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身材不高,偏瘦,身的衣服是補丁摞補丁,很難用一種統一的顏色來描述,這在時下很難得見到。 最讓人驚的是老人的一張臉,只有紅紅的鼻頭和黑亮的雙眼是能夠清晰分辨的面部五官,其餘則被花白的毛髮蓋住,整個面部遠看像深山裡大號的獼猴桃。
如此面相,怪不得小宋被嚇住了,如果在夜晚出現簡直是如假包換的山魈。老者坐在那裡悠哉悠哉的抽著煙,腳邊一個大竹竿伸向河裡,像是在撈什麼東西。小宋的驚呼並未打擾老者的心情,直到看見李天疇,老頭才嘿嘿一笑,露出黃黃的大板牙。
「老人家,你好。我們路過,沒打擾你吧?」不能僵在這裡,更何況老頭說不定是前面小屋的主人也未可知,所以李天疇主動笑著打招呼。
「不打擾,你們不是剛才要到我那兒串門嗎?呵呵。」老頭不慌不忙,只是語言有些不利索,聽起來也不像本地口音,這老者難道是從外地飄過來的?
老頭的耳朵挺好使,剛才和小宋的談話全被他聽到了,李天疇客氣的點點頭,「原來老人家是那間房子的主人,還真是巧了,正想去拜訪一下。」
「二位小朋友看著面生,不住這一片吧?」老頭答非所問,手卻不停的在擺弄著竹竿,突然間大喝一聲,「草,真他媽難弄!」
李天疇不明所以,正想著措辭,卻被小宋搶了先,「我們不住這兒,是來看親戚的。」
獼猴桃點點頭,突然眼睛往一番,嘴裡喃喃自語了一句,「那個兔崽子沒什麼親戚呀?」便扭頭看向河裡,不再搭理二人,顯然河裡的東西更加重要。
兔崽子是誰?難道是海叔麼?李天疇有點尷尬,看了看小宋,「老人家忙,我們不打擾了,改日再拜訪。」說著一碰小宋的手,示意走人。
「還是男娃娃實誠些,小心眼也不錯,剛才救女娃子,手還有兩下子。」老頭並未回頭,但是這句話卻讓李天疇吃了一驚,怪不得一直感覺周圍有雙眼睛在盯著,原來竟是這個獼猴桃,這麼一大把年紀,看不出來呀。不知道此人又是個什麼來路?
「哈哈,終於弄住了!」老頭突然間大笑,竹竿的一頭垂在河裡繃的緊緊的,已成彎曲狀,似乎釣到了大魚,又或是勾住了水底的什麼物件。
李天籌被這獼猴桃弄的一驚一乍,好心頓起,有意以言語相激,「老人家過獎了,你老才是真人不露相啊。」
「是是了,不要謙虛。啊哈,過分的謙虛是驕傲。」老頭扭臉哈哈一笑,除了鬍子顫抖,幾乎看不出來笑容,「先別急著走,幫老子一個忙。」
「老人家吩咐,我一定盡力。」老頭似乎並無惡意,所以李天疇也不含糊,只是他暗自戒備,並未放鬆警惕。
「我真的很老么,你張口老人家,閉口老人家,煩不煩?」老頭忽然挺不高興,刷的一下站起身來,相當利索,「你幫我拽著竹竿,我在前面拉。」
李天疇點頭表示同意,老頭一貓腰拎起竹竿往回一拽,竹竿的另一頭露出水面,原來末端還綁著根粗繩,繩子被拉的筆直,不知道水下是何物件。
「抓住,用勁兒啊。」老頭說完,往前踏了兩步,往手心吐了口吐沫,抓住了竹竿的前端。小宋看得直皺眉頭,也不知道是獼猴桃的感知能力超強呢還是巧合,這老傢伙居然扭頭朝小宋咧嘴笑了笑。
「一,二,三,起!」老頭大喝一聲,氣十足,同時雙膀較勁,大有氣拔山河之勢。李天疇不敢怠慢,儘管身體尚未完全恢復,但搭個手不至於太差。
老頭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終於伸手抓住了繩索,而水下的東西並沒有遊動掙扎,應該不是活物,這玩意兒如此沉重,也不知道這老頭撿到了什麼寶貝。小宋好的在岸邊睜著大眼睛,一眨也不眨。
東西終於來了,竟然是一口方凳大小的破鐵箱子,鏽跡斑斑,表層長滿了綠苔,已經快散了架,箱角破損處流著黑水,臭氣撲鼻。不但小宋大失所望,李天疇也喘著粗氣直搖腦袋。
獼猴桃卻喜不自禁,高興的手舞足蹈。破鐵箱子放在了岸邊,老頭一邊圍著箱子轉悠,一邊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,像挖到了大元寶一般。
這箱子裡該不會真的有什麼金銀財寶吧?李天疇才有此念頭,獼猴桃像真有感應一般扭過頭嘿嘿一聲乾笑,「今天謝謝小朋友了,改日請你和女娃娃喝酒。」言語竟有送客之意,顯然不想二人看到箱子裡的東西。
「好,那改日拜訪。」李天疇說著一拽小宋要走。
老頭突然眼睛精光爆射,大喝一聲,「給老子滾出來!」聲音洪亮剛猛。把李天疇和小宋嚇了一跳。循聲望去,不遠處樹叢一晃,一個敦實的身影鑽了出來,竟然是小平頭阿浩。
阿浩一臉的尷尬,先使勁兒沖老頭點頭,「秦伯,嘿嘿,您老人家好。」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天疇和小宋,嘿嘿了兩聲,沒了言語。
「好尼瑪的頭,這是第幾回了?啊?回去告訴耿小五和那個禿子,再有下回,老人家我非拆了他的房子。」獼猴桃怒不可喝。
阿浩並不回嘴,只是一個勁兒的陪笑解釋,「這回絕對不是,天地良心。我叔怕他倆走迷路,讓我看著。沒成想碰您老了,完全是誤會,您老消消火,消消火。」
老頭瞪著阿浩,又扭頭看了看李天疇和小宋,突然一揮手,很不耐煩,「滾滾滾,都給我滾!」
「哎,你這個老頭,怎麼這樣啊?說翻臉翻臉,剛才求人家幫忙的時候……」小宋來火了,卻被李天疇一把拽住,猛使眼色,硬生生將後半句話給噎了回去。
阿浩「哎,哎」了兩聲並沒動彈,眼神始終不離李天疇和小宋二人。
李天疇大概明白了啥意思,只要他倆不走,阿浩絕不會走。他急忙扭頭對老頭道,「我們先告辭了,真的無意冒犯。」又沖阿浩揮揮手,「走了。」
「哼,快走!」獼猴桃並不買帳,但言語對李天疇明顯客氣許多。
回去途,阿浩也不避諱了,跟在兩人身邊,但並不怎麼說話。李天疇和小宋二人也不好多談,一路沉悶的回到了海叔家。
一進院門,便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年婦女正在洗菜,滿滿兩大盆子。這還是李天疇在這裡見到的除小宋以外的第一個女性,正在詫異,不知道該怎麼招呼時,身後的阿浩卻喊了一嗓子,「嬸。」
那婦女一抬頭,咧嘴笑著點頭,「回來啦。」三個字說的很生硬,顯然不大會講普通話。
李天疇和小宋見狀,也忙跟著叫了一聲,「嬸子。」婦女十分開心,嘴也咧的更大了,不停的點頭,「哎,哎,裡面坐啦。」
難道是海叔的老婆?李天疇疑惑著樓了,而小宋則非常熱情的前幫忙洗菜,很快和這婦女聊得熱火朝天。
……
藍灣國際機場,一身黑衣的強哥走出了航站樓的出港通道,仍然戴著副墨鏡。站在通道口的唐士銘向強哥擺擺手,兩人相對一笑,禮節性的擁抱後便一同走出了航站樓。
「哥,曬黑了點。」唐士銘小心翼翼的開了句玩笑。
「呵呵,所以還是這裡的氣候養人。」強哥看去情緒不錯。
「這麼說,哥這回回來能呆的時間長一些?」
「怎麼?老鱉、老王八的都爬出來頂不住了?」強哥突然話鋒一轉,黑黑的鏡片仍然擋不住他那道冷若冰峰的目光。
唐士銘不由的一哆嗦,乾笑著,「哪裡,算是千年老妖從棺材裡爬出來,我也當他是個屁。但是如果有哥在身後打氣助威,那我和兄弟們更加充滿信心。」
強哥一皺眉頭,話里話外的感到唐士銘的底氣不足,心裡十分的不滿意,他冷哼一聲,大步前行,不再說話。
唐士銘知道話說的不對,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,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。
二人很快走到停車場,鑽進了那輛奔馳越野車。每次強哥來回,都是由唐士銘親自接送,已經成了習慣,但這一次例外,還有兩輛商務車緊隨其後。
「要這麼多人幹嗎?耿老五和魏大海能把你嚇成這樣?」強哥看著倒視鏡發怒了。
唐士銘知道強哥獨來獨往慣了,喜歡低調,身後跟著一大群人,他肯定不高興。但最近的情況不同,這次劫殺耿老五失敗,氣氛已經相當緊張。
最要命的是還惹出一個二桿子,這個叫魏大海的禿子,是早年耿老五的拜把子兄弟,為人莽直,做事從不考慮後果,想到哪兒是哪兒,在道早有凶名,十分頭疼的一個人。
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此人四五年前銷聲匿跡了,而且消失的乾淨徹底,連三年前耿老五低調宣布退出江湖時,都沒有聽到魏大海的任何聲音。這個時候又蹦了出來,顯然是耿老五早有準備。
唐士銘十分清楚,這次耿老五突然高調發難,而且幾乎傾巢而動,表面和飈七夾纏不清,實際的目標很明確,是衝著他和強哥而來。這個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,尤其要防著這個魏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