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章 翻壇破廟,太白山下

  第119章 翻壇破廟,太白山下

  沒人比我更懂得抓鬼!

  李衍雖然還沒資格說這話,但有了勾魂索神通,至少今後有了說這話的機會。

  陰司勾魂索,專克陰魂神魂。

  一些鬼魅邪祟之所以可怕,皆因他們無形無跡,除了玄門中人能借神通感知,術法祛除捉拿,普通人就拿這玩意兒毫無辦法。

  而陰司勾魂索,同樣無形。

  只要是魂,無論是鬼物陰魂,活人生魂,精魅神魂,都能捉拿。

  按得到的信息看,甚至道行提升到一定境界,連地祇神魂,也能捉拿鎮壓!

  若早有這神通,在吳家溝祠堂時,那術士敢附身作祟,就是送上門找死。

  這勾魂索神通,不同於陽六根神通,無需使用陽訣陰訣控制,存神一念,便可催動。

  嘩啦啦……

  鎖鏈聲在李衍耳邊再次響起。

  這個聲音,除了他,只有覺醒耳神通,可分辨鬼神之語的人能聽到。

  以他目前道行,只能讓勾魂索延伸一尺。

  不過,這已然足夠!

  李衍來到樹前,左手猛然探出,一把摁在那侍衛腦袋上,心念操控,無形勾魂索,頓時鑽入其軀體。

  侍衛的生魂已被吞噬,這具軀體內,唯有一團強橫陰魂,散發冰冷腐臭味,還帶著一絲河底淤泥的腥臊味。

  原來是個水鬼!

  李衍知道,猖兵的來源眾多,不一定是鬼物,還有可能是山中陰暗腐朽之物誕生的怨念。

  之所以叫猖兵,是因其猖狂大膽,無拘無束,兇悍勇威猛,故謂之「猖」。

  裡面的玩意兒,同樣暴虐。

  被勾魂索神通捆綁後,竟好似跳動的野獸,瘋狂掙扎,一點兒也不願屈服。

  李衍咬緊牙關,直接將其揪出。

  他左手顫抖,耳邊鎖鏈聲嘩嘩作響,能明顯感覺到猖兵不斷變化形體,試圖掙脫。

  「道長!」

  李衍一聲大喝。

  「來啦!」

  王道玄攤開硃砂符籙黃布,隨著李衍將手按在上面,立刻左纏右繞,將其層層包裹,最後又打了幾個死結,塞入遊魂罐中。

  猖兵雖無形,但他卻能感受到,黃布符籙包內,好似包著一塊堅冰,陰冷氣息不斷外溢。

  王道玄仍不放心,用木塞塞緊遊魂罐,貼上鎮邪符,又在外面纏繞紅繩,打了兩個辟邪結。

  寒意被徹底封堵,王道玄也鬆了口氣。

  他看向李衍,臉上的笑容難以掩飾。

  雖然沒有說,但他也能猜出,李衍方才用的這招,恐怕就是之前得到的傳承。

  自己是沒跟錯人啊…

  「這就完了?」

  沙里飛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。

  在他眼中,李衍只是在那人腦袋上一抓,隨後便顫抖著黃布一包,塞進罐子。

  不是說猖兵很厲害麼?

  怎麼連個聲響都沒有…

  「輕鬆點不好麼?」

  王道玄笑著搖頭道:「若無衍小哥,貧道一個人,可不敢來捉猖。」

  說著,指向前方,「你看。」

  沙里飛抬頭望去,頓時心中一驚。

  只見樹上綁著的侍衛,臉上笑容漸漸消失,隨後腦袋一歪,徹底沒了氣息。

  王道玄看了看周圍,搖頭道:「此人被猖兵所害,陰煞聚怨氣,這個地方又地陰十足,怕是會屍變,待貧道處理一番。」

  說罷,招呼沙里飛將人放下,找些個空地,堆了些乾柴,一把火點燃,頓時濃煙伴著焦臭味升起。

  「河裡那個呢?」沙里飛連忙詢問。

  王道玄搖頭道:「來不及了,隨後貧道通知城隍廟,他們會派出法師處理。」

  剛說完,便來到那遊魂罐前,點燃三柱香,插在罐子外綁的紅繩上,「有了這隻猖兵,找到那冷壇破廟輕而易舉。」

  果然,三柱香插上,冒出的青煙,似乎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,向著右側密林飛出。

  「在這邊!」

  王道玄率先前行,李衍和沙里飛在旁守護,鑽入密林之中,漸漸消失不見。

  他們的方向,正好與盧孝武等人錯開,分別走向不同的山頭……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咕咕!

  明月照山林,夜梟鳴叫。

  「到了,就在這裡!」

  一番艱難跋涉,臨近深夜子時,盧孝武一行人終於爬到半山坡。

  卻見山上有塊空地,十分平整,站在其上,兩側背後皆有山峰,好似簸箕,又好似一把椅子,向下望去,正好看到下方河流。

  盧孝武眼中滿是激動,又翻出懷中那張布卷,仔細對照,不敢有半絲疏漏。

  月光下,布卷旁邊還寫著一段話:盧大人,此穴贈之,以報援手之恩,侯法明敬上。

  「就在這!」

  盧孝武在草叢中摸來摸去,終於摸到一顆生鏽的釘子,顫聲道:「就是這裡。」

  「快,挖地七尺。」

  「還有,父親要豎著葬!」

  ………

  咔嚓!

  沙里飛揮舞長刀,砍掉阻路的樹枝。

  李衍緊隨其後,眼中滿是警惕,「道長,就在前方,裡面看來還有。」

  三人已到達山頂,但這裡卻被茂密的林木荊棘覆蓋,只能揮刀砍出一條路。

  終於,三人走出荊棘草叢。

  只見山頭之上,赫然矗立著一座小廟,沒有圍牆,只有一座堂屋,兩間側室。

  三間屋子都上了鎖,但鎖已生鏽,地面荒草萋萋,遠處腐朽的木墩子上,砍柴斧子也已鏽跡斑斑。

  王道玄搖頭低聲道:「看來這裡曾有人隱修,或許出門後遭了意外,再沒回來。」

  李衍問道:「道長,該怎麼辦?」

  王道玄沉聲道:「翻壇破廟!」

  三人手腳也算利落,王道玄取出一柄法傘,上面畫著陰陽八卦,周圍流蘇都是各種符籙。

  噗!

  他再一次噴吐噀水開壇,隨後步罡踏斗,左手持傘,右手掐訣,對著法傘臨空畫符,同時念道:「天清地清,玄炁顯威,天君護我,邪祟不侵,翻壇破廟,鎮魂捉精……」

  說罷,拿起法印,對著天空一引,側身躲過,隨後便踏著罡步,緩緩走向破廟。

  李衍這一次,看得分外清楚。

  這是王道玄西玄一脈的破廟科儀。

  看上去簡單,卻很危險。

  之前法壇起,法印凌空一引,便是在引玄炁神煞,但這玩意兒有肅殺之氣,必須算準時機躲過,否則科儀失敗,自身也會受傷。

  如今王道玄踏罡步,法傘護身,法印牽引玄炁神煞,便是要破開眼前冷廟壇場。

  至於玄炁神煞,則是西玄一脈獨有,相當於祖師神的神罡之力。

  終於,王道玄來到破廟門口。

  梆梆梆!

  法印連拍三下,塵灰震盪。

  李衍能聞到,原本籠罩破廟的一股腐朽冰冷味道,在法印神罡震盪中徹底消散。

  隨後,王道玄抬腳便是一踹。

  嘭!

  生鏽的鎖斷裂,廟門被一腳踹開。

  呼~一股腐朽的陰風呼嘯而出。

  王道玄的法傘被吹得呼呼作響,他絲毫不懼,闊步走入其中,念誦幾句咒文後,將法印一下子拍在神像供桌上。

  霎時間,陰風停歇。

  李衍二話不說,闊步進入廟中。

  他睜眼一瞧,只見神像乃是一位手持羅盤、腰挎寶劍的雙瞳道人,但因腐朽,神像上的漆皮已經掉落。

  而在神壇上,擺著一溜五枚遊魂罐,其中三個已經碎裂,還有兩個完好,但上面的符籙已枯黃,似乎隨時會碎裂。

  「是江右贛州寶相派。」

  王道玄看了眼神像,開口道:「這個法脈,一是精通風水,二是擅操控猖兵辦事。」

  說著,又拿起桌上一本黃色抄寫經卷,看著扉頁名字,念道:「侯法明…看來還是位嫡系弟子,也不知這位道友出了什麼事。」

  簡單查看後,王道玄便和李衍配合,將還未脫困的兩頭猖兵重新封入遊魂罐。

  「好了。」

  王道玄心情大好,「這三頭猖兵,回去後只需香火供奉於祖師壇前,收服訓練,便是好幫手。」

  李衍笑道:「猖兵可凶的很,道長最好找個什麼東西來鎮壓,才能聽話。」

  「哈哈哈,那是自然。」

  王道玄爽朗一笑,和李衍一番搜索。

  雖有些香火祭煉的法器,但時間太久,已然腐朽,上面附著的香火神罡早已消散,沒了用處。

  二人也不在意,有這三頭猖兵,已是收穫不小。

  「咦?」

  走出小廟後,王道玄看向對面山頭,忍不住贊道:「我就說寶相派所在,肯定不凡,這裡竟藏了個上品寶穴,怕是秦嶺中龍餘韻。」

  說著,指向前方,「藏風納氣,聚水成勢,還有那三側環山,這叫回龍寶座地,若是先祖葬於其中,後人貴不可言啊。」

  沙里飛眼睛一亮,「這寶穴很值錢?」

  王道玄啞然失笑道:「看對誰來說,若拿到長安,那些豪紳貴胄為了這個寶穴,掏十萬兩銀子都願意。」

  「十…萬兩?」

  沙里飛腦子一懵,顫聲道:「那還等什麼,咱們快去占了。」

  「等等,不急…」

  然而,王道玄卻皺緊了眉頭,再仔細觀察一陣,甚至掏出羅盤看了看,這才嘆道:「可惜了,這寶穴已經不能再用。」

  沙里飛愕然,「啊,為什麼?」

  王道玄指著前方苦笑道:「看見沒,山洪地陷,毀了根基,表面看著好,但葬下先人,恐怕會出大問題。」

  「什麼問題?」

  「沒了根基,自然是要絕後。」

  「或許一時富貴,但家族卻沒了香火,凶的很,凶的很啊……」

  李衍微微搖頭,「風水只是小勢,既然不值錢,那咱們就別耽擱了,早點下山回藍田。」

  說罷,三人便穿過荊棘叢林,向著山嶺而去…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寒風呼嘯,群山蕭瑟。

  忽律律!

  官道上,三馬腳踏塵灰,疾馳而過。

  「怪了,怎么半天連個行人都沒有。」

  「今日下元,水官解厄之辰,民間百姓在家祭祖,道觀廟宇設齋建醮,哪有空出來。」

  「嘖嘖,凍迷糊了,還虧道爺提醒。」

  來者,正是李衍一行人。

  他們翻越秦嶺,李衍又回李家堡轉了一圈後,三人便在藍田租了馬匹,星夜兼程,過城不入,累了便露宿荒宅野廟。

  經過數日跋涉,終於來到太白山腳下。

  騎行半柱香,沙里飛又嚷嚷道:「衍小哥,老沙我扛不住了,你看道爺臉都凍紫了,咱們找個地方休息吧。」

  此時早已入冬,天氣越發寒冷,雖尚未下雪,但策馬而行,寒風凜冽,別說王道玄,就是李衍和沙里飛,都凍得渾身麻木。

  李衍看了看遠處,但見入眼一片高山荒野,策馬停下,將腰間酒壺遞給王道玄,「總得找個遮風地方烤火,道爺,要不咱們去郿縣縣城?」

  「不用了。」

  王道玄接過酒壺灌了幾口,又搓了搓麻木的臉頰,指著左側土路道:

  「進縣城便繞遠了,從這條道再往前十里,有一片舊塢堡,上山之人多在那裡歇腳。」

  「那邊也有客棧,堅持一會兒就到了。」

  「也好,就聽道爺的。」

  李衍和沙里飛路不熟,唯有王道玄來過此地,因此都是由他指路。

  眾人又策馬前行,果然前行幾里後轉過彎道,便看到一片塢堡矗立在蒼茫高山之下。

  所謂塢堡,又稱塢壁,自漢時起,北方若有災荒飢年,或王朝崩塌,便會動盪不安,地主豪紳為求自保,紛紛築塢堡防衛。

  塢堡有大有小,但通常外圍建高牆過道,人能行走其上,甚至還有弓箭孔和崗樓,相當於小型城牆。

  這東西一旦建起,便是一個小型工事,自光武起,歷代朝廷都有皇帝下令拆除,但屢禁不絕。

  眼前這片塢堡,也不知修建於什麼年代,面積不小,左側城牆早已坍塌,上方崗樓也沒了頂,只有燒焦的木柱,顯然經歷過戰火。

  若非塢堡外停著幾輛馬車,且有燈籠高掛,酒旗招展,李衍只會把其當做荒廢古蹟。

  還未靠近,便看到塢堡外豎起的高高木桿,杆上還掛著黃旗。

  「這叫天杆。」

  注意到李衍視線,王道玄解釋道:「豎起天杆,說明有道門信徒,到了晚上,杆頂便會掛三盞天燈,做吃食齋三官。」

  三人到來,並未引起注意。

  皆因這塢堡中已聚集不少人,既有游商小販,亦有上香團,甚至佛道中人和模樣古怪的巫婆神漢也不少。

  李衍吃了一驚,看向王道玄。

  他遠遠便能聞到,裡面不少異常氣息,這小小的地方,竟聚集了不少玄門中人!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