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朝叫停幾人,獨自站在由利面前。
那個壯漢有些不理解,抱怨著,「這小子想幹嘛?這裡可不是給他裝杯的地方。」
白語瞪了他一眼,一旁的唐詩率先開口。
「你聽說過幸運者嗎?」
壯漢撓頭,「幸運者,聽倒是聽說過……這小子真是?」
剛開始自我介紹時確實有人喊他幸運者,可那種響徹四大公會的大人物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遇到。
壯漢之前也在副本里見過冒名大人物的跳樑小丑,這樣的人很多,他也就沒放在心上。
唐詩繼續說,「幸運者是一個天才,他進入副本的場數屈指可數,可每個都是無可複製的,讓玩家傳頌的經典……這哪裡是單靠運氣所得……」
像是一時想不出詞彙,她卡了一瞬,「分明就是……分明就是……天選者,為遊戲而生的天才!」
話剛說完,幾人就看見尹朝拿出了一柄燭台。
他從包里掏出一把小刀,小心翼翼地在自己手上割開一道小口。
血液滴到燭台上那瞬間,燭火亮了起來。
四周開始肉眼可見的變得灰敗。
原本空曠又乾淨的木屋,一瞬間破舊起來。
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,四周還散落著一些看不出原型的黑色發霉物。
「這就是夢境之外的真實,由利,你現在可以說出真話。」
尹朝對著面前毫無變化的由利說。
可是對方沒有動靜,她比在罐男夢境裡時更美。
美的不像真人。
咔噠的聲音在幾人身後響起。
所有人都轉過頭去,看見一個像是娃娃一樣,被縫起來的小男孩。
他全身都是縫線,針腳粗糙又歪曲,甚至有些器官還歪歪扭扭的對不整齊。
小男孩怪異的朝幾人走來,嚇得新人女生尖叫一聲。
他頓住腳步,低下頭又縮回緊閉的屋子裡。
「什麼東西!啊啊啊啊!」
新人女生還在尖叫著。
尹朝上前,走到她面前,豎起手指噓了一聲,輕聲道。
「別叫,你嚇到他了。」
新人女生震驚,指著自己鼻子,「我?你說我?我嚇到他了?他是鬼還是我是鬼?」
尹朝沒有回答,靠近了那扇緊閉的門。
「你是由利小姐的孩子嗎?」
他問。
門內沒有回答,進過罐男夢境的幾人先疑惑起來。
白語問,「由利有孩子嗎?他就是罐男?」
「不。」
尹朝笑笑,回復道,「還記得嗎,夢境裡那對夫妻,叫的是由利太太……」
白語點頭,「是啊,我記得。」
「在什麼情況下,會叫一個女人太太?」
「是某個人的妻子,或是某個人的母親?」白語不確定回。
尹朝點頭,「你說的沒錯。」
話剛說完,唐詩便想到了一種微妙的可能,她搶答,「你是說,由利在罐男來之前,就有孩子?難道是……裡面這個?」
房間門打開一條縫隙,渾身是縫線的男孩露出一隻眼睛小聲道。
「我是,我是媽媽的兒子,罐男是我的弟弟。」
新人女生有些不可置信,「怎麼可能?明明在夢裡都沒有你這個人?」
沒有人反駁她,也沒有人附和。
新人女生皺著眉頭,想了想,補充道,「我們,進的是罐男的夢境……夢,是可以改變的嗎?」
尹朝蹲下,和男孩對視,「當然,史書是由活著的人書寫,夢同理,是由做夢的人幻化……」
小男孩不靈活的眼珠子隨著尹朝的動作轉動著。
他很喜歡眼前這個人,像是有一種天生的親切感。
門縫又打開一點,露出男孩整個臉來。
「我叫,由齊。」
他小聲說。
「你好,我叫尹朝,能告訴我,關於罐男的故事嗎?」
由齊點頭,將門縫又打開了一些,乖巧的盤腿坐在門前。
「那天下著雨,木屋並不隔音,到處都充斥著嘈雜的聲音。
每當媽媽來了客人,她就會讓我進那間放滿牌位和法器的屋子裡躲起來,她說那裡是整個木屋最安全的地方。
如往常一樣,我躲進了房間,透過狹窄的門縫,我看見媽媽迎進來了三位客人。
第一位進來的,是被雨淋濕渾身皸裂的僧人,他一直站在媽媽身邊,說著,我好渴我好渴……
可是媽媽沒理他,我不明白,分明平時媽媽對客人們都很好。
第二位是一名孕婦,她身上很髒,散發著惡臭,媽媽像是也被熏到了,看見孕婦的那瞬間臉色蒼白了許多。
第三位是一個男人,他倒是很正常,只不過好像很害怕那個孕婦。」
說到這,趁著小男孩停頓的時間,那個新人女生哆哆嗦嗦說道。
「那個僧人,不會就是,就是說女人懷了惡魔被趕出去,然後死了的那個?」
唐詩點頭,「應該是。」
小男孩沒有回覆,接著講起來。
「媽媽給孕婦系的鈴鐺掉在了地上,沒過一會兒,男人和媽媽進了我躲藏的屋子。
那個男人講了一些話,他明顯更加害怕了。
於是我知道,那個僧人是死去的冤魂。
怪不得媽媽不給他水喝。
後來,外面響起了孕婦的慘叫,罐男由此誕生。
當然,罐男是之後才取的外號,媽媽一直沒有給他取名字。
我出去的時候,屋子裡只剩下了哭泣的罐男和媽媽。
那個僧人站在木屋門口,他直直盯著媽媽手裡的罐男。
我以為他很渴,給他端了一杯水去。
他說,『你為什麼要給我水喝,不害怕我嗎』,我說因為你口渴了,沒人能看見你,除了我。
我看見他皸裂的臉皮漸漸癒合,但是他沒有接我的水。
他告訴我,『那個嬰兒是一個惡魔,是純粹的惡,讓我一定告訴媽媽要殺了他,否則會是和他一樣的下場。』
我點頭,僧人便走了。
後來,媽媽把嬰兒照顧的很好,我告訴了她僧人的事。
她卻哭著抱住了我。
她說是她害了我,她說她殺不了罐男,每次想要殺罐男的時候,腦海里都會出現我的樣子,就好像,是在殺我一樣。
她說是罐男寄生在了她腦子裡。
我不理解,可是我不想讓媽媽哭泣。
於是我再也沒有提過老僧人的話。
罐男也留了下來。
只是後來,罐男長大一點後,媽媽給他套上了陶罐。
她告訴我不要試圖取下罐男的陶罐,所有看過他臉的客人回家後都死於非命。
媽媽說罐男是惡魔的化身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