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姝看了蕭氏一眼,見她正與人交談,面上竟然帶著一些笑意,也覺得奇怪。
要知道,不久前她還拉著一張臉,哪兒哪兒都不痛快呢。
程姝搖頭:「可能突然遇上了什麼好事,心裡高興了吧。」
「可能吧。」程嬌想了想,乾脆不管了,「對了,我幾個好友還沒走,去了四閒苑了,你若是想去玩一會兒也可以過去。」
雖然不久前她便以『生辰』的名義請諸位姐妹在蓬萊仙居聚過一次,但人都來了,再聚一聚也好,今日人多,確實也是招待不周了,再和她們說說話也好。
「我已經讓紀娘子帶著她們過去了,又叫人取了炭火,打算圍爐煮茶,權當是雅事。」
「圍爐煮茶?」程姝第一次聽到這名字,忍不住問,「何為圍爐煮茶?」
「便是圍著炭火煮茶了。」程嬌笑道,「蓬萊仙居那邊弄出來的,我與他們有些往來,試過了覺得不錯,挺好玩的,差不了幾日,蓬萊仙居那邊應該也會有這個了。」
「那我去看看。」
「你無事便可以過去了。」
「那你呢?」
「我嘛?」程嬌笑了笑,「我去見一個人。」
程姝還想問她要去見誰人,但見她笑成這樣,哪裡還不知道她要去見誰,只是想到謝琅,程姝又想到蕭衡,想到程嬌與蕭衡本該是恩愛夫妻卻被她拆散的事情。
程姝臉色忽然白了白,心中複雜至極。
要說後悔,那也是有的,若是她早料到今日,她或許就不會和親妹妹搶一個男子了,可要說不後悔,同樣也有,畢竟蕭衡日後前途無量,她也能過得很好。
而且她也很喜歡蕭衡,喜歡他俊朗的容顏,喜歡他出色的才華......便是到了如今,她也是不會放棄蕭衡的,也不會還的。
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個妹妹罷了。
程姝握了握手指問:「你、你很喜歡那謝三郎嗎?」
「自然。」程嬌笑了笑,「他可是我未婚夫,是我將來的夫君,我自然是喜歡他的。」
或許剛剛開始,她是打算與謝琅做協議夫妻的,做不成夫妻做兄弟也好啊,但如今相處的日子久了,也經歷過許多事耳,她對他的感情日漸加深。
若他不背叛她的感情,除了他之外,她便不會嫁給別人。
便是知曉他可能壽數不長,她也想和他在一起,共渡這可能為數不多的時光,還想給他生給孩子。
他與她這輩子都吃了爹不疼娘不愛的虧。
她還好,前世就是家裡的團寵,所有人都偏愛她,這輩子還有祖母在,也有程小讓紀青蓮,所以父母都不喜她也不覺得有多難過,而他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,多難過啊。
她想讓他擁有這人世間親情,人生得以圓滿,再說了,若是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,妻兒都在家中等他,想必他就捨不得死了,就算是爬也要爬回來。
便是他真的渡不過這一場劫數,那就留個孩子陪她度過餘下半生也好啊。
程嬌不願多提這個話題,便對程姝說:「我先走了,你替我同她說一聲,說我有事先離開了。」
這個『她』自然是指蕭氏了。
今日是她及笄禮,蕭氏沒鬧事,她也不好擺什麼臉色,禮數肯定是要有的,直接一走了之不合適,但她也不知曉與蕭氏說什麼,讓程姝幫忙帶話最為合適了。
至於蕭氏今日的幫助,稍後她也會送上一份厚禮,就當時給蕭氏的辛苦費了。
程嬌說罷這些,便匆匆往程讓居住的院子走去。
及笄禮完畢之後,平清王妃便已經離開,倒是謝瓔難得出來一趟,不想那麼早就回去,留下來跟著大夥去了四閒苑。
謝琅美其名曰『留下來等妹妹一起回去』,也留了下來,這會兒正在程讓的院子裡,之前還讓人遞了話給她,說他在程讓那裡等她。
程嬌過去的時候,謝琅與程讓正在院子裡下棋,程讓是個不知死活的,明知不敵,非要與他下棋,屢戰屢敗越挫越勇。
程嬌剛到門口就聽到了一聲哀嚎:「又輸了!又輸了!我說謝三郎,你就不能讓一讓我嗎?好歹我喊你一聲姐夫是不是?」
「棋局如戰場,哪裡有讓的時候,輸就是輸了。」謝琅的語氣漫不經心懶洋洋的,似乎聽著聲音就能窺見他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模樣。
程嬌微微挑眉,眉眼都染上了一些笑意。
程嬌抬腳走了進去,見兩人正在院中的一棵柿子樹下下棋,柿子樹枯葉已落盡,唯有一顆顆黃澄澄的柿子掛在枝頭,很是喜慶好看。
秋風瑟瑟,枝頭黃澄澄的柿子搖晃,樹下的兩人坐在石桌邊上。
謝琅歪歪斜斜地靠著柿子樹,手中還剝了一個熟得剛好的柿子,程讓則是趴在桌子上,一副輸得都要生無可戀的模樣。
聽到腳步聲,謝琅轉頭看去,見是她來了,眼中的笑意更濃了,抬手招呼她過來,等她走上去坐下的時候,便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剝好的柿子。
「嘗嘗,剛剛摘下來的,挺甜的。」
程讓聽到這話,猛地一下抬頭,見到穿著大袖衫頭戴釵冠的程嬌坐在一旁,愣了一瞬,然後立刻開始告狀:「阿姐,我這姐夫是不能要了,他總是欺負我!」
程嬌吃了一口柿子,甜滋滋軟綿綿的,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些笑意,兩人對視一眼,都忍不住笑了。
這膩膩歪歪的模樣,程讓看得牙齒都酸了,當下就不高興了:「阿姐,他欺負我,你也不管管,難道你眼中如今只有未婚夫,沒有我這個弟弟了嗎?」
「沒有。」程嬌意簡言賅,絕情絕義。
謝琅聞言忍不住笑了,然後再給她剝了一個:「喜歡就再吃一個,我剛剛摘下來的,可甜了。」
程讓要氣炸了:「這是我的柿子樹,我的!謝三,你借花獻佛好意思嗎?」
這兩人就不是東西,都來欺負他是不是?
「我好意思得很。」不要臉不要皮這種事,謝琅做多了,真的半點都不會不好意思。
「四郎啊四郎,論臉皮這個東西,你還有得學呢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