巳時隅中,艷陽高照的一天。
陸小鳳看見他眼睛裡總有笑意,自覺得他本性頗有些玩世不恭,可又見著他手中那柄如雪寶劍,又忽然發現他和西門吹雪雖有不同,卻亦有許多相同的地方。
他們都是非常驕傲的人,回想起那一劍的可怕、的無情。他似乎將人命看的很輕,這一點西門吹雪何嘗不是呢?
花滿樓是他的朋友,但自己好像並不是,陸小鳳能感覺的到,他那股看不起天下眾生的驕傲自負……自己似乎也被他看不上,成不了他的朋友。
陸小鳳又有些擔心他與西門吹雪碰面了。
這時花滿樓說道:「這裡不是去萬梅山莊的路。」
陸小鳳收回了心緒,道:「在找他之前,我還要找兩個怪物。」
花滿樓道:「你找的是誰?」
陸小鳳道:「你很少在江湖上走動,也許你還不知道這世間還有兩個怪物。一個通天文,曉地理,古今往來大大小小所有奇怪的事他都似乎知道。而另一個本事則更大,因為無論你提出問題有多離奇、多古怪,他都能回答你。」
花滿樓笑道:「你是說大智和大通?」
陸小鳳笑道:「原來你知道。」
任意問道:「他們真的什麼問題都能回答?」
陸小鳳好奇道:「任兄也有問題要問他們?」
任意淡淡道:「我的確想要打聽一個人的下落。」
陸小鳳又好奇的想問了,不過有個人走向了這邊再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一個人規規矩矩地走了過來,他垂著頭,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,身上所穿的僧袍又破又髒,腳上的草鞋更是已穿底露趾。
陸小鳳走向他跟前,攔下了他,笑道:「老實和尚,你好!」
和尚抬頭,模樣方面大耳,白白胖胖的很有福相,他也笑著回應,道:「陸小鳳有沒有變得老實些?」
陸小鳳笑道:「或許等你變得不老實的時候,我也許就會變得老實了。」
老實和尚突然苦笑。
陸小鳳忽然訝道:「你難道真做了不老實的事?」
老實和尚苦著臉,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:「我……我剛才真……真做了一件不太老實的事。」
陸小鳳興趣大起,故意壓低聲音,湊了過去,道:「什麼不太老實的事?」
老實和尚的臉竟然有些發紅,囁嚅著道:「我剛去找過歐陽。」
陸小鳳奇怪道:「歐陽是誰?」
老實和尚十分奇怪的看著他……那眼神居然好像有些同情,那表情竟然有些沾沾自喜的樣子,搖著頭長嘆道:「你連歐陽都不知道?」
陸小鳳道:「我為何……」他語聲忽止,突感危機。
花滿樓大聲提醒道:「小心!」
風聲銳響,從斜上,十幾點星芒打了過來,看著是沖任意而去,但此刻已把他們幾人俱都籠罩在暗器下。
忽聽一聲琴音,突見一道劍光!
在星芒閃忽間,劍光掠進了星芒中,接著一連串金鈴般的輕響……
劍光倏沒,星芒消散,滿天暗器就這麼掉落在了地。
「我去一下。」
當他們聽到這句話時,任意早已沒了蹤跡,不過餘音猶在。
陸小鳳很吃驚,但並不意外的說道:「我真沒見過這麼快的劍,還有這麼快的身法。」
老實和尚也很老實的說道:「和尚也沒見過。」
人已走,花滿樓道:「陸小鳳你可看出剛才是誰了?」
陸小鳳沒去看對面房檐上,反而看著地上;每一件暗器都被劈開了,皆是從中被劈開,而且幾乎毫無二致,就如巧手匠師精雕細琢,把沒一件都做成了一模一樣。
陸小鳳道:「每片鐵蓮都淬了劇毒,若沒猜錯,應該是五毒娘子的鐵蓮了。」
……
衣袂飄飄,一條妖嬈的人影正在遠遁。
她速度很快,足尖略點之後,人就飛出幾丈之外,身挪影移,輕功身法其妙無窮。
可是她縱然再快,那個人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。
五毒娘子停了下來,先問道:「你到底是誰?」
身形苗條婀娜,渾身皓如白玉,她容貌甚美甚是嬌艷,且聲音輕柔婉轉,如同勾魂魔咒。只聽其語聲就足以讓男人怦怦心跳,熱血如沸,心神俱往。
不過任意神情卻沒什麼變化,反問道:「你還問我?」
五毒娘子嬌媚笑道:「就因為不知你是誰,這才出手試探。」
任意道:「若我沒擋下呢?」
五毒娘子「咯咯」地嬌笑道:「那死了又怪的了誰。」
任意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,道:「你說的對!」
嬌笑戛止,五毒娘子見他手按住劍柄連忙道:「你該不會想殺我吧。」
任意道:「你死了又怪的了誰?」
五毒娘子柔媚道:「我若向公子道歉呢?」
任意還沒應答,劍卻先飛了過來。
不是他的,是她的,她抽出一雙短劍,劍上繫著鮮紅的彩緞。
劍光一閃,如驚虹電掣,劍風破風,兩柄短劍如神龍交剪,閃電般刺了過來。她的劍是絕美的,她的身姿也如此美妙。
劍氣倩影,美的心動,心碎。
可是劍光還沒到,一柄劍鋒已抵在咽喉,任意的劍,她的咽喉!
她實在太小看了這個人,更小看了他的劍,這一劍之快,天地所未見;她不禁嘆道:世上怎會多出這麼一個怪物。
「你要殺我?」
任意道:「我知道你是公孫蘭,也知道你是紅鞋子的大娘。」
盈盈妙目凝望他,有著難以置信的驚訝……見劍鋒移開,劍已回鞘,她臉上登現喜色,有如鮮花初綻,笑道:「若公子沒事,那我就先走了。」
她想轉身,可見著任意那似笑非笑的臉,卻沒敢轉過身去。
「你想如何?」
任意問道:「你知道『隱形人』?」
公孫蘭神情中沒了嬌媚,只是十分平靜的搖了搖頭。
任意道:「若有一日有人要招攬你紅鞋子,你就叫那人來找我。」
公孫蘭若有所思道:「你所說的『隱形人』。」
任意道:「對!」
公孫蘭吃驚道:「只要這樣,你就願放我走?」
任意點頭。
公孫蘭美目一亮,剛要轉身又忽然多嘴了一句:「你就不怕我翻臉不認人?」
任意微笑道:「歐陽情、江輕霞、上官飛燕……」
「夠了夠了,真是惹上鬼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