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人然沒好氣地提高了嗓門,憶秋年也不以為杵,撫摸著鬍鬚,呵呵笑道:「我又沒說錯,你在氣什麼?」
「唉,反正憶老你就是為老不尊,才會到現在都是光棍一條。」
不想浪費時間鬥嘴,聞人然隨口回了一句,接著徵詢憶秋年意見:「師尊啊,你是不是該移駕寒舍住上幾天,好讓我儘儘孝心?」
「其他四個老兄弟呢?欲老上回為了你辛苦了一趟,你總不能把他忘在腦後。」
「請柬在來步雲崖的路上,我已經全部送過去了。」
「嗯,享幾天福這樣的好事我沒必要拒絕。不過,在那之前你必須先跟我去孤獨峰。」
「請風叔?風叔那種性子參加婚宴,恐怕會冷場……憶老你是不是太惡趣味了?」
被聞人然略帶鄙夷的話語弄得有些下不來台,憶秋年無奈問道:「我在你眼內就完全是個不正經的人了嗎?」
「是個灑脫豁達、擅長教徒弟、熱心腸,但是為人老不正經的劍道宗師。」
「前三個好詞比不上一個『老不正經』。」
嗤笑一聲擺了擺手,憶秋年神色一正,坦白心中意思:「七星爭王、天策之劫在目,該是時候早做布置。」
「天策真龍麼?有憶老你在,牽制風叔並不難?」
「知道的這麼清楚,看來你已給自己選定了位置。」憶秋年話中隱帶深意。
「作為師徒,我怎麼會跟你唱反調?」
「那就隨我走一趟孤獨峰。我跟風之痕講好了,他幫我壓一壓好徒弟你,我替他挫挫那兩個小子的銳氣。」
聞人然皺眉道:「什麼意思,要我挑戰風叔?」
「錯,江湖試劍大半年,你該是時候用忍,回頭好好整理整理了。」
憶秋年緩緩搖頭,話語溫文卻是少留餘地,吩咐道:「日後三年內,每隔一年,將你在劍理之上的突破與領悟寫成劍譜,送一份到步雲崖來。」
「交劍譜給憶老你沒問題啊,只是這和讓風叔壓一壓我有什麼關係?」
「咳,以後你會明白。好了,此時再不去孤獨峰,那兩個小子就要回魔劍道了,走。」
被憶秋年拉著去玉籬園找洛子商,聞人然不由心生困惑。明明都是要成親的人了,為什麼非要跟著憶秋年出去胡鬧?足下速度不減,聞人然猶豫道:「憶老啊,欺負晚輩有意思麼?」
「你和子商是我的徒弟,那兩個是風之痕的徒弟,剛剛好!」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孤獨峰上,峰高風寒,兩對師徒遙相對立,一時靜默,唯留風聲迴響。
腳邊趴著興趣寥寥的小蜜桃,神色溫雅,玉籬抱在懷中的洛子商,望著對面一黑一白的兩條年輕身影,輕輕撞了聞人然肩膀一下,說道:「聞人兄你一人對付兩個是不是有點吃力?作為師弟的我,願意為你分擔哦。」
「我倒是不介意讓一個對手給子商你。」
「免了,子商今日不准動手,站在旁邊好好看就可以了。」
「嗯?」
洛子商注視著憶秋年,見其臉色甚是認真,全無平常玩笑之意。知曉憶秋年並非說假,也就撇了撇嘴往他身後退去。
察覺憶秋年與洛子商讓出位置,風之痕睜開一直微閉的雙眼,清冷開口:「白衣、黑衣。」
「以二對一……我不爽快!一個人就可以!」
語調高昂突出地有些怪異,黑衣劍少眼中儘是不滿,夜叉劍持在手中,轉頭看向白衣劍少,流出毫不掩飾地爭勝之意:「王兄,這個人是我的!」
「……」
生性沉默寡言,白衣劍少漠然以對,足下稍稍退後。若非誅天之令,對於黑衣劍少,白衣總是習慣性地做出退讓。況且以二敵一,同樣非其所願。風之痕見狀亦不阻止,只要黑衣明白自身不足,自會接受白衣從旁協助。
黑衣劍少那代表著犴妖皇族血脈的尖耳一動,身周魔氣如煙纏繞狂性十足。語調尖高一喝,黑衣劍少手持夜叉,劍尖拖地疾馳,突然重重蹬步一躍,頃刻縮短與聞人然之間的距離,夜叉劍上黑氣繚繞,式沉力猛一劍兇狠插下,盡顯強悍之能。
夜叉劍直取要害,聞人然身形不動,丹青見掛在腰間未出,僅是伸出雙指,攔在夜叉劍必經之途,反以同樣的力道、不同的技巧,舉重若輕夾住劍身,屈指一彈。頓時,夜叉劍在有限的空間內,震盪出尖銳的鳴聲。黑衣劍少正要再催魔功,突覺兩股異力沿著夜叉劍身反襲而上,唯有手下加力,欲拔夜叉劍回手。
「呵。」
黑衣劍少本重氣力,此戰為試劍術高低,而非根基為勝。聞人然手下稍松,任其抽出夜叉劍。
黑衣劍少趁勢退後,夜叉劍上所留矛盾劍氣卻未消散,竟而匯同一股於焉爆發。
「痛快!」
初招失利,虎口裂血,黑衣劍少未見挫敗,反而愈發興奮,夜叉再舞,魔氣如潮,宛若狂瀾暴雨,正是魔流劍之——「劍·泣雨!」
魔流劍力道沉猛,貫穿勢強,連環數劍疾落如雨,遠勝之前初式。然而縱使如此,聞人然依舊立在原地,全無移步之意,僅是駢指劃空,凝鍊一道稠綿氣劍。
魔流劍泣雨之式所帶起的迷濛劍花,竟被這一道氣劍化為無形,留下最為根本的夜叉本體。手指平平伸出,正正點中夜叉劍尖,綿綿劍意衝破阻撓,頓止黑衣劍少進路。
「黑衣敗了。」
不知何時開始,風之痕已與憶秋年站到了一處。見了這一劍之決,明知黑衣劍少尚有數招壓箱工夫,風之痕仍是看向憶秋年,淡淡說道:「你有一個好徒弟。」
「這個稱讚,劍痞我就不謙虛了。敢把他那兩招更近異術、威力不俗的強招廢去,融入平常之學,這份魄力該是一名劍客所持。」
聞人然有多少斤兩,憶秋年最為清楚不過。但將寒魄、霜皎兩式熔煉一爐,重新起步,堅持劍之正途,卻是令他錯愕之餘,倍感欣慰。
風之痕微不可察地頷首道:「單論劍,百招內要贏他,不易。」
「哈,能讓你說出不易,那也是不容易哦。」
言談間,黑衣劍少不甘示弱,轉手再運劍·泣血,翻身迅猛回擊。面對魔流決殺之劍,聞人然身若平移,疾退三尺,右手平壓阻斷夜叉刺胸,隨後手若翻花,劍上凝心力,浩氣屏空。夜叉劍頓若陷於泥潭,難以寸進,其上魔氣更被消散一空,狂性不再,恍若死物!
「劍·泣血!」
聞人然反奪夜叉,隨即撒劍脫手,劍仿七成相似,劍柄正對其人,還以冷速一劍。黑衣劍少驚見之時,閃避已是不及,頓時腹遭夜叉重擊,雙足離地拋空而回。
「皇弟!」
驚聲一吼,劍盒觸地而開,異端劍倏然上手。手運風之痕,白衣劍少快步搶上,阻住黑衣劍少頹勢,不失沉穩冷靜。
「嗯,煩啦!」
雖是焦躁羞惱,黑衣劍少卻無阻止之意,握住夜叉劍再度強攻。白衣劍少緊隨其後,風劍速快,配合綿密。黑白雙少聯手同上,一展魔流劍·風之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