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，李天疇起了個大早，匆匆洗漱妥當，便趕往修車行。
一路心情焦躁，從班第一天開始有沒露過面，給耿叔和師傅的印象自然是大為糟糕，不知道彭師傅是否已經帶了新徒弟。匆匆忙忙的，也忘記給羅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。
來的雖然有些早，但車行已經開門了，不少人邊換衣服，邊打招呼，還有幾位小年輕拎著早餐蹲在一邊埋頭狂啃，生怕誤了時間被師傅瞧見。
並沒有人搭理李天疇，因為都不認識他。個別好的還不停的在一旁偷眼打量。貌似羅軍和師傅都還沒有來。
正在尷尬間，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從斜刺里沖了過來，對著李天疇是一個熊抱，「哈哈，你可算來了。」是羅軍爽朗的大笑。
傷病未愈的李天疇躲無可躲，「哎呦」一聲，疼的渾身大汗，臉色慘白。
「怎麼了兄弟？病還沒好麼？我不是成心的。」羅軍發現不對勁，急忙鬆開雙手，一臉的歉意和關心。
「不礙事，還沒好利索。」李天疇擺擺手，表情痛苦。
「我草，病成這樣還來，再呆兩天唄，也怪我，沒抽空去看看。」羅軍一邊叨叨，一邊將李天疇扶到牆邊的小凳坐下。
「第一天班放師傅的鴿子，我哪兒能呆得住。對了，彭師傅沒說什麼吧？」李天疇坐下後，面色好了許多。
「沒有，問了一兩回，這段時間他挺忙的，也沒顧得跟他聊，你放心，他不會計較。」
李天疇稍稍寬心，「你去忙你的吧，我坐會好。」
羅軍看看手錶，點點頭，「我先去換衣服了，有事兒喊我一聲，午找你聊天。」
彭偉華來的很晚，幾乎是最後一個到的。進門的時候還打著哈欠，眼圈發黑，像是沒睡醒一樣。突然發現地面和工具桌整潔了許多，但多數趁手的傢伙都原地未動，不由得一愣，多少有點詫異。
「彭師傅，早。」李天疇站起了身。
「哎呦，兄弟，病好了？回說過，叫我阿華行，別那麼生分。」睡眼稀鬆的彭偉華終於發現了門邊的李天疇。
「好的差不多了。」彭偉華很隨和的招呼，也算讓李天疇徹底放心了。
「臉色好像還差些，別勉強啊，幹活可是要廢體力的。」彭偉華打開工作櫃，邊換著工作服邊說：「馬開工，我要什麼，你給我遞什麼。等昨天的幾單活兒趕完，我抽空給你講講簡單的原理。」
李天疇點頭也換頭一天穿的那件舊的工作服。
工作的時間緊張而沉悶，但李天疇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觀看。車行內的設備不少，小到磨灰機、油壓缸壓表，大到大梁矯正儀等等五花八門，只能邊學邊認。
別看彭偉華胖墩墩的，其貌不揚，但人很聰明，做事的效率高，而且很有統籌手段。積壓的幾單活兒，不到兩個小時處理完了。
而李天疇則是一點透，配合的也是非常默契，有時甚至不用彭偉華張口，他能想到遞出去啥傢伙。
「不錯，手很快。」這是班第一天彭偉華給出的評價，而他帶過的另外一個徒弟跟了他兩年，從未得到過如此殊榮。
車行很厚道，午休息的盒飯都是免費的，而且菜餚豐盛，三葷三素，質量很高。
店裡的規定也很有意思，班半個小時後，統計人數，然後由小宋安排人手統一定購外賣。不管是學徒、雜工，還是正經八百的師傅，人人平等，飯菜都是一樣的。
午和羅軍聊天得知，車行的管理很簡單，承接業務和修理方面，由幾個師傅負責，而小宋姑娘集財務、後勤、店堂經理於一身，類似於大內總管的角色。
一整天沒有見到耿叔，似乎他來不來都無所謂。車行雖然很忙，但運轉已經有了固定的程式，少數拿不準的事兒，都交給小宋協調。
本想跟著彭偉華干到打烊再下班，但被拒絕了，人家也是一片好心，把身體養好，有的忙呢。
一天的工作很累，但也很充實，雖然體能不太給力，但李天疇的心情格外舒暢。回到城村後，立刻找了個小浴室，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，神清氣爽。
打算著先去吧看看大伙兒，再找地方吃晚飯。但一想到晚飯，李天疇不免心一動，眼前浮現出小破屋內，和巧姐一起共進晚餐的情景。好像有兩天沒有見到人了，她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作息規律，平日裡很難碰得到了。
……
高速公路，一輛黑色的奔馳越野車正風馳電掣的趕往sz市藍灣國際機場。車內坐著的倆人正是唐總和強哥。
「強哥，還有什麼事兒需要特別注意的？」
「鳳凰材料的第一次報批，要盯緊。國有股減持鬧得沸沸揚揚，爭取試點名額還是有難度的。」
「明白，不過大陸的衙門辦事較拖拉，45個工作日，豈不要折騰兩個月。」
「那是寫在紙給人看的。事在人為，外經貿委的那幾個老頭還是有合作潛力的。另外，要多留心飈七，我感覺這個老傢伙越來越不安分，適當的時候敲敲他。」
唐總點點頭，「我會時刻注意。銀海和新創是不是要掃掃尾巴？」
「銀海掃乾淨吧，新創再等等。」
「我的感覺是謝福軍好像被老七給藏起來了，但暫時還沒有頭緒。」唐總的話有點猶豫。
「找！一定要找到他。另外一個，也同樣。」
「還有，是多注意那個李天疇……飈七現在還不敢明著搗亂，也暫時不會公然和麻將翻臉，但說不定會在他身做章。」強哥說著揉了揉太陽穴，腦海里浮現出了李天疇那張非常年輕的面龐，冷靜、沉著、倔強，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玩世不恭……怎麼會那麼像？
……
吧里沒有幾個顧客，尖峰時段居然冷冷清清，有點不正常，這也是李天疇第一次注意到吧的客流情況。除了阿九和德普在無聊的外，紅毛幾個人都不見人影。
看見李天疇過來，兩個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，「大哥。」
「今天的顧客很少嘛，紅毛不在？」李天疇笑著點點頭。
「差不多吧，這段時間都這樣。紅毛哥下午接了個電話出去了，現在還沒回來。」德普的回答有氣無力。
「平時都這樣？看來這生意不太好弄啊。」李天疇試探的問，畢竟他不太了解情況。
「是的，個月紅毛哥說還虧本了，我看這個月也差不多。」
「那是咋回事？」
「沒錢換新機子唄，老卡，沒多少人願意來。周圍幾家都換了新機子，以前老來玩的全跑了。」阿九解釋道。
「換台機子要多少錢？」李天疇不太懂，但也能聽得明白，設備落後，沒有辦法吸引顧客。
「現在都用聯想的，一台大概三四千的樣子，我們這個吧也二十來台機子，七七八八的算下來需要要八九萬塊錢。」
「唔，還不是個小數目。」李天疇倒吸一口涼氣，算是碰到軟肋了，這他媽哪兒哪兒都要錢啊，目前自己這方面偏偏最短板。「我沒啥事兒，是來看看，你倆繼續忙。」說著，李天疇點點頭，便轉身離開了吧。
像逃離一般，這個滋味不好受，也十分的無奈。李天疇非常鬱悶的吃了碗麵條回大黑門了。
從德普和阿九的情緒看，大伙兒剛激發出來的一點熱情，已經消失殆盡。德普甚至連市場調研的情況都沒興趣跟自己說說，這降溫的速度也太快了。
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，找時間一定要和紅毛談談。李天疇此刻才發現，無錢寸步難行的苦悶，遠超自己的想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