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四章 圓月山莊

  有人說過: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!

  秦可情走了,柳若松並不奇怪,但她卻已經死了,屍體還被送回了萬松山庄。

  當柳若松看見屍體的時候,他沒有傷感,沒有悲切,更沒有哭,他只有恐懼,深深的恐懼,說不出的恐懼。

  他以為秦可情的死,是丁鵬所為。

  柳若松其實還沒到絕望的時刻,因為他是武當派的弟子,他的朋友還很多,他可以回到武當尋求庇護,可是他並不想這麼做。

  因為他與丁鵬的恩怨絕不能鬧大,若武當的同門知道,他就失去了武當掌門這個資格;而且他捨不得這片家產,更捨不得自己十幾年來,好不容易經營而來的名頭。

  也就在他猶豫不決,或者即將下決心回武當之時,他遇上了一個女人,這個女人叫藍藍。

  藍藍告訴他,自己是丁鵬的妻子,藍藍還告訴了他,自己知道丁鵬刀法的秘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十二月十五,戌時剛過,已近亥時。

  暮色降臨,圓月也緩緩升起,今晚的夜色很美。

  圓月山莊的華麗豪闊,簡直超乎眾人的想像,而今日來到山莊的客人,也比眾人想像的多,他們多數人都好奇丁鵬是誰,好奇這名圓月山莊的主人究竟有多大能耐。

  大廳里的客人各個都是有名之士,但在後院水閣內,來的人卻並不多。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入水閣,水閣的客人其地位與名望,不是大廳里地客人能比的。

  凌虛自然有資格來到水閣,他是武當派的大弟子,今年已經五十有二了,樣貌看來卻比年齡還蒼老些。

  他平日裡粗茶淡飯,苦修,素食,禁慾使得他看上去更顯年老一些。

  不比他人的鮮衣華服,凌虛身上的道袍,也不過是粗布所縫製。他似乎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,但他手中的劍卻令所有人肅然起敬。

  一柄形式古拙的松紋古劍,已表明了他的地位,他極有可能就是武當的下任掌門。

  南宗少林的俗家大弟子孫伏虎,江南六省八大鏢局總鏢頭林祥熊,曾經的四大世家的南宮世家南宮華樹,還有風雲劍客鍾展,以及梅花、墨竹……

  凌虛認得這六人,既然梅花老人和墨竹子在此,那麼青松劍客也絕對會到。

  丁鵬來了,水閣內的眾人忽然都打量著這位山莊的主人……

  他很年輕,他很驕傲,他也很有派頭,這是丁鵬給他們的第一眼感覺,然後他掃了眼眾人,只是微微點頭,又離開了水閣。

  有人開始不滿起來,在他們看來丁鵬實在太目中無人了一些,好像全然不把他們看在眼裡。

  有人冷哼,有人冷笑,其中最為不滿的是位老人。

  這位老人就坐在主位上,他身材高大,雖頭髮全白,卻也紅光滿臉,他大口吃肉,也大口喝酒,任誰都瞧不出他其實已經有八九十歲了。

  眾人讓他坐在主位,並不是完全因為他的年紀,「大刀斧王」孟開山早年就很受人尊敬,不過他三十年前已經退隱。

  年輕一輩或許猜測他是因年邁而洗手退隱,但老一輩的人卻知曉他這麼做的原因。

  稍頃,主人回到了水閣。

  在丁鵬身邊還有兩位客人,這裡的所有人都沒被主人親自迎接,包括凌虛,也包括孟開山,這兩人是誰?

  來的一男一女。

  男子樣貌清奇特異,明明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,竟有著一首銀髮……他長袖白衣,嘴角微微上翹,似在淡淡的微笑,修長的眼睛也有笑意,使人感到他是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。

  而女子錦繡羽衣,襯出婀娜苗條的身段,她蓮步灑脫飄逸,流雲般的秀髮灑落在猶如削成的秀肩上,一層輕紗蒙臉,眼澄似水。

  當兩人走進水閣的時候,這裡突然變得異常的安靜。但凡有江湖人在的地方,不是互相爭鬥就是互相吹噓,可現在所有人都在打量著這對男女。

  他們詫異,他們好奇,他們不屑,在短暫的打量兩人後,他們又吃喝起來,唯獨兩人沒有動,沒有開口,霎時就連冷汗都已濕透衣衫。

  孟開山已經年近九十的老人了,本紅光滿面的臉已發白,臉上每一條皺紋仿佛都已加深,眼睛裡露出了,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恐懼。

  這種恐懼的強烈,令他幾近窒息,難以疏解。

  除了他,另外個人就是鍾展,三十年前的楓樹林,他見過他,他見過那柄劍,他見過在那柄劍下,在那人手中,人命是如何的不堪,如何的脆弱。

  鍾展低下了頭,再也不敢抬起,再也不敢看向那人,現在他只想喝酒,只想灌醉自己;可是他的手,竟忽然連酒杯都拿不起來。

  沒人注意到二人的變化,因為他們已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目光。

  一頂氣派極大,裝飾極為奢華的大轎,被八人抬著穿過庭園,就停在了水閣外的九曲橋頭。

  任意看了眼丁鵬,笑道:「你忙吧,今日我二人只是來瞧熱鬧的。」

  丁鵬微笑道:「那你隨意,今日的熱鬧一定不讓你失望。」

  任意帶著青青坐了下來,好巧不巧,就坐在了孟開山身旁。主位有三個座位,本就是為他們二人還有那位沒到的謝先生而設。

  一清脆的語聲問道:「他好像認識你。」

  任意看了眼幾乎要癱軟在地上的孟開山,道:「我的確見過他,那年在楓樹林,他年齡最大,也最聰明,他當時跑的最快。」

  青青瞧著孟開山此時的模樣,直感好笑。

  轎簾被人掀起,轎里伸出了一隻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,柳若松正扶住這隻手,接著從轎里走出來個女人。

  這個女人正是藍藍,一個如秦可情一般嬌媚、柔弱、動人,卻更加年輕的女人。很多人都看見了這個女人,他們看見這個女人後,表情都變得奇怪起來。

  當凌虛看見柳若松與這個女人時,立即沉下了臉,走了過去。

  「帶著她一起回去。」

  柳若松問道:「為何?」

  凌虛厲聲道:「她不是你妻子,無論你在外如何,也不該帶著這個女人來到這裡。」

  柳若松忽然笑道:「該回去的不是她,是你!若你跪下來給她磕頭賠罪,再滾回去的話,我興許會饒了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