攻如疾風驟雨、水銀泄地,守如聖手拂琴,化敵招於無形。
他二人皆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天縱奇才,他二人都深得武道功法的精髓,他二人的武功,已是深不可測都不足以形容。
這一戰要斗多久?這一戰誰勝誰負?
兩個答案不會有人知道,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知道……
東流逝水,葉落紛紛,荏苒的時光就這樣悄悄地,慢慢地消逝了。高手相爭,勝負往往只在一招間即可決定,生死也只不過就在這一招中。
只不過這決定勝負,決定生死的一招,並不一定是第一招,可能是第幾十招,幾百招,那他們二人過了多少招了?
沒人看的清,沒人算的准,他們的招式似乎永無止境,他們好像至始至終從未出過重複的招式。
眾人更是知道,他們亦沒使出最強招術。
所謂最強招術只會施以決勝負的關鍵時刻,若無把握,誰都不會輕易施展;因為任何招式一經施展後未建其效,那只會留給對手更多應對的可能。
夕陽西下。
夕陽下兩條身影,一刀一劍,天地間仿佛已只剩下他兩人,只剩下了這一刀一劍,從旭日東升到夕陽西下,他們的體力,他們的內力,他們的心神仍在巔峰。
葉孤城與老刀把子都知道,若在下去,任意必將落入下風。
他雖內力不失,但其氣血不足,身體有虧,體力不可再堅持下去……
招式陡止,已是第一千劍了。
吳明仿佛看出了機會,或許他已瞧出了勝機,因為此刻,所有人都仿佛察覺到任意的劍,似乎已到了盡頭。
劍招止住,他的臉色愈加蒼白。
吳明出刀,刀光爆漲,刀氣破風而出,所過之處皆裂土分石,一刀劃下卻是頃刻間劈出十刀,速度之快匪夷所思。
刀氣,似乎往四面八方砍劈而來!
在這絕空般的刀法中,任意又出了一劍!
出手一劍,劍光一閃。以極快、極速、極簡單的劍法,迸出前一千劍式中所有的精華,這便是千一,第一千零一劍!
任意只要發出這一招,就沒有人能反擊;因為這一招根本不容敵人有任何反擊的機會;除非敵死,否則這一招就會有若千劍盡出,混無止盡。
劍隨意轉,意隨心運,心遵神行,技進乎於神;弦音劍倏地變作一團寒光。
面對破來十極刀氣,寒光驀然爆開……
極招相匯,刀氣瞬間消亡,但劍光猶在。
劍光化作一天光雨,以奔雷逐電的速度,劍雨激飛,一方天地仿佛全陷入劍光之中,懾人心魄的劍雨凝若實物。
琴音頓起,身處琴音之中,就仿佛被劍氣環繞,一時天地間儘是劍光和激嘯的劍氣。
誰見過如此劍法?誰又知如何招架?
吳明單刀朝天,刀意應運而生,人刀合一,刀氣隱而不發,直到攻勢環繞,突地一刀劃下。
兩條人影周身瞬間化為刀海劍浪!
風靜了,雲散了,無形的風,有形的雲似乎都被刀海劍浪絞滅。
刀海劍浪倏散,任意再度出劍,劍刺吳明,這是他最得意的第二劍,使出的正是驚世之劍。
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,用語言、用圖畫、用文字,都沒有辦法形容這飛來的一刺。
刀鋒輕顫,吳明也出刀了,刀本身就是兇器,而他這一柄刀,更是化為了凶中至凶的魔刀。
一種驚艷的、瀟灑的、無上的,而且還不可一世的一劍,面對的是滅絕萬物生機的肅殺魔刀。
「叮!」火星四濺,刀光消散,劍光消失,刀與劍之式忽然停頓。
刀劍輕觸,勝負仍未分出。
吳明忽然瞳孔極收,因為他發現停頓的劍式忽然又起了,這式未止,劍意未消,劍刺在刀鋒,還是刺了過來。
風住了,雲也停了,本來在動的,忽然全都靜止。
絕對靜止。
吳明的刀抵不住了劍,劍仍刺了過來,除了這柄不停震動的劍之外,天地間好似已沒有別的生機。
他的雙眼驀然睜大,他的臉上迫出了一種決然。
刀鋒輕撇,劍刺了過來,刀沒碎,是他自己讓開了劍鋒,讓開了這一刺出了無空、無活、無生、無命一劍的劍鋒。
他臉上沒有恐懼,但任意卻顯得十分驚訝,那是一隻手,一隻無法形容的手。
任意沒料到吳明還有著一隻手,更沒料到手居然抓向了劍鋒,那隻手就如一柄劍鞘要套住任意的劍一般。
沒有人能接得住這一劍,劍光一閃,鮮血飛濺。
吳明的左手如綻開的花一般,但劍意徒止!他以手為鞘,任意第三劍縱有絕去一切生機的死亡之力,卻也被這隻手回復了「無」的狀態。
仿若一柄尚未出鞘的劍,再無任何鋒芒可露。
刀光已至。
任意唯有一退。
他一退,刀光便追了過來,落招的刀,未發的劍,這是吳明以左手為代價,換來的取勝之契機。
他時機拿捏的恰到致命之處,他沒運氣,只用最純粹的刀法,因為一旦運氣,刀鋒必有稍頓,機會既會流逝,刀來的太快了,刀風仍在刀鋒之後。
人在退,刀在追,這一戰已該結束,勝負亦然既分,倘若沒有第四劍的話!
劍光漫起,漫起的劍光忽然逸去,突然不見。
刀已至任意的面門,但劍卻先刺穿了吳明的咽喉。
天地之中出現無比蕭煞悲涼的氣息……忽然,天上雷鳴電閃,一道道強光,裂蒼穹而出,震蒼生而鳴。
天地怒,仙佛驚,這一劍仿佛為世間所不容……
吳明看著任意,他眼神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複雜,如火焰在燃燒,如寒冰在凝結。
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,葉孤城雙目已經通紅,眼力用盡極致卻仍未瞧出最後一劍的真實面貌,直到多年以後,他方才醒悟這一劍究竟為何。
三十年後,葉孤城用最簡短的話語,告訴了一位後人。
他如此形容道:這一劍為天地所不容!
劍光掠起後,又瞬間不見,在那一瞬既逝的劍光中,那一柄如雪加玉的長劍,自下而上,後發而先至,竟瞬間扭轉了局勢。
那一劍,古今往來,世間任何武功招數與其一比,不但失了色,而且簡直就沒有了存在價值。
他似乎只是隨手揮灑,但那揮出的一劍之快、之絕、之利、之准、之超脫,仿佛已擎出了天地之力,運出了鬼神之術。
那一劍似乎超脫無上,不屬世間。天雷忽起,大地浮沉,好似仙佛鬼神都在為這一劍而動容、動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