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謝公子,」魏菱神色有些複雜,但是也不得不打心底里認可,「你是小女見過,最能理解小女難處的人。」
「能幫到魏小姐,是謝某的榮幸。」察覺到兩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近,謝晝不由悄然後退半步。
看著實際上突然後退一大步的謝晝,魏菱:「……」
有時候真的沒話說。
對方態度明顯,魏菱自然也沒有貼上去的打算,她苦笑著開口:「小女蒲柳之姿,這日子啊,也是一天比一天難熬。」
「魏小姐生病了?」謝晝似乎不甚在意,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話。
「都是老毛病了,只是中人之姿,況身份低微……」
雖聽著話里話外都是自卑之意,但看著魏菱那張驚為天人的臉,謝晝這次很難附和她。
「中人之姿亦有自己的活法。」
一句輕飄飄的答覆,讓準備繼續下去的魏菱一個卡頓,未吐盡的話語一個急剎車,「是…是嗎?」
「當然。」謝晝回答得很認真,但魏菱明顯不希望她在此時認真。
打太極也已經夠久了,魏菱選擇拋棄最初為謝晝加上的濾鏡。
「謝公子,實不相瞞,小女心悅你。」
一句話猶如炸響的驚雷,謝晝真不明白,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。
「姑娘為何心悅於謝晝?謝晝粗鄙之人……」
謝晝說不下去了,因為面前人已經潸然淚下,從袖子裡扯出的一方錦帕正用來擦拭著眼淚。
謝晝:「……」
不太妙。
果然,正打算開口安慰幾句的謝晝被強行中斷了。
「沒事,謝公子不願也沒關係,只是公子說得對,小女心悅公子,是小女的權力……是嗎?」說著,又試探性地將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謝晝臉上,像是鎖定了一個負心漢。
謝晝笑不出來了,任誰被利用都不好受,他和這位小姐完全不相識,又談何心悅?
「的確是姑娘的權力,只是謝某也有心悅之人……」說著,謝晝眸光微微一亮,像是盛滿了星光,談起心上人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。
像是受了不小的打擊,魏菱身形一晃,連忙作揖:「公子,小女家中尚有些事,得回去了,告辭。」
就這樣,魏菱看似失魂落魄地離開了。
但就在謝晝鬆一口氣時,餘光就瞥見地上的那方錦帕。要是空白的還好,那個角就那樣顯露出來。
「菱,女兒。」
謝晝額頭上青筋一跳,意識到這不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,抿抿唇,將錦帕撿起來疊好。
這魏小姐也真是的,自家娘親的遺物也能利用來達成目的。
又轉頭看看睡得昏天黑地的齊厘,謝晝只覺得頭有點疼。正想著讓人把他抬回去,齊厘就悠悠轉醒。
還沒等他開口,齊厘就笑得頗顯猥瑣,「謝兄果真受女子歡迎,可惜明明是我先看見的這位仙子。」
說著,齊厘又重重嘆氣。
「你沒醉?」
「這次沒喝多少啊。」齊厘不甚在意地回復。
謝晝瞥了一眼空了的兩壇酒,的確沒上次喝得多。
「話說謝兄你有喜歡的人了?誰啊,這麼有能耐?」齊厘八卦的眼神落在謝晝身上,湊得離他越來越近。
語氣中還頗有種責怪謝晝欺瞞的意思。
「那是怕人家姑娘一直走彎路,謝某暫時沒有娶妻納妾的打算。」
「行吧,小爺就說嘛,你小子有沒有心上人我能不知道嗎?」齊厘說話頓了頓,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,「對了,謝兄可見到一塊玉佩?上邊刻著一隻鳥來著。」
正要轉身去拿的謝晝有些哭笑不得,「你說鳳凰啊?」
「對對對!」齊厘像鬆了一口氣似的,拍拍胸脯,「我娘那天差點把我罵死,我也搞不懂為什麼一塊玉佩,我娘那麼重視。」
聽著這句話,謝晝有些莫名,「這玉佩是你娘的?」
「是啊,但我娘說給我了,到時候遇見合適的人再送給人家。」齊厘顯然不以為意,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下。
「如果我沒猜錯,這應該是龍鳳對牌。應該是你爹娘的定情信物。」謝晝的目光遠遠延伸出去,最終又落回到闔著眸的齊厘身上,「或許還要再往前。」
「哎呀,那送我幹嘛?他們不好好留著。」齊厘重新站起身,跟在謝晝身後,一直到了書房。
重新打量周圍一圈,齊厘似乎對什麼都保持好奇,東摸摸西看看。
等到謝晝將玉佩遞給他時,他卻沒有接。
「怎麼?」
「要不謝兄先幫我保存,我怕我又搞丟。」青年將頭偏向一旁,但眼神卻時不時飄過來,像是在沒什麼底氣地試探。
「你拿回去讓伯母收著。」
聽著這頗具命令性的話語,齊厘像是被搶了骨頭的大狗,無形搖動著的尾巴一下子耷拉下去。
「行吧。」
送走垂頭喪氣的齊厘,謝晝又執筆,開始無聊的作畫。
—— ——
「本宮想不明白,這謝晝升職怎如此之快?」語氣有些咄咄逼人,面色倒是正常甚至紅潤,但聲音就是陰沉駭人。
沈岩心中暗罵老虔婆,面上卻是一派自然,「貴妃啊,咱做官的,肯定也需要人脈不是?下官正是看這謝晝有做官之才,想要拉攏過來,對咱們的計劃,不也是有利無害嗎?」
梁以冷冷地瞥了沈岩一眼,的確,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。她恨的是,沈岩不同她打聲招呼便暗自行事。
「沈大人還是得明白,若是沒了保障,這官,有多不好做。」
沈岩自然知道她在暗示什麼,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,他站在堂前,那時便是真真孤立無援。
這樣想著,沈岩又想嗤笑出聲,但理智拒絕了他這麼做。
他都從那麼惡劣的處境下活過來了,更何論今天這場順風局?沒有保障,他便做自己的保障。
心中笑這貴妃的不明事理,面上卻是一派恭敬,好歹肚子裡的主兒尚有坐上那位置的可能性。
不是嗎?
沈岩目光游弋,思緒飄飛。
要說當年他有沒有意志消沉,肯定有過,最好的兄弟棄他如敝履,前途灰暗。
但他咬牙堅持過來了,只現在齊輾總把他當作假想敵,實在令他有些無語。
怨恨都是年輕時候的情緒了,這老了,也穩重多了。
沈岩著實沒心情去恨齊輾的見死不救,畢竟當初兩人都是螞蚱,哪裡爭得過風浪?
只是現在的年輕人不一般,包括謝晝,也包括……
擺擺頭收回思緒,他對梁以說的話不置可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