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天疇心裡一堵,真是怕啥來啥,酸著臉訕笑道:「王婆,你好。」
「我當毛賊呢,剛才街坊告訴我有陌生人鑽院子裡了,嚇了我一跳。」王婆一下輕鬆了許多,轉身衝著幾位牌友笑嘻嘻的解釋,「誤會啊,是房客小李,大家見過的,呃,今天打扮的特殊了點。哈哈,沒啥事兒了,大伙兒回去吧。謝謝啊。」
幾位街坊拎著傢伙散去,王婆笑呵呵的臉立時板了下來,「這又是玩的哪兒出啊?」冷冷的語調完全是從鼻腔哼出來的。
「受了點小傷。」李天疇知道瞞不過,索性有啥說啥。
「你可是年輕人,不會這麼快忘了咱倆回的協定吧?」
「不會,王婆放心,我說話算話。只是……能不能容我兩天時間找房子?」既然王婆這麼直接,再說其他的顯然毫無意義,李天疇當即打消了任何僥倖的念頭。
「王婆,能不能改天再說,他這個樣子,還是先讓他回去歇會兒吧。」巧姐忍不住插嘴,本不清楚二人說的什麼協定,但李天疇的話再明白不過,頓時心裡著急起來。
王婆嗔怪的瞪了一眼巧姐,再看看李天疇慘兮兮的樣子,不好再多說了,一擺手,「行,行行,先放一放,明天再跟你說。真是的。」說完一扭一扭的走到門口撂下了掃把,又想了想,喊了一句,「要幫忙說一聲。」
這老太太,李天疇搖搖頭,不知該作如何評價。
「咱們繼續吧。」巧姐一旁輕聲提醒。
李天疇努力調動全身的力量緩慢前行,有了巧姐的助力,他感覺輕鬆了許多。不自覺的想起前段時間在小破屋療傷時的情景,眼下又何其相似。腦子裡忽然一下子冒出許多話想對巧姐說,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。
「你真的要搬走了麼?」李天疇正在心煩意亂不知如何開口時,卻是巧姐先說話了。
「啊,對,我違約在先,沒辦法。」李天疇苦笑一聲,心下卻真有些捨不得大黑門。更鬧心的是現在這麼個窮酸樣,到哪兒去找房子。
「你和王婆之間是一個什麼約定,不可以通融嗎?」
「是保證以後不再打架鬧事,否則捲鋪蓋走人。能不能通融,全在王婆。但我也不能言而無信。」
巧姐低頭不語,似在思考什麼。不知不覺二人已經穿過了堂屋,在樓時費了老鼻子勁兒。樓梯狹窄而陡峭,巧姐不可能再並排扶著李天疇,好在有兩側的扶手可以扒住保持平衡,但台階太高,途歇息不得,幾次險象環生,但好面子的李天疇仍然拒絕了巧姐背他樓的好意。
很不容易回到房間,看著自己的小窩,李天疇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。
「我幫你打點水,你先洗洗。」巧姐說著要出門。
「等等,先不急。你見過船長他們了嗎?你剛才在樓下說他們很著急?」李天疇叫住了巧姐。
「昨天見的。他們陪紅毛從醫院回來,到處找你。」
「哦,他們都沒事兒吧。」
「應該沒事兒,王仲說紅毛的傷不嚴重,倒是你渾身是血,還被一個陌生人給截走了。他們一晚都在找你。」巧姐的述說,簡短而平靜,但可以想像昨天晚這幫人是如何的焦急和擔心。李天疇忙掏出傳呼機一看,果然有幾十條留言都是紅毛髮的。
「借你的電話用用。」李天疇也顧不得客氣了。
巧姐回房拿了電話,下樓打水去了。
幾分鐘的電話讓李天疇安心許多,卻不知電話那頭,紅毛眾人已是歡呼雀躍,在他們心目這次吧保衛戰可謂大獲全勝,一舉奠定了吧在城村的江湖地位。
雖然今天大夥膽戰心驚的沒敢開門,但大哥平安無事的消息,無疑是給了大家極大的振奮。昨天李天疇神當殺神的霸氣讓每個人都信心滿滿、豪氣沖天,跟著大哥干一定沒錯。紅毛甚至在想,以後由大哥領著大家發財做生意定當無往不利,連哥嫂眼下的困難也暫時被拋在了腦後。
簡單的洗了把臉,李天疇突然想起一件事,他拉開了抽屜,掏出了紅毛給他的那個紙包,猶豫了一下,遞給巧姐,「這是紅毛托我還給你的。他說謝謝你。」
巧姐一怔,平靜的臉突然有了些許寒意,「什麼意思?」
「呃,他說還給你的……」李天疇明顯意識到了巧姐情緒的變化,不明所以。
「是你說的,還是他說的?」巧姐的問話有點沒頭沒腦,但語調變得冷冰冰。
「他說謝謝你……」
巧姐的臉色有些緩和,「我還他的醫藥費,幹嘛這麼客氣?」但並未伸手接那紙包。
「醫藥費的事我和紅毛能解決,而且主要費用我占大頭,這個……你掙錢也不容易,所以嘛……」李天疇不知該如何措辭,一時變得結結巴巴。
巧姐靜靜聽著,臉色再次冷了下來,「這麼說,應該還是你的意思?」
「呃……我的意思是謝謝你的好意,真的,我……」
「嫌我的錢不乾淨麼?」這句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蹦出,充滿怨念和委屈。
「絕對不是,我是想,我和紅毛他們能解決的,不用麻煩你了,你也不容易。」李天疇知道對方會錯了意,但情急之下,不知該如何解釋,越說心裡越沒底。
巧姐一言不發的看著李天疇,雙眸深處說不出的難過,她突然伸手拿了紙包,「是是了……你好好休息吧。」轉身頭也不回的出門了。
「哎,我說……」李天疇愣在當場,他只知道巧姐理解錯了,認為自己輕視了她,卻不知由於自己的好強和無心之言而深深傷到了對方。
很頹然的躺在床,李天疇的心情難以平靜,巧姐說怒怒了,自己這張嘴也真是笨的可以,但回想了半天,也不知道是哪裡說錯了話。
正在胡思亂想,樓下院子裡熱鬧起來,亂鬨鬨的來了不少人,仔細一聽,是船長和紅毛他們,嘻嘻哈哈的顯得興致很高。
幾個喘息間,大夥已經樓,除紅毛和船長外,德普、阿九、臭蟲等人都來了,小屋裡根本塞不下這許多人。很熱鬧的閒扯了幾句後,紅毛打發大家先回去,自己和船長留了下來。
「大哥,你這傷真不要緊吧?」為了表示關心和顯示地位超然,船長把問了不知幾遍的話又嚼了一遍。
李天疇哭笑不得,也沒心思和他計較,「你們都跑來,吧沒開嗎?」
「今天午不了解情況,也找不到你,所以……沒敢開。」紅毛解釋道。
「一會兒回去開門營業,不要顧忌啥。昨天好不容易聚了點人氣,這一關門白廢了。」李天疇隨口吩咐,並未覺得有什麼不自然。但在紅毛眼裡,那是大哥下命令了,心的底氣油然而生,「大哥放心,我馬回去開門,讓這幫小子都忙起來。」
李天疇點點頭,「你哥哥聯繫了嗎?」
「還沒有,電話一直打不通。」紅毛神色突然變得一暗,自己午才去哥哥家,大門已經被鋼筋給封死,門寫滿了催債和恐嚇的語言,他心裡清楚那幫債主正在滿世界的找他哥哥,至於為什麼沒到吧來,他搞不懂了。
李天疇察言觀色,敏銳的捕捉到了紅毛的內心的不安,於是不動聲色,「你回告訴我,你哥的債主不止一撥人,除了昨天那阿火以外還有沒有別人找事兒?如說去你哥那兒。」
紅毛慌忙搖頭道,「暫時還沒有。」
對於紅毛不自然的表情,李天疇幾乎可以斷定他哥哥出事兒了,既然對方把自己當作大哥,也不談什麼客套,他把臉一沉,「要我提醒幾次,你說話才能不遮不掩?你真心拿我當大哥嗎?」
「是啊,老實交代你的小心眼。」一旁無所事事的船長,話都沒聽全,開始煞有介事的幫腔,牛逼哄哄的儼然以二當家自居。
「滾一邊去。」李天疇沒好氣的白了船長一眼,接著對紅毛道:「我只問一次。」
紅毛自然知道李天疇話的含義,不敢再隱瞞,於是把自己哥嫂家和建材店鋪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。但究竟對方是什麼路數,紅毛是真不知道。
李天疇聽後沉默不語,這撥債主肯定也不簡單,按師傅的話說,吧事件影響挺大,這幫人仍然沒有收手的跡象,證明對方很有底氣。現在自己這個狀況明顯不適合蠻幹。但拖下去,紅毛的哥嫂肯定會有更大危險,除非對方找不到他們。左思右想,暫時還真沒有很好的辦法。
「要不挑一兩個人到你哥那兒蹲著,看看儘是些啥人?」船長又插話,這回老實了許多。
「這樣不好,有危險,而且沒什麼意義。繼續電話聯繫你哥,有空打;吧那邊也不能放鬆警惕,我這兒有個手機,你一會幫我找個充電器和話卡,這樣能及時聯繫。」說著李天疇掏出師傅給的手機,遞給了紅毛,心卻有了另外的打算。
紅毛點點頭,「我馬去辦。」
「哥,你晚想吃啥,我給你弄去。」
看著船長熱情洋溢的臉,李天疇仍不住想開玩笑,「吃肉。」
「草,哥果然生猛,懂得養生,晚瞧好吧。」船長拍著胸脯和紅毛出門了,李天疇不再胡思亂想,有很多事情要做,需要儘快恢復身體,閉眼美美的睡了一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