒火,憤憤地坐了下去。

  方在此時,辛子秋也看到了眾人出現,他惦念三哥的傷勢,便第一個向穆桂英投去了詢問的目光。

  兩人正好四目相對,穆桂英知他心意,便微微頷首,示意徐良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。

  辛子秋長長吐了一口濁氣,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,這才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對面的蘇摩邪神身上。

  既然對方現出了真身,他也準備拿出自己壓箱底的真正實力……

 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