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五章 不辭而別

  說到這裡,老頭的情緒有些激動了,嘴唇邊的鬍鬚微微抖動著。 李天疇動容,自己一時的好把老頭的傷心往事全給抖出來了,頗為過意不去,「老伯,喝酒吧……」

  獼猴桃擺擺手,「這麼多年了,一吐為快吧。我當時萬萬沒有想到,鬧分家的爭鬥可打江山時激烈的多……哎提起來傷人啊。反正不管什麼矛盾,最後都變成了純粹的仇恨和打打殺殺,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消停……老六為了我的事兒,把命也給搭了。

  「我心灰意冷了,想死的心都有,幸虧老二苦苦相勸,才最終沒走那一步。我不想再呆下去親眼看著他們折騰了,於是什麼都沒要離開了。沒臉回家鄉啊,也沒有別的地方去,躥東躥西了一陣子,最後跑到這兒來了。

  「呵呵,一切禍端的根源可以說皆因我而起,要不是我把他們拉出來打工,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結局。後來兄弟們不剩幾個了,抓的抓,死的死,老五也失蹤了,當年的七個人剩下我和飈七兩個了。」老頭說完,搓著雙手,差點老淚縱橫。

  李天疇唏噓不已,這老頭子的傳經歷簡直可以寫本書了,更為吃驚的是飈七竟然和老頭的淵源如此之深,也算是元老級人物了,怪不得這個名字聽得耳朵都起繭子。

  「那個飈七是不是在你們兄弟裡面排行最小?所以名字里才有個七字?」沉默了好一陣子,看看獼猴桃情緒漸漸穩定了,李天疇問出了他所好的最後一個問題。

  老頭點點頭,「他和老六是後來的,剛開始實際我們五個人。別看這傢伙年紀小,在我們兄弟卻最有城府,而且心狠手辣……能繼續混著沒倒下的也他一個人了。」

  儘管好心依然嚴重,但李天疇決不好意思再問了,他抓起酒瓶子遞給了老頭,「最後一點了,你一口,我一口。」

  老頭接過瓶子也不說話,仰頭喝了大半部分,搖搖頭又把瓶子遞了回去,「這酒真不經喝,兩下沒了。」

  李天疇毫不客氣的將瓶底干光,一滴都不剩。在老家喝酒是有講究的,那可是福底子。「老伯,下回我請你喝酒,管夠。」

  沒想到老頭把臉一歪,「下回?呵呵,看緣分吧。」說著,一把將地沒吃完的花生米抓起來放進了破包里,站起來拍拍屁股,「麻痹的,今天撞邪了,老底給掏完了還把酒給賠了個精光,老子虧大了。不過這心裡好像松番點兒了……」

  「老伯,這走麼?」李天疇怪不好意思,也跟著站了起來。

  「酒喝完了,不走幹嗎?你給老子再找瓶酒來?」老頭冷笑一聲,又恢復了老流氓的本色,「海娃子,草,又被哪個母狗給勾跑了?海娃子……」獼猴桃不再搭理李天疇,扯開喉嚨吆喝著,自顧自的走了。

  李天疇在原地愣了半天,感覺到渾身燥熱,斗大的汗珠順著腮邊往下滾。這燒酒太厲害,而且後勁十足,以自己平時的酒量,半斤不到竟然有些熬不住。已經是午了,周圍熱浪滾滾,幸虧蹲在樹蔭底下,否則要被烤化了。

  索性原地再次躺倒,睡一覺回去,找個機會走人要緊。李天疇聽了老頭的傳,更加堅定了離開的決心,帶著紅毛他們,不信找不出一條活路,手段可以非常點,但必須走正道,不能像獼猴桃那幫人,為了發財沒有底線,那還不遲早完蛋。

  迷迷糊糊竟然想到了小宋,馬要離開了,李天疇心裡有種難以言表的滋味,還真有些捨不得這丫頭,這一走,不知何時能夠再見。

  嗯,緣分吧。獼猴桃這句話倒是十分貼切。

  一覺醒來,渾身大汗淋漓,日頭都已經快落山了,竟然睡了這麼久?李天疇用手搓了搓臉,這渾身臭哄哄的,要不是有傷,非得下河洗一把澡。

  李天疇蹲在河邊隨便收拾了一下,漫步回到了海叔的院子。

  一進門,看見海叔正端著個大茶缸子坐在堂屋門口,雙眼不是很友善的盯著他。李天疇主意早定,心如止水,並未把這個禿子的眼神放在心,他微微一笑,「海叔,我回來了。」無論對方如何,面子還是要以禮相待。

  海叔喝了口茶,從鼻孔里輕輕哼了一聲,似乎都懶的答話。李天疇毫不介意的慢步繞過海叔樓了。

  院子裡很冷清,小宋她們都不在,應該還沒回來,除了那三個小年輕,再沒有見到其他人,連年大嬸也不知道去哪兒了。

  「那個老頭的話,九成九是瞎吹,信不過的。」剛到二樓樓梯口,身後便傳來了海叔不冷不熱的話。

  李天疇身形微微一頓,只是點點頭,繼續前行,兩三步回到了房間。奶奶的,我信不信的干你冇事?你能輕視我,我不能無視你?還他媽的跟蹤老子,shǎ bī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有這麼大的火氣。

  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衣物,東西其實少的可憐,撤離的時候還是小宋幫他整理的小包。現在除了手機以外,其他破爛都在。嗯,還是留封信吧,方式俗了點,也只得如此。

  李天疇坐在了小桌前,思緒不定,想了半天也沒整出幾句合適的詞來,乾脆越簡單越好,於是本來洋洋灑灑的構思真變成了一句話,「我走了,感謝相幫相助,有緣再見!祝耿叔早日康復。」

  反覆念了念,他還真有些難過,欠下的人情,老子他日再還了。唯一對不住的是小宋,本不想不辭而別,但恐怕難以做到了。

  將紙條放好,李天疇考慮著如何離開。這樣大模大樣的走,恐怕海叔不會答應,本來是懷疑對象,隨便在附近溜達都有人盯著,人家怎麼可能輕易讓你離開?要不是有耿叔關照,估計這兩天連院門都出不去。

  等小宋回來趁著一同出去散步的機會伺機溜走?李天疇馬否定了這個想法,這樣做置小宋於何地?算了吧,小包不要了,還是這副打扮出去,即便有盯梢的,自己甩起來也輕鬆。

  李天疇十分淡定的出門下樓,海叔還坐在堂屋門口,今天看起來很悠閒。

  「屋裡呆著發悶,再出去走走。」李天疇像是自言自語,慢慢悠悠的從海叔身邊溜達過去,直奔院門。

  「站住!」一聲大喝,海叔果然不好相與,簡直是赤果果的懷疑。

  李天疇停步轉身,淡淡道,「海叔有事兒吩咐?」

  禿子吧眼珠子一瞪,「別叫我海叔,沒事兒別老瞎跑,外邊不太平。」

  「呵呵,謝謝關心。我找老頭喝酒去,還欠一頓,你如果有興趣,一塊兒去?」李天疇強壓怒火,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。

  「沒興趣。我是好心勸告,你信不信的,我不管。但在外邊出了事,可別怪我沒提醒你。」海叔並未被李天疇言語所激,語氣冰冷,隱隱透著一股殺機。

  李天疇眉頭一皺,看來這禿子不僅僅是懷疑了,算在路動手弄了自己也是大有可能。這個人實在討厭,只憑想像胡亂懷疑,這讓他極為來火,但現在還不合適此翻臉。畢竟禿子的出發點是為了耿叔和大家的安全考慮,李天疇並不怪他。

  「感謝提醒,我在外面出了任何意外與你無關。走了!」李天疇回答的乾脆利落,一轉身揚長而去。

  雖然心激憤難平,但李天疇必須沉得住氣,步幅不快不慢,耳朵、眼睛也是高度戒備,禿子剛才那句話恐怕不是說說而已,真要激怒了對方,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。

  太陽已經落山,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,李天疇一下子捕捉到了身後有人跟蹤的氣息,對方似乎也不怎麼掩飾。他冷笑一聲,朝北邊河岸旁的樹林走去。

  剛一閃身進了樹林,李天疇身後的三個小伙子呈品字形圍了過來,三人相互看了一眼,相繼進入樹林。

  僅僅過了十分鐘的樣子,海叔手裡拎著個大棒子也來到樹林邊,他停住腳步,凝神傾聽林子裡的動靜,怪的是什麼聲音也沒有。他毫不遲疑的衝進樹林,沒走多遠吃驚發現一個小伙子被堵住嘴巴捆在一顆樹幹。

  海叔怒吼一聲,忙跑過去解開了小伙子,「人呢?」

  小伙被爛襪子塞得有些窒息,喘了好半天才道,「沒看見,我進來沒多久,後脖勁挨了一下啥也不知道了。」

  海叔氣的一把推開小伙子,繼續往樹林深處搜尋,但讓他失望的是,只找到了另外兩個小伙,同樣被捆著,而李天疇卻如空氣一般消失了。

  李天疇屏住呼吸,靜伏在灌木叢,看著海叔領著三個青年在林一通翻騰,然後罵罵咧咧的離去,直到聽不見任何聲響。

  李天疇又安靜的趴了很長一段時間,感覺沒有異常,才起身離開樹林。在河灘邊,他略一分析,sz市在香河下游,沿著河岸一直朝南走,便不會認錯方向。主意拿定,他邁開大步前行,很快消失在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