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畢轉道分手,聞人然持劍往儒林小築·書香齋而去,腦中不斷思考著步懷真所說的一切。
步懷真自不可能只是專程送一滴梵天聖血而來,日後的安排才是重中之重。所謂以防萬一,步懷真雖未明言,但在諸多暗示之下,又聯想到日後時局轉變,聞人然料想應當是指鬼王災劫。
畢竟縱然聞人然知曉毀滅之源的三處死穴,但覆天殤也非是尋常高手,與他正面交戰之人,定然避不開染上其血液內的磷菌侵體。
所以無論是一頁書、素還真,抑或蜀道行等等,就算不用蒼白奇子的坑爹方法,拋開變數不去計算,至少也得有一個人去承受磷菌之害。
再考慮到「白蓮之路,梵天護航」……以聞人然掌握的線索來看,一頁書承擔下此事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……
不過,這些在素還真、青陽子對付四無君結束之前,暫時還不必急著去多想。
而對聞人然而言,目前首要還是設法清除鬼樓內的麻煩。凶流道和欲蒼穹之間的糾葛,瞬帶救出妖后母子,以及解決那幾隻難纏的惡鬼。這些事,自然是在己方有準備的前提之下應對,才會更為妥當。
轉眼間,終點已現眼前,但見幽雅書齋在目,門上左右掛著「辯盡諸子百家思想,論遍千山萬水天涯」的對聯,正是手不釋卷儒怪的隱居之所。
聞人然剛要上前敲門,書齋大門便自行向內而開,正對面走出一名身著灰藍儒衫的濃眉老者,樸拙氣質中稍露一絲古怪冷厲。
起碼的尊敬乃是必要,聞人然見了此行目標,當即按下心思,躬身拱手道:「在下聞人然,先生可是有【手不釋卷】之稱的儒怪?」
「哦,苦境名人,儒怪聞名許久了。」
「這,聞人然愧不敢當。」
這種口吻語調,聞人然登感稍許棘手。行天師這人看樣子對外界發生之事很是了解,那麼這邊和刑天師的關係,想必同樣瞭然於心。想要說服他放下心中芥蒂,恐怕不是很好辦。
「進門之前,汝準備好回答吾之問題了嗎?」
「是『何為生命之真諦』?」
儒怪先是一怔,接著輕聲一笑,操著一口悅耳儒音,反問道:「看來那人讓汝來找吾,倒是做了不少的準備。」
「唉,聞人然只是慕名造訪,與任何人都無關係。」
「哈,是麼?」
內心執著一個偏見,儒怪搖頭道,「吾這書香齋怎能與六庭館相提並論?」
「山不在高有仙則靈,水不在深有龍則靈。前輩清正風骨使人仰慕,聞人然前來拜會又有何不可?」
儒怪意有所指,目光一凝道:「那汝是以儒門後輩的身份而來了?」
聞人然苦笑道:「前輩這逐客之意,無需表露地這麼明顯。」
「哼,雖然說得都是廢話……不過看來今日不聽你說明來意,吾也無法任意趕人。」
儒怪雖然為人有些古怪,卻也非是不通情理之輩。被聞人然直白地說出內心的意思,反而不怎麼好意思揮手驅人離開。
而且以自身修為都看不穿身前之人的深淺,儒怪只得無奈地擺擺手,沉默著帶聞人然走入書香齋之內,坐在案前稍顯不耐道:「吾只管聽,但不保證答覆會順汝之意。」
「鬼樓現世已久,想必儒怪前輩早有耳聞。」
「那又怎樣,鬼樓自有正一天道負責看顧。吾是儒怪,道門之事與吾有何干係?」
「嗯……」
聞人然目所可見,正廳之內丹爐正燃,萬年檀香子的氣味又飄滿了房間,儒怪這話說得誰信?
對付行天師,要麼順著他的意思,要麼就用激將法。聞人然轉念一想,忽而搖頭嘆道:「唉,此事確實與前輩無關,只是聽說刑天師近期將要打開鬼樓,我本以為儒怪前輩會對此有些興趣。」
「汝方才說了什麼?!」
「刑天師準備用四方鎮惡陣打開鬼樓啊,怎麼前輩突然有興趣了?不過儒怪前輩剛才說得對,道門之事與儒門無關,我們只當看熱鬧就好。」
耳聞不可置信的消息,儒怪陡然變得有些氣急敗壞起來,站起身恨恨拍了下桌子道:「鬼樓不可妄動,刑天師他起肖了嗎?!」
「刑天師打開鬼樓與前輩有關麼?」
「吾,吾……無關!」
好不容易轉過彎來,儒怪仍是有些氣呼呼地,見聞人然臉上滿是玩味之色,登時醒悟過來道:「小子你故意拐我!」
「『拐』這個字用得真難聽,我可不是那種歹人。」
聞人然搖了搖頭,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香爐說道,「是前輩將心魔擺放的位置太明顯,由不得人不注意。」
「檀香子與香爐……罷了,汝方才所言是真?」
「是指鬼樓之事?」
「難道汝還有其他趣事要與吾分享?」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,儒怪假意不悅地問道。
「那倒是沒。嗯,儒怪前輩想必比我更加清楚,四方鎮惡陣需以四名法術能為不俗之人主持,才能在打開鬼樓的同時鎮鎖樓內惡鬼……」
「且慢!吾可不曾說會助汝一程!」
「是,是,晚輩只是把詳情說給前輩聽而已嘛。」
行天師這人古怪脾氣摸透了倒也不算難應付,聞人然附和了幾句,接著做出為難狀,似為行天師發愁,哀聲一嘆道:「可是刑天師要是能做到,在不破壞鬼樓封印的前提下,便能清理乾淨樓內惡鬼。那他某個叫行天師的師弟,豈不是以後一輩子都沒法在他面前抬起頭來?」
「誰講吾不如他?走走走……咱們這就去龍騰古剎,以前便罷,但今日之事吾一定要和刑天師說個分明!」
是可忍孰不可忍!儒怪一時沒忍住直承了身份,轉眼回神之後又不好在改口,只能指著似笑非笑的聞人然連連搖頭,道:「哈,虧汝不是正一天道直傳,否則定免不了一頓嚴厲訓斥。」
「是呀,我是儒門之人嘛,你說對不,行天師前輩?」
「儒怪就是儒怪,行天師是誰我不認識。」
雖然被人當面拆穿身份,行天師卻還是嘴硬著不肯承認。不過本性刀子嘴豆腐心,儒怪倒也無意再為難,裝模作樣道,「幫忙歸幫忙,但刑天師那個人,汝就直接死了吾會去見他的心好了。」
「那四方鎮惡陣?」
「唉,刑天師他是真不要命了嗎?」
「命中天罰難過,總得人力一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