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恨不能成定風愁……定風愁哎。」
應了妖后的條件,聞人然顧不上思考其中深意,便去了惡靈鬼谷,總算找到了改造剛完成的定風愁。
疏竹影和悅蘭芳有仇,聞人然可沒有。汗青編本屬儒門一支,眼見著悅蘭芳這麼倒霉,聞人然也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,順便就把他送到了舒石公那裡。
至於以後他會不會改過從善,聞人然倒是沒想太多。這事有素還真負責,也沒操心的必要。
只是易閒愁身份曝光之後,聞人然忖度著妖后態度的轉變顯得異常奇怪,便設法聯絡上了人在天外南海的臥江子,相互商議了起來。
「粽子,你覺得妖后為什麼會突然選擇向正道靠攏,而不是繼續和魔劍道合作爭霸天下?」
「哦,你是從哪裡看出妖后的心思出了問題?」隔著遙遠距離,手無及時的訊息,臥江子也無法憑空做出判斷,只有聽聞人然說出自己的想法,再自行思考給出答案。
「妖后的獨立性很強,我勉強算是素還真一系,她目前應當沒理由轉求與正道合作。而同樣的道理,誅天也從不願意向妖后服軟,可這次他偏偏這麼做了,還聯手算計了策謀略,這裡面就著實令人生疑了。」
策謀略伏誅的喜悅逐漸散去,冷靜思索過後,聞人然卻從中發現了些微的端倪。
皺眉凝思,聞人然沒等臥江子答覆,自顧自傳音解釋道:「當初我以為四無君算計天魔,只是刻意削弱魔界實力,加快與魔劍道雙方的內耗。如今看來,他想玩得更大一點。」
「聞人然,我們這次可能輸了一手。」
江畔釣者略作深思,明了聞人然話中所指為何,臥江子若有所思地問道:「天魔是否有何物件,對冥界統一而言必不可少?」
「正是,想不到我們忙著殺人的時候,對方已經替誅天出了這麼一條好計。」
「若是依你所言,冥界恐怕即將大變了。」
距離雖遠,聞人然仍然聽出臥江子話中沉重之意,接著話頭感嘆道:「是啊。誅天掌握了十七萬魔魘大軍,而今兵力強盛。魔界寶玉若是早先落入他的手中,現在瞞著天魔推動小三界統一。只要聯合了其他兩族,共同對付天策真龍與天魔,情勢瞬間逆轉,這實在是令人無法拒絕的**。」
冥界小三界,九曲邪君實力差了誅天與犴妖神數籌。而犴妖神雖是勇戰,但在高手生死對決之中,致命弱點卻未必能瞞過誅天,何況雙方還有姻親之誼。
只要小三界統合在手,天策真龍與天魔一系的頂尖高手,便已受到制衡,誅天底下握有魔魘大軍,戰局登時就會變得頗為有利。
而有能力主導此項進程的勢力,冥界之中唯有天岳。此次犧牲一個策謀略,用以吸引聞人然的注意,從而暗中加快三方聯合的進程,以期消磨苦境正道與小三界的實力,著實是一步好棋。
更有甚者,欲界在四無君眼內,說不準也是一個可堪利用的對象。若非妖后不甘於人後,四無君暗渡陳倉之計必然已成。就算如此,想必暗中正合的進程,也同樣到了緊要關頭,難以逆轉了罷。
「真是好一條毒計。就算與我沒什麼利害關係,但消磨雙方戰力的話,卻是對天岳日後行動大大有利。」
敵暗我明,就算輸給四無君一籌,也無甚值得怨嘆。聞人然暗贊一聲,又聞腦內傳音。
「苦境,竟有這樣的智者……」
「秋山臥龍感興趣了?」
「哈,臥江子從未被人這般算計過,怎能不去討回顏面?但是你呢?」
「我最討厭麻煩……要是可以,寧願沒被這人盯上……不過,他有他的盤算,我也不是沒有後手嘛。」
四無君這一手落得太妙,兩邊頂尖戰力達到雙手之數,就算聞人然實力高過其他幾人,也無法左右整個戰局變化。
只不過聞人然都看過了陰陽雙冊,怎會不防著四無君先落一手。
「沒有陰陽師的邪能境,怎麼能算是完整的邪能境!」
雖說那人和欲老有生死之仇,不過陽體陰陽師的氣度胸襟,皆是當世一時之選,仍然不失成為最佳的合作對象。先行救活一個陰陽師,將會是對四無君最大的威脅。
「粽子,你我有空再聯繫,我先去找個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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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無人跡的春秋兩不沾,不知何時已被人整理乾淨,湖光山色宜人。飛鳥輕掠湖水,泛起漣漪微皺,滿目落櫻繽紛,悽美非常。靜靜的水面之上,浮著一塊巨石高台,放著一張簡單的石桌、石凳,一人獨坐其上,自斟自飲。
「天盪月兮水面華,飄渺是曰浮幻。水棹撥真兮,月上櫻花。水面櫻、月上映,虛空影、染紅霙。天盪月兮絳雪花,浮幻是曰升華,琴弦撥真兮,月櫻化。」
三妹柳鴵全神奏樂,尺八三味線的獨特樂聲,迴蕩空氣之中,男人輕慢的語調反被襯出心思穩重。
白棉閒服的陰陽師,周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。面容白淨俊秀,眉眼細長斜挑,修長的手指撫著長白的鬢髮,愈顯陰陽師妖冶之美。
掃了來人一眼,陰陽師神情不親近、不冷淡:「當年機緣圖生死各憑本事,欲蒼穹的仇與你助吾復生,相互抵消無妨。但你近日殺吾之屬下,又該如何清算?」
「你一向算得很精,瑤琴長老應該來過這裡了?」
足不點水,聞人然飄身越過湖面,站在湖中高台之上,「策謀略本不是安於本分之人,否則他又怎麼會在你身亡之後,就迫不及待地與九曲邪君爭位了呢,邪主?」
雙眼目光朦朧,使人看不真切。陰陽師輕咦一聲,不置可否,手中摺扇掩胸,淡淡說道:「呵,來此必是有事相商,你若有話何妨直言?」
「小三界統一之事,你怎樣看?」
「一張看得見……但永遠都吃不到的餅。」
略作沉吟,陰陽師腦思清晰,一瞬便明其中真味,面色沉穩無波,慢條斯理下了定語,話中卻讓人聽出一絲輕藐之意。
藍色摺扇倏然合攏,輕輕敲擊著手掌,陰陽師細長的白眉,輕輕顫了一下,凝聲問道:「有人在下餌?」
「是呀,九曲邪君與犴妖神對此可是異常熱切呢。」
「那便由他們去爭。」
九曲邪君本是當年爭奪邪主之位的人之一,就算男陰陽師胸襟開闊,拿得起放得下,也不會對九曲邪君的生死有什麼關心之意。
更何況邪能境根基勢力,根本不承認九曲邪君的領導。陰陽師完全可以坐山觀虎鬥,以逸待勞。不過,設計冥界一統之計的人,確實須得好生提防。
眉眼半垂,陰陽師語如細絲,卻顯凝重:「天岳之人?」
「然也。」
「你需要吾做什麼?」
「與你合作真是愉快。」
隨口恭維了一句,聞人然道:「那人處在暗處,最近盯我盯得緊,我們不宜立刻動作,以免打草驚邪。至於如何行動,對方消耗小三界的力量,又有什麼不可以呢?」
聞人然說得這樣直接,全無掩飾。陰陽師隱在眼帘下的眸子微露異色,心感幾分趣味,不緊不慢地問道:「你就這樣信任吾?要知鬼隱與吾乃是好友,你就不擔心吾翻臉無情?」
「鬼隱與你怎能一概而論?你一向善治事、統人心,輕重緩急分的明白。況且你我還有幾分香火情在,又何必拒人於千里?」
「哦?哈!」
聞言稍稍一怔,陰陽師回視的目光深意隱隱,終是盡付一笑之中。當年潛入正一天道偷藝,與眼前人之間,還不知該算是友或是敵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