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罷了,只要沈大人別忘了自己是哪邊的人……」梁以陰森森的目光鎖定住埋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沈岩。
「沈某明白,只是貴妃這次找在下,應該不只是為了謝晝之事吧。」
「沈大人聰慧。」梁以想到這件事就來氣,「本宮之前碰見謝家另一位小公子,順路便談了幾句,誰知有人抓著這點不放,謠傳本宮插手朝堂之事,欲要後宮干政。荒謬!」
沈岩眼皮狠狠一跳,那這種關頭,這梁以還敢找過來,是怕死的不夠徹底嗎?
像是清楚他在想什麼,梁以幽幽開口:「本宮在宮裡安排了其他人,此趟是偷偷出來的。」
沈岩松了一口氣,陪這位貴妃周旋可以,可別把他自己也給搭進去了。
「貴妃娘娘希望在下怎麼做?」
「本宮想知道是誰幹的,沈大人幫本宮留意一下即可。」梁以撫摸著圓潤飽滿的指甲,緩慢地說出要求。
「在下盡力。」沈岩笑眯眯地答覆。
說實話,沈岩並沒有覺得梁以一介女流不值得警惕,她能提前知道有人遞了奏摺,又不讓他來處理奏摺,就說明她在朝堂里還有其他人,且官職還不低,能不讓奏摺流到皇帝那裡。
罷了,皇帝子嗣單薄,梁貴妃也算是撞了運。
—— ——
最近顧禕和魏茜端的是相敬如賓那套,這其中自然也有皇后的意思。
大皇子府邸的人見魏茜短時間內子嗣無望,對她也懈怠了些許,當然肯定還是重視的。
主子就是主子,受不受寵另說,魏茜身後好歹還是三品官員。自然也沒人願意去觸她的霉頭。
大家也都心知肚明,皇后是希望第一個子嗣從正妃的肚子裡爬出來。
但風言風語盛行,一奴僕打掃大皇子書房時,發現了一幅畫,這畫上很明顯不是魏茜,但眉眼間又有些相似的神韻在,這一琢磨,可不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魏家外室女魏菱嗎?
「是真的漂亮。但姐姐們可別將這事說出去,不然蘭兒小命可不保了。」大家都知道自稱蘭兒的這位姑娘是從皇后那邊賜下來的。
始終是要比他們高上一截,於是大家都附和著,但個人心裡怎麼想的,誰又能知道呢?
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,於是當天晚上,這事就傳到了魏茜耳朵里,魏茜不是能忍受委屈的人,在顧禕踏進房門的時候就開始質問。
顧禕沒什麼好狡辯的,但這麼一著下來,他更加覺得魏茜過於小肚雞腸,眼底容不得一點沙子。
顧禕嘴上說著不會再如此,但之後便很少去魏茜房裡,也不知是心底那殘存的一絲心虛,還是完全厭惡斤斤計較之人。
在一定程度上,顧禕的對待就能映射出僕從的對待。
尤其那位蘭兒時不時透露出皇后娘娘看好的是皇后娘家那位,想要藉此來穩固大皇子殿下的地位,大家本來沒什麼感覺,但一日又一日下來,對魏茜的態度也就漸漸鬆弛下來。
而那位姑娘,也就是皇后的侄女,更是從小受寵,錦衣玉食,接觸到的也不是一般人,皇帝也寵她。
楊翊絮,這姑娘的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,若不是魏家認回了魏菱,那之前大家也默契地認為她就是京城最美的女子。
況其精通琴棋書畫,每一樣都在京城中排得上名號。
自從蘭兒講述了這些,府里這些人對這位「命中注定」的主子就多了一分期待,都想看看這是一位什麼樣的天仙。
沒多久,這個從大皇子府邸傳出的消息就被大肆宣揚,甚至有說書人開始編寫顧禕和楊翊絮的故事。
對此,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想法。
—— ——
「我知道了,下去吧。」楊翊絮周身似乎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愁緒,眉眼間化不開的哀愁硬生生將她略顯張揚的面容拉下去幾分,顯得有些生硬不自然,但無疑那張臉是美的。
「若你不願,阿兄可以去幫你說情。」她面前的青年面色不虞,臉部線條冷硬,像是緊緊繃著。
「阿兄……姑母她希望我嫁。」楊翊絮向來聰穎,自然知道這是誰一手促成的。
楊淇序臉色很臭,但實際上也只能孤注一擲,「但姑母也不能不曾同我們商量就……」
看著妹妹垂著頭緊緊捏著帕子的手,楊淇序心中嘆息。
「你對你表哥有一點……男女之情嗎?」
「沒有。」面對的是親哥哥,楊翊絮自然沒有欺騙的必要,但楊翊絮心裡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,絕不是努力十六載,徒做閨中婦這等惹自己恥笑之事。
楊淇序心疼她不能選擇自己的心愛之人,但對於妹妹真正的意願,他卻不置可否。
女子除了嫁人,哪還有什麼出路?
「你這般說,阿兄便不會讓你嫁給他。」語氣堅決,像是下定了決心般,但在轉身之時卻被楊翊絮扯住了衣袖。
「阿兄,絮兒能解決的。」楊翊絮抿著唇,雖然連拉著楊淇序的手指都在發抖,但眼底的肯定,卻讓楊淇序沒由來地沉默。
「你確定嗎?」
「嗯。」
女子名聲最是能殺人於無形,但楊翊絮寧願不要名聲,也想要活自己的人生,而不是做被旁人一手操縱的傀儡。
—— ——
「哦?快快將她請進來。」關璉,也就是關太尉,在聽見楊翊絮求見之時,趕緊將人請了進來。
「不知楊小姐找本官是有何事啊?」將架子擺得足夠高之後,關璉才讓人拿出凳子。
他自然聽說了最近的流言,但讓他意外的是,主動找他的居然會是這位弱柳扶風的楊小姐。
但無所謂,他願意給她一個機會。
「關太尉,我想和您談一樁生意。」楊翊絮沒有如他所願降低格調地說話。
她是來談生意的,不是來求人的。
「哦?」關璉倒是有些詫異了,他還以為這位主兒是朵漂亮點的菟絲花,結果還不一樣。
「小姐請講,在下願聞其詳。」好歹是楊家的人,架子也不能拿太久。
「我想做生意。」
關璉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辦法,而且……
「楊小姐怎麼不找家裡人幫忙?」關璉嘴角掛著一抹微笑,時不時拿起桌上的茶喝上兩口。
「關太尉明知故問。」
先不說商人這身份,她來做生意,就約等於自降身份。而且家裡人除了她的嫡親哥哥,哪一個不是皇后那邊的?
他們都希望她能好好學琴棋書畫,做一個正宗的高門貴女。最後嫁給她的皇子表哥,她的人生已經被他們規劃完了,一眼就能望到頭,但她偏偏不想遂了他們的意。
關璉輕輕一笑,若無其事地揭過這茬,「楊小姐想做什麼生意?」
「小女與周璟相識。」
關璉眼皮一跳,這小妮子比他想的還要大膽。
「老夫不太懂。」這太冒險了,關璉不敢讓這種事和一個小姑娘搭上關係。
「周璟和周邊國家交涉過,會做他們的一些菜餚,小女覺得可以試試,」楊翊絮說著,又頓了頓,抬起眼的瞬間像是能洞察人心,「關太尉以為是什麼?」
清楚了關璉的立場,知道對方對她女子的身份仍保持懷疑態度,楊翊絮也沒有繼續的心思了。
這條走不通,就換一條。
關璉寧願相信是真的,否則不合理。她一個女子一直生活在閨閣中,哪裡來的那些一碰就會殺頭的想法。
「老夫可以給你推薦一條路。」但賣她一個人情也是可以的。
「太尉請講。」
「老夫同齊輾相識,他有一個兒子,不學無術,整日混跡花樓。」齊輾眸中划過一抹精明的算計。
「太尉的意思是?」楊翊絮心中有了算計,如果這個辦法真的能成,那麼齊輾就是關璉那頭的人了。
這個關璉,還真不一般。
「老夫去同齊輾說說情,讓他兒子娶你。」
「那這本質上有什麼不同嗎?」楊翊絮裝作聽不懂的樣子,秀眉輕蹙,眸中全是擔憂。
「婚期定在春季,也就是明年,怎麼樣?接近半年的時間,可以做很多事。」齊輾知道,這種條件,正是眼前這姑娘剛需的。
「那會不會耽誤了齊小公子?」楊翊絮客套性地問了一句。
「他接下來會保持原本的樣子,仍然花天酒地,不知生死為何物。」關璉的意思很明顯了。
「那太尉為什麼幫小女?」楊翊絮眸色淡然,就算坐在椅子上也像是風吹就倒的模樣。
「本官自有自己的打算。」
……
一番客套之後,楊翊絮便告辭了,但在回到府邸,徑直回到臥房時,一個身影卻將她嚇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