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下傳來輕微的腳步聲,一陣悉悉嗦嗦後,又陷入了沉寂。李天疇猜測這個年男子應該是張志強,從氣息判斷,除了他和耿叔以外,樓下至少還有三到四個人。
「又是一天啦,難道你真的不想說點什麼?」張志強終於打破了沉默。
「話不投機,你讓我說啥呢?」耿叔的語氣平和,但語意卻是毫不給面子。
「呵呵,好一個話不投機。看來你還沒想明白,可以接著想,不過只有一天時間了。過了今晚,說不定我會改主意的。」
「我沒啥可想的,也沒必要再等一天,你想幹啥趁早吧。」耿叔乾淨利落,一改剛才十分平靜的態度。
「其實等一天,我還嫌少了。你猜猜為什麼?」張志強則依舊不急不慢。
「沒興趣猜,這種無聊的問題,你留著自己玩兒吧。」
「呵呵,我的確猜過了,十有八九不會錯。」張志強非但不生氣,反而顯得興致勃勃,「你那些個寶貝徒弟如果找不到你,他們會幹啥?我估計今明兩天,他們一準會來。」
樓下再次沉寂,耿叔恐怕被氣得不輕。李天疇也是大感驚訝,眾人尋找耿叔在情理之,這倒是沒什麼可說的,但張志強把時間估算的如此準確,憑什麼?難道是他故意將耿叔的消息透露出去的?
此人太陰險,李天疇想到這裡不由得直冒冷汗,他突然感到了危機四伏,這樣看起來果然是個圈套。他正想抽身離開時,卻又聽見了耿叔說話的聲音,語氣充滿了嘲諷,「我早該想到的,只是沒料到你真能做的出來。」
「手段是次要的,關鍵是多找幾個徒弟陪陪你,一定有利於你的健康和思考。省得你總是抱怨話不投機。」張志強似乎小有得意。
「你我之間的恩怨,最好不要牽扯到他人。我在你手,任憑處置,何必多此一舉呢?」耿叔憤怒了。
「你我之間本無瓜葛,我只想知道是誰促成了我們的恩怨,但是你不厚道,又怎能怪我多此一舉?」張志強的語調也拔高了。
「這話我聽不懂了,我個飈七之間的矛盾,你偏要讓唐士銘來插一槓子,而且不依不饒,從sz追到福山。現在翻舊帳說我不厚道,你倒挺會給別人扣屎盆子的。」耿叔笑了起來。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指責,這期間的很多事情,耿叔都跟李天疇說過。而且有的事兒他還親身經歷過,所以對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瞭然於胸,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。唯一怪的是,兩人談了半天,絲毫未提及向東,難道他不在這裡?
「好了,爭下去沒意義。咱倆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。我想,我們的聽眾也應該不耐煩了,是時候請他出來了吧。」張志強此言一出,不但李天疇的汗毛豎起,連耿叔也瞪圓了眼睛。
並非李天疇膽子小,因為在張子強話音剛落的時候,他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被人用槍給瞄了,那種極度危險和冰冷的感覺他是不會判斷錯的。
槍手在走廊盡頭,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,行蹤如此詭異,絕非一般打手可。李天疇暗罵自己太大意,剛才挨個房間查看,居然漏掉這麼一個人。
槍手在向他走近,步伐緩慢,顯然充滿了戒備,還有不到五米的距離,對方停下腳步,開口說話了,「舉起雙手,慢慢下樓,別看我。」
李天疇瞬間想出了n種擺脫對手的辦法,但都沒有任何把握。槍手太謹慎了,距離把握的也很到位,幾乎沒有漏洞可鑽,如今之計,只能佯裝服軟,隨機應變了。
當李天疇舉著雙手走下樓時,耿叔的目光由驚訝變成了憤怒、痛惜,但僅僅是一瞬間他所有的情緒又從眼陡然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有些無言以對,李天疇心裡慚愧,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才幾天的時間,輪椅的耿叔似乎又瘦了一圈,眼眶深陷,簡直讓人不敢相信。
「聽眾不止一位吧?」一名身著黑綢子敞衫的年男子很愜意的從太師椅站了起來,不經意間抖了抖袖子。此人的面相冷峻,特別是雙頰像刀削一般,灰白的鬢角,應該是飽經滄桑,目光冷酷、霸道而且帶有一種攝人的氣魄。
李天疇暗暗吃驚,這種冷酷透出的寒意並不多見,那似乎是一種見慣血腥和殺戮的氣息,難道此人是張志強?
「樓一個。」站在樓梯的槍手回答。
「一個?一個一個吧。」張志強似乎沒有繼續較真的想法,開始下打量李天疇。片刻後,他右手輕輕一揮,大廳角落一名筆直站立的壯漢,立刻衝到了李天疇跟前,開始全身搜查。很快,他貼身使用的bǐ shǒu、電筒、手機等全被翻了出來,連幾根破鐵絲也沒放過。
李天疇原地站著沒說話,腦海努力回憶著噩夢的那個張子強,只可惜,很多畫面突然間變得模糊,唯有張子強彈倒地的那一瞬最為清晰。那是一張笑臉,儘管因痛苦而變得有些慘然,但是很從容。當時太年輕了,和眼前這位滄桑的老男人的可性太少,眼神有少許的相似,但臉型又差異頗大,難道不是同一個人?
張志強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堆破玩意兒,又扭頭看看耿叔,突然樂了,「老弟,看來我沒說錯,你這徒弟雖然笨點,但其心可嘉。你也算有個伴了,那我再加一天。」
「誰說他是我徒弟?我不需要伴兒,自己呆著挺好。」耿叔突然冷冰冰凍一句話,讓李天疇聽了心裡更加慚愧。
「讓我猜猜他是誰。」張志強根本沒有理會耿叔,自顧自的說道,「年紀輕輕,半路入行,應該算你的關門弟子,姓李,叫李天疇對吧?」
耿叔的表情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變化,但李天疇卻著實吃了一驚,這個張志強果然有兩下子,素未謀面,居然一眼能認出自己是誰,難道會未卜先知?
其實李天疇不知道,幾個月前,由於「1.14」兇殺案的後遺症,張志強曾讓唐士銘調查過李天疇的個人背景,查的很細,甚至連照片都有,所以張志強一眼能認出來並不怪。
曾經有一段時間,張志強對李天疇已經漸漸淡忘,但近些天來,由於旭風堂連遭重創,他又重新認識了這個年輕人,並且關注度直線升。
張志強緩步的走到李天疇面前,面帶微笑的問道:「年輕人,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認?」
「你是張志強?」李天疇已經從剛才的震驚平靜下來,自然是毫不怯場,而且還不答反問,根本不給對方面子。
張志強仍舊掛著一副笑臉,但看向李天疇的眼神卻出現了迷離的變化,瞳孔瞬間精光爆射。李天疇大感不妙的同時,對方已經抬腿伸腳,十分輕鬆寫意的動作,卻快如閃電。這一腳結結實實的蹬在了李天疇的前胸,雖然沒見怎麼使勁,但動作極為舒展,所以爆發力駭人。
李天疇淬不及防之下,竟然被蹬的倒飛出去,咣鐺一聲撞在了身後三米遠的一張紅木椅子,頓時胸前氣血翻湧,眼冒金星,好厲害!動手之前毫無徵兆,出手以後動作簡潔迅猛,而且爆發力強悍,李天疇生平從未遇見過如此生猛的對手,怪不的連海禿子都對此人有些忌憚,說他是牲口,果然名不虛傳。
「不錯,身板挺結實。」張志強看著立即起身的李天疇也不由得稱讚了一句。然後一扭頭對耿叔道:「你這個徒弟收得劃來呀,可惜我只給你兩天時間,老弟你要想清楚啊。」
「不用兩天,我馬告訴你,但你先把他放了。」一直沉默的耿叔說話了,但看著李天疇的眼神有些複雜,而且表情也不對勁兒。
正在詫異的李天疇發現張志強突然轉身疾行,伸手從旁邊站立的一個壯漢手裡搶過一桿liè qiāng,他暗叫不好,難道張志強此時要發潑行兇?
李天疇正準備豁出去撲向耿叔,在此刻,大家突然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,從窗外陡然透進刺眼的燈光,門口停著的那輛黑色轎車竟然筆直的朝別墅大門沖了過來。張志強舉槍射,「嘭!」的一聲,震得大廳嗡嗡作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