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仇算是報了還是沒報?」
養傷恢復順便藉助神源之力蘊養佩劍,聞人然來龍騰古剎探聽消息的同時,將仍如被化石包裹的丹青見一併帶了過來。
亡族舊地極招衝突之後,兵燹與天忌兩敗俱傷。而因容衣在最後關頭到來,兩人卻像是心有靈犀似地一起暈了過去。目前天忌昏迷不醒躺在內室之中,而容衣在安頓完天忌之後,又獨自一人去了大雪原尚未回來。
像是被這幾個人扯不清的關係折騰得夠嗆,刑天師搖頭哼道:「年輕人的事,本天師懶得管。」
聞人然不信地問:「天師,容衣那麼巧在那裡,難道你就沒全程旁觀?」
「這嘛……也呆去看了。聽它說結果,兵燹最後出刀慢了一絲絲啦。」
也呆要是有那種武學眼界,聞人然覺得自己恐怕該趁早退隱,不用再出來丟人現眼了。
暗自腹誹著刑天師,聞人然目光平靜地續道:「哦?不過要是沒用九天驚鴻的話,天忌最後那一劍恐怕要不了兵燹的命。」
「聞人小子,選擇不用九天驚鴻,無論勝負為何,就已代表天忌看開一切放下了仇恨,之後他兩人再怎樣,也不用我們去管嘍。」
「要管也是天師你管,我又不真是他的保姆。」
正一天道雲中海除了刑天師和也呆,天忌尚有幾位師叔在外。既然炎熇兵燹的事暫告一段落,另有一堆麻煩壓肩的聞人然,還不想再繼續自找不痛快。
目光瞟向一旁光澤黯淡的神兵,聞人然略感可惜道,「九天的時間一過,以後這劍也只是一柄難損的凡鐵了。」
輕一哼聲,刑天師意味深長道:「鬼樓鎖匙。」
「鬼樓……四方鎮惡陣人手夠麼?」
「目前就你和我,等天忌傷勢好轉,我就送他回雲中海修煉法本清源中的《烙骨**》。」
「那就是少兩個人?」
臥江子人在天外南海忙著解決三族之亂,再來苦境還不知道要幾個月。
刑天師和儒怪兩師兄弟芥蒂未解,暫時也不用考慮找他幫忙;東無君雖然人不錯,只可惜西無君和北無君死在這邊的手上,合作的機會不大。
至於邪之主陰陽師……人形師可是鬼樓內的惡鬼之一,似乎想也不用去想請他出手。
「好了小子,車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橋頭自然直,本天師都沒發愁,你又愁個什麼?」
「天師心胸廣闊,不過我不是擔心沒人,而是怕有人為了攪渾苦境的水,故意把鬼樓給提前打開。」
「這嘛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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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沉月升,星輝燦爛,雪原之上,滿身寂寥的刀者,流露冷熱交雜的矛盾目光,偏視著身側的小妹,低沉笑道:「你來此地,天忌呢?」
「兵燹,不,兄長,公子他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找你報仇了。」
「報仇?哈哈哈……他再來,我便不會讓他活著離開。」
依舊囂張狂性的笑聲,卻多了幾分無名溫柔的暖意,炎熇兵燹抬頭仰望圓月,雪原冰晶反射白晃晃的一片,仿若長久空虛的內心,一點點被不知名的情感填滿……
「今夜的月更加明亮了。月落之後,便是日升。容衣,對我而言,生存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?是體會世間景物的最後之美嗎?」
伸手握住親生兄長的手,容衣凝視著炎熇兵燹迷茫的雙眼,道:「有母親,有我在,兵燹,你已不是孤單一人。」
「孤單?但你選擇了天忌,終究是要離開。」
容衣搖頭道:「兄長和公子對我同樣重要,只是意義不同而已。」
「咯咯咯,我親愛的小妹,你又如何明白,你在我心內是代表了怎樣的意義?」
「人生在世,總有些事情不能明白、不該明白不是麼?」
慧黠地眨了眨眼睛,容衣走上前一步輕輕抱住兵燹,柔聲道:「最後容你親愛的小妹撒個嬌,兄長就是容衣最親的兄長,其他我不管啦。」
「啊哈哈,只是這樣而已,你就想矇混過關了嗎?」
懷中的人真真切切,是曾剝離內心冰封冷血的小妹。自從離開封靈島與容衣相遇,又遇見了紫嫣夫人之後,兵燹明明早就明了對自己而言,最重要的生存意義究竟是什麼。
偏偏執拗的性情作祟,兵燹卻又始終不願將之承認,只是輕輕推開容衣道,「小妹,替我捎一句話給天忌。」
微微有些不放心地抬起頭,容衣問道:「什麼?」
「他要是敢欺負你,我會回來了結他的性命!」
「誒?兄長……」
不及再說其他,炎熇兵燹便已撐著傷軀,在寒月蟬的陪伴下往雪原深處而行。極目所見,仿若能夠包容一切孤寂的白雪曠地之上,走遠一對曾經兩不相認的母子。
容衣緩緩舉起右手,只是靜靜地,靜靜地,一直注視著兩人遠走的方向,忽而心生釋然,發出一聲銀鈴響笑。
「兵燹,總該讓我對母親和你說聲保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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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了龍騰古剎的聞人然,心裏面盤算著四方鎮惡陣的人選,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中原與天岳邊界線的一處派門附近。
耳邊聽著震天的喊殺聲,聞人然頓時一皺眉,方向一轉就往喊殺聲響起的方向而去。
遍地屍骸之中,只剩下殘餘的幾人,被天岳兵士團團圍住。為首戰將剡斬神情冷厲威脅道:「交出武功秘籍,投降天岳可免一死!」
「吾門武功典籍先人所傳,投降天岳賣命做戰俘,臥龍門做不到。」
「不識好歹,殺!」喝令聲下,剡斬率眾圍攻臥龍門門主寒笑石。
不願為囚,寒笑石負隅頑抗,無奈天岳眾軍人多勢眾,臥龍門門人抵擋不得。
情況緊急,忽來劍氣橫掃而入打亂天岳陣型,為寒笑石爭取一線之機,卻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劍客,持著那柄喚為寒鸌的薄劍護眾辟路開道。
然而天岳尚有強將暗藏,刃雙飛越眾而出,雙刀疾舞快斬,強橫一擊誓斷前路。
雖是經驗尚淺,殘雁所習之劍式卻是不凡。雲凌回首一寒柏一擊風霜四溢,霎時震開雙刀,隨即寒鸌回護臥龍門門徒。
然而剩餘臥龍門門人雖非弱手,但憑寒笑石與殘雁兩人以寡敵眾,戰敗也只是時間問題。
本就欲幫忙的聞人然見狀,沒等天岳穩住陣腳,抄起像根石頭棒子一樣的丹青見,也不管誰是誰逮著就砸了過去。
刃雙飛正與殘雁纏戰,剡斬一人對付寒笑石已是不易,熟料又來高手突襲,瞬間被丹青見砸中後背,一頭撞進了臥龍門門內,生死不知。
「是聞人然,眾人退!」
「我……要不要走得那麼快啊。」
見天岳之人撤退地叫一個乾脆果斷,聞人然手下也停了動作。
不過驅離了一批清掃轄區不安定分子的天岳人馬,算是圓滿解了臥龍門之難,有傷在身的聞人然本也無意窮追猛打,收起丹青見轉身道:「殘雁小兄弟,我們又見面了。」
「你是聞人然?」
「嗯,不過你為什麼會在天岳的地盤出現?雖然最近天岳的行動有所收斂,但在邊界範圍還是強硬如初。」
不知是被什麼困擾著,殘雁的面色看上去並不是太好,頓了下說道:「這……與你無關。」
「那倒也是。」
一旁的寒笑石道:「在下臥龍門主寒笑石,多謝前輩搭救……」
「不用,舉手之勞罷了。不過寒門主,你們臥龍門離天岳很近十分危險,為何不撤往中原?」
「哼,祖宗基業怎可輕拋?況且天岳雖然人多勢眾,臥龍門也不會輕易向其屈服!」
「嗯,這樣啊。但天岳遲早會捲土重來,我看寒門主還是往雲塵盦或者雲渡山求助的好。」
「不用了,有我在一日,天岳休想讓吾等屈膝。」
雖然氣節值得欽佩,可某種程度上來說,寒笑石這人也未免太不知變通了一點。
相性不合懶得多說,聞人然提醒了之後,想想還是回頭道:「殘雁小兄弟,相逢即是有緣,要不咱們找個地方聊一聊?」
許是時間到了腹中空空,又或者有些話不吐不快,殘雁猶豫了一會兒問:「這……吃飯你請客?」
「誒?哈,沒問題,我請。」
「山珍海味樓怎樣?」
「啊?」
聞人然愣了一下,愈發覺得有趣地說,「這家店的名字還真是簡單直接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