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搖了搖頭,不再言語。
兩人途徑一座茶館,忽有議論聲傳來……
「你們怕是不知,其實劉三爺金盆洗手,那是為了顧全大局,若不如此,怕免衡山派中難免有門戶之爭。」
「門戶之爭?難道是劉三爺和莫大先生師兄弟……」
「哼!外人只知劉三爺乃衡山派第二高手,可事實是,劉三爺『迴風落雁劍』上的造詣,早已高出掌門人莫大先生甚多。不過劉三爺不願師兄間發生爭端,為師門也好,為情誼也是,只得金盆洗手,往後安穩當個富家翁。」
「竟有此事?難怪此次除了劉三爺親傳弟子外,衡山派其他弟子均未到場。」
「莫大先生和劉三爺師兄弟倆勢成水火,這未見面還好,一見面怕是要直接動手拔劍。劉三爺既然退讓了,莫大先生也該知足知趣了。」
聽到這,任意古怪的看著老者道:「你不生氣?」
任意剛說完,老者就忽然走向了茶館,慢慢走到那『知情人』的身前。
矮胖子『知情人』瞧見他盯著自己,當即怒道:「老頭子想做什麼?」
「你胡說八道!」語落後,轉身走開,不作停留。
如此一著,這矮胖子當即大怒,對著離去的背影伸手就往他後心抓去……可惜剛一探手,忽然一束寒光在眼前閃過。
一柄細細的長劍突然飛出,飛向桌上,只聽「叮叮叮」地響了幾聲。
矮胖子大吃一驚,連忙疾退,生怕劍光衝著自己而來,卻驚見這老者已是緩緩將長劍從胡琴底部收了回去,劍身盡沒,消失在胡琴之中。
劍光飛出,那一瞬間的光芒和速度驚住了所有人,老者看著矮胖子,又搖了搖頭,不再言語,緩緩走出茶館。
這時眾人才看見茶館外的白髮青年,立即有人驚呼:「那是武當聖手,任少俠!他和那老頭似乎,似乎認識。」
茶館內,忽然又傳來一聲驚呼!
眾人遁聲回頭,只見那矮胖子桌上,七隻茶杯均裂開一圈,在半寸來高處有道口子,有人輕輕一拿,立即拿起了一個瓷圈。
這是被人以極快,極準的劍法削去了,茶杯似乎都未曾移動半分。
矮胖子盯著七隻被削去半截的茶杯,僵硬在了原處,臉色發白,全無半點血色。
茶館內一年歲不小的江湖客,冷冷地道:「行走江湖,胡亂吹噓,剛才那位正是衡山掌門、『瀟湘夜雨』莫大先生!」
「什麼?!」
「他就是莫大先生?!」
……
莫大先生走了,並沒與任意一起。而此時的任意看見回雁樓的招牌,微微一笑,舉步走進了回雁樓內。
回雁樓二樓怪的很,此時的衡山城各大小客棧酒樓均人滿為患,唯獨這裡異常的安靜。
空闊的二樓,唯有兩桌客人,共五人。任意獨自一桌,坐下後小二戰戰兢兢的走了上來;要了一壺酒,幾個小菜,小二連忙跑下了樓去。
這時任意才好整以暇的打量二樓幾人……
落座中間一桌的有三人。一個小尼姑悄怯的坐著,但見她清秀絕俗,容色照人,竟是個絕麗的小美人。碧玉年華,一襲寬大緇衣之中,仍掩不住婀娜多姿的身段。
她左側是個三十許間的漢子,一身華服,面有微須,目光就如鷙鷹般銳利,但等到他目光看向小尼姑時,立刻就變得柔和起來,仿佛看情人一般。
最後一人年級二十七八上下,劍眉薄唇,臉色微微蒼白,是個落拓英俊的年輕人,看服飾倒能一眼瞧出是華山派弟子,不過渾身血跡斑斑,尚有十幾處刀傷。
而另一桌則坐著兩個道士,一老一少。
任意認得兩人,長須道人是泰山派天松道人,而年輕弟子則是其師侄遲百城,兩年前他曾上泰山採藥,見過兩人。
兩人見著任意,均抱拳示禮,接著遲百城突然拔劍站起,搶到那漢子面前,喝道:「你便是田伯光?」
漢子笑道:「是我田某人!」
「殺了你這淫賊!」
語落,劍鋒當即向著田伯光刺去。
一劍穿心,就這一劍已是泰山劍法中最狠厲的劍招了,或許遲百城認為,這一劍後他必要了田伯光的狗命,因為他出手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,他都未曾給淫賊拔刀的機會。
可是他並沒有刺穿田伯光的心,因為一片刀光已經飛了出來……
田伯光身子一晃,手中已多了一柄單刀,單刀在他長劍未落之前,劈了過去。
一刀出,他又將單刀還入刀鞘,對著身旁站起的青年笑道:「令狐兄請坐,咱接著喝!」
人未站起,只揮出一刀,而遲百城的劍卻已跌落,前胸鮮血開始漂泊。遲百城眼睛瞪著田伯光,身子搖晃,倒在了樓板上。
忽然一道人影縱身搶到田伯光面前,猛喝聲中,劍光疾吐。
但田伯光仍不站起身,悠然的落座椅上,拔刀招架。
刀光劍影碰出金鐵之音,也交織出了四濺的星火,任意就這麼看著兩人,一個出劍,一個回刀,他似乎一點也沒出手的打算。
外人只能瞧個熱鬧,但任意在看,卻也在讀。
自五歲起,他僅用七年時間就把武當派三十三門武功絕學,練至巔峰圓滿。其武學資質,說句絕艷驚才、英資天縱亦不可概全。
十二歲那年,先衰症發作,武當上下為這位小師弟痛惜不已,痛惜其才天妒,令天地世間所不容,這才患上未老先衰症。
刀光、劍光繚錯,天松道人轉眼攻了二十七劍,而田伯光也還了二十七刀,直至此時,仍不能迫他站起,他依舊坐著。
田伯光使的『狂風刀法』,並非什麼高招妙式,所行無非是摒棄刀法中諸多變化,研之最快的出刀,最快的落招。
這點與任意自創驚天十三劍要旨,異途同歸,他看了一會,差不多也學會了田伯光的快刀。
忽然,又一道劍光亮起,令狐衝突然拔劍,向田伯光疾刺。
田伯光回刀迫開天松道人的劍,霍然起身,又一刀切入劍光之中。
刀斬劍身,只聽「叮」地一聲!
令狐沖被他一刀震開。
「令狐兄,我當你是朋友,你卻出劍攻我……不過我心中依舊敬你為人,因此我現在起身與你招架,你與這牛鼻子大可一起夾攻田某。」
令狐沖看了眼天松道人,誰知天松道人看也不看他,退開站在一旁,冷冷的道:「我泰山派豈能與淫邪之人聯手?」
嬌俏的小尼姑忽然道:「這位師伯你莫冤枉了令狐師兄,他是好人!」
天松道人還要譏諷,有人截斷道:「遲百城快死了。」
天松道人一驚,看了眼地上進氣少出氣多的師侄,當即抱拳:「還請任少俠出手救下我這師侄性命,泰山天松,感激不盡。」
任意好笑道:「現在求我救他?剛才卻有那閒心與田伯光動手。」
天松道人老臉一紅,一粒丹藥已落在他掌心。
「護心丹,可暫時穩住傷勢,快去找大夫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