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112.內兄合該當參政
聞知張巡抵達杭州,陸秀夫蚤夜趕來家中碰頭。先是代替張巡寫了本,遞到大內,報知官家張巡已經抵達杭州,隨時可以接受趙的接見。
次後又替張巡寫了表文,說明在前營軍中的艱難不易,希望朝廷再三體恤壯士。注意了,一定要注意了,是派遣朝中良臣前往,撫恤軍士,厚加賞賜。反正賞錢不能夠張巡來發,得朝廷來發,朝廷發錢,朝廷才安心。
等把兩本寫完,張巡抄好,陸秀夫才同張巡坐下,聊起潤州戰事。得知雙方根本未分勝負,斬首不過數百級,反倒是官軍戰死一千餘,陸秀夫胃然長嘆。
就這麼個局面,居然還把前軍大將傳回杭州陛見,真是不智啊。
那以你張巡的看法,能不能解圍揚州,打下建康,恢復江防。陸秀夫儘管心裏面可能早就有了猜測,但是眼神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期待,希望張巡給出一個好的答案。
沒可能的,省省吧。
人家三萬五千人打我們十二萬五千人,我們差點被壓著打。等伯顏那老子再次南下,數萬精騎席捲而來,我這身板,不夠他們的馬踏三下的。
「唉-————」陸秀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怎麼國事就敗壞到了這種地步。
偏偏,偏偏,唉—
算了,陸秀夫不再計較這事。只問張巡面君之後,準備說些什麼?如今說是面君,主要還是面垂簾聽政的謝太后。趙才幾歲,剛開蒙的小孩一個,根本無法治國。
不必說,出身宰相王爵之家,謝太后是有一些手段在身上的。要不然也沒辦法力排眾議,拒絕立長之議,而立大行皇帝嫡子趙繼位了。
而且謝太后在安插了一部分謝家的門生故舊之後,主要就是抓兵權,像是已經被派去潤州的張世傑、王安節諸將,都是在她的刻意拉攏下,改編為御營軍的。
宰相汪立信年老,只能說是老成持重,備位參議罷了。陳宜中跳反賈似道陣營,收編了賈似道的不少人馬,組織朝政,看似轟轟烈烈,實則也落了下乘。
等陳宜中反應過來,想要爭奪兵權時,朝中的主要兵權,已經為謝太后所掌。一開始陳宜中似乎還想和文天祥聯手,收攏文天祥的四萬五千兵。但是文天祥激昂慷慨,忠於王室,不肯同這般小人合流,反向謝太后輸誠。
登時就被陳宜中給排擠出了杭州,發往蘇州守城,擔任什麼勞什子的江淮招討大使。
現在朝廷召張巡陛見,也不完全是謝太后擔憂兵權集中於張氏兄弟二人之手,或許也有陳宜中想要見見張巡的可能。
畢竟在幾個月前,張巡還是完全游離在整個南宋朝堂之外的「素人」。幾乎所有的當權者,都對張巡沒有半點了解,也不清楚張巡到底是何等的行事邏輯。
按照陸秀夫的分析,謝太后要張巡來杭州,那就是要確定張巡的忠誠。陳宜中要張巡來杭州,就是想看看張巡是否可以拉攏。
尤其是張巡現在表現出了巨大的價值,居然真的能夠帶領十幾萬大軍和元軍對對碰。
放眼四望,現在偌大的南宋,還有幾個大帥臣能把十幾萬人拉上戰場,廝殺一陣,又圖個的退下來的?
除了被包圍在潭州的李庭芝,就剩下張巡啦。
你的價值,在以前可能還不那麼明顯,在如今可真就是無與倫比。
「那我肯定是忠於王室的。」張巡其實兩邊都不想靠,但現在人都在杭州了,啥也不靠是不可能的。
「只是軍械糧草,兵仗人馬,都得中書籌劃供應啊。」陸秀夫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不投陳宜中,就怕陳宜中對前線肘啊。陳宜中現在執掌中樞,軍民國政在握,朝中也沒有分權制衡的宰相。
不是,不會吧,真的要斗到這種地步嗎?
我在前線頂住,他們才有在後方操弄權柄的時間和空間啊?又不是得了失心瘋,真會幹出這種事來?
「未必啊,未必啊-————」見張巡滿面的驚疑,陸秀夫只是搖頭。
「大內兄何不為參政!」張巡拍案而起,嗎的,這狗屁的朝廷,都到這地步了,還搞這些。
政事堂內是老的走道都難的汪立信,是為了示好北朝的呂師孟,是坐諾無為的留夢炎,連他們都能當宰相參政,為什麼你陸秀夫不能參知政事?
你去當樞密副使兼參知政事,在後方為我保障後勤,難道不行嗎?
「國家名器,是你我可以論定的?」陸秀夫沉淪下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早就看明白咯。
「稍後陛見,我必極言進諫。」
我向你謝太后輸送忠誠,你謝太后難道不應該賞賜我些什麼嗎?追贈我爹太師就完了?不可能的,張父死了好幾年了都,他知道什麼是太師的滋味啊。
死人再追崇,也都是虛套的東西。一點兒實利都不發下來,就不是為君之道。別說什麼結黨營私,親親之誼那是固有之理。
「這—」
陸秀夫其實是有這個想法的,張巡直接說出來之後,反倒是好事。
「眾人昏昏,內兄昭昭,此時不爭,再爭已遲。」張巡反過來拍著陸秀夫的肩膀。
我又不指望你和我上陣去打仗,你就留在朝中。張巡確實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在朝中為自己的奧援,保證後勤補給。
你們怎麼爭我管不了,我也爭不過你們,但是我的糧食不能少。
「若能如此,自然是好的。」陸秀夫到這兒也不裝了,這朝政捨我其誰。
一瞬間兩人又回到了當初枕戈待旦,聞雞起舞的那日。那天陸秀夫是如何激勵張巡的,現在張巡就如何激勵陸秀夫。
和那群蟲搞在一起,怎麼治理好國家!
「時值板蕩傾覆,大內兄務必秉持綱紀,參與政要,如此,我等在軍前才有半分勝機。」張巡大聲激勵陸秀夫。
戰士軍前半生死,美人帳下猶歌舞的事情,以前發生在誰身上我已經管不了了,但是現在不能發生在我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