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冰好奇的打量兩人,見著陸小鳳的樣子後,又奇怪的看著他……
酒菜都送了上來,這次夥計倒沒多說,因為他也看到了冷汗淋漓的陸小鳳,他眼力不錯,所以什麼都多說就走了。
「我每次開心的時候就像喝兩杯。」
任意接過酒來,為他倒上了酒,接著道:「我知道你這人很懂的吃,也懂得喝……現在只能將就下,試試這竹葉青如何。」
小老頭拿起酒杯,啜了小口,微微皺眉道:「的確差了不少,我那有世上最好的廚子也有最好的酒,可惜我並沒有帶在身邊。」
任意笑道:「其實你大可請我去。」
小老頭搖頭道:「這不行,因為我得先知道你是不是個客人。」
任意笑而不語。
小老頭忽然長嘆道:「我已經很久沒回來了……」
任意道:「你離開了多久?」
小老頭笑了笑道:「已經五十多年了。」
任意點頭道:「那的確很久了,喝一杯!」
「好,喝一杯!」
兩人的對話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,薛冰聽得迷迷糊糊,根本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麼,但陸小鳳雖然心驚膽戰,卻不願錯過任何一字。
任意放下酒杯,說道:「其實我對你武功有些好奇,我知道江湖上許多失傳已久的武學你都會,混元一氣功、如意蘭花手、天殘十三式、化骨綿掌、指刀等等……」
小老頭很意外,也很驚訝的道:「想不到你知道這麼多……不過以你的武功,似乎沒必要學那些功夫。」
任意好笑道:「那你為何要學?」
小老頭嘆氣道:「也是挺無聊的,打發打發時間。」
這句話說出來時,陸小鳳聽得目瞪口呆。
他們說的武功皆是江湖失傳已久的絕學,昔年各有英雄人物憑藉著這些絕技縱橫天下,一個人精力始終有限,練成一門高深武學本就是奇蹟。
可是一個人若真的能精通這些武功,那直可說是奇蹟中的奇蹟,不僅不可思議,還簡直駭人聽聞。
他不過是無聊?不過只是打發時間?
任意淡淡道:「我其實對那些武功成就,興趣並不是很大,只是任何一門武功都是集先人的智慧而成,總有些可取之處。」
陸小鳳終於忍不住,道:「你覺得混元一氣功、如意蘭花手、天殘十三式、化骨綿掌、指刀……只有些可取之處?」
任意點點頭道:「這些武功雖然練成後成就不凡,可也並沒如何了得。」
陸小鳳苦笑道:「那你以說來,其他門派的武功……」
任意隨意道:「那不過些小孩子把戲!」
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來,陸小鳳也只能再目瞪口呆。
任意道:「其實我早就與你說過,當世也就葉孤城、木道人幾人武功有點看頭。」
陸小鳳嘆了口氣,苦笑道:「我雖常說當世巔峰不過五六人,可江湖中從不缺少高手,縱然他們比不過那幾人,可江湖中那些已成名許久的英雄,難道都是廢物不成?」
小老頭接話道:「那些人本來就是廢物。」
他沉默了,這些話若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,他一定會認為那人不過是狂妄自大的瘋子;不,這兩人本來就是瘋子,因為只有瘋子才會把天下人都看做廢物。
小老頭對任意笑道:「我實在沒想到五十多年後,居然能遇上你這麼有趣的人。」
任意也道:「我知道你十五歲之前就可名動天下,可你並沒有這麼做,反而遠渡海外孤島。」
陸小鳳問道:「為何要遠渡海外孤島?」
任意答道:「因為在他看來,名動天下實在沒什麼意思。」
陸小鳳又苦笑道:「名動天下沒意思,那什麼有意思。」
小老頭嘆道:「無論何事,只要太容易了你都會覺得無趣。」
他說完,又替任意斟了杯酒,道:「其實此來,有句話我想問你。」
任意道:「你問。」
小老頭問道:「你覺得如今這天下有趣嗎?」
任意呷了一口酒,放下酒杯,安靜了下來。
小老頭也不催促,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等待他的答案。不止他在等,陸小鳳同樣在等,不知為何,陸小鳳感覺兩人的答案似乎可以改變著什麼。
任意沉吟了片刻,緩緩道:「其實生活便是如此,在枯寂中尋找快樂,在無趣中尋找樂趣,這天下只有江湖才最精彩,所以我就在江湖中尋找樂趣。」
小老頭又問道:「你找到了?」
任意笑道:「你就是個有趣的人。」
小老頭一愣,接著哈哈大笑起來……
「我明白了!」
小老頭已經站了起來,說道:「我該走了。」
任意笑道:「你一定不願意我送你。」
小老頭笑了笑道:「你也一定還能找上我。」
任意點了點頭,小老頭轉身離開。
小老頭背負著雙手,人走得很慢,陸小鳳一直盯著他,人雖然慢,可是一霎眼間就已連影子都看不見了。
回過神,若不上桌上的酒杯,他甚至懷疑這人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過。
「你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?」
任意看了他一眼,道:「他或許想改變下這天下,問我有沒有興趣。」
陸小鳳瞪著眼道:「改變天下?」
任意淡淡道:「他是個很閒的人,所以想做些認為有趣的事。」
陸小鳳驚顫道:「那……那麼你呢?」
任意輕嘆一聲,幽幽道:「我也很閒,也想找些有趣的事做,不過我並沒有改變這天下的意願,因為他就是個有趣的人。」
陸小鳳懂了,他這時候懂了兩人話語中的意思,但他實在不能相信那個人能改變天下。縱然武功再高,天下豈是輕易可改變的?
忽然,一個已喝得醉醺醺的人,正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。
他一隻手拿著個酒杯,另一隻手已拍在了陸小鳳肩膀上,笑嘻嘻地說:「我見過你,好像在金老太的壽宴上。」
陸小鳳的確見過他,他記得這人好像名叫孫中,似乎還很有名。
孫中看見了薛冰,眼睛都看直了,又笑道:「小姑娘真漂亮,皮膚也好,好像一捏就能捏得出水來。」
說完他好像想坐下來,就坐在薛冰的身邊,所以他拍了拍任意道:「朋友,我沒見過你,所以你該走了。」
任意站了起來。
孫中看見他站起來也就笑了起來。
然後他的笑就僵在了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