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二章 最可怕的劍

  宅子的確很大,有前院,有前廳,有正堂,還有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。

  宅子裡還有兩名丫頭,一名管事。

  紅梅綠竹,青松翠柏,煞有一池塘水在花園當中;池塘邊有個涼亭,任意就坐在涼亭里,石桌上擺放著一架七弦。

  他此刻正手持一冊曲譜慢慢翻閱。

  隨著解讀,右手忽然波動琴弦,琴韻展開,琴聲緩緩傳來,甚是靜雅,惹人陶醉。過得片刻,琴聲又忽然戛止。

  看著琴譜,他神情像在思索著什麼。

  雙眉一皺,仿佛殫精竭智,這著實不似在研究曲譜,反而他看著像在苦思什麼天機!

  對任意而言,如今練武不過是一種興趣,就好比文人作著文章,詩人吟出詩詞,創出另一種武功也是他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。

  近些時間他因弦音劍而有所啟發,想創一門幻音功出來。

  不過音律除了手巧外,還需投入個人情感浸入其中。

  任意仔細端詳曲譜,仿佛身心已經全部融入在內,對外界似乎渾如未覺。然而就在花園一處被假山遮掩的牆壁上,陸小鳳就見到了花滿樓所說的這位朋友。

  見他白衣白髮,蒼白的臉,陸小鳳實在難以看出這人的武功高低;要不是相信花滿樓,他甚至懷疑這人就根本不會武功。

  靈犀一指,旨不在殺人,而在一種制敵為上的武學。

  陸小鳳的兩根手指頭,可以隨心所欲,夾住敵人向他攻擊的任何兵器,這兩指已然成為了江湖上最傳神的兵器,至今還未失手過。

  所以他對試探那人,還是頗有信心。

  陸小鳳身法一展,霎時身子已如一枝箭般射向涼亭。他飛掠迅急無比,整個人都仿佛在馭風而行,出手伸指,嗖地一指,點向了還未動彈的那人。

  風聲颼然,任意好像真的渾然不覺,正當陸小鳳想要收功回指的時候,一道劍光掠起!

  劍光掠起,掠起宛如急電,伴飛著一記美妙的琴音……他根本不知這一劍如何拔出,更沒看出這一劍如何刺來。

  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浸席了全身,陸小鳳的身子當即一折,折向了另一處迅疾退去。

  但凡有點江湖經驗的人,絕不會讓自己後背留給敵人,所以陸小鳳人在退,卻還是看見了那追來的劍光。

  劍光就閃在他的眼前,這一劍的鋒芒,竟比可怕還要可怕,就連西門吹雪的劍,也比不上現在這柄劍。

  胸前的衣衫已被劍風劃破,陸小鳳的胸膛突然陷落了下去,這一退終於落地,可是他根本不敢頓挫,腳尖沾地又是一點足尖,疾退。

  他的輕功已經施展到了極致,但劍光仍是追上了他。

  陸小鳳退得再快,也絕沒有這一劍來的快,如果劍僅僅是快,他也不必恐懼,靈犀一指大可施展出來,夾住劍鋒。

  可是這一劍不僅是迅疾無比!

  它還奇;如波譎雲詭,有著千姿百態,有著變幻莫測。

  它還妙;如萬象天理,有若神機妙術,有若鬼斧天工。

  這一劍縱然是靈犀一指也毫無辦法……所有的變化都在劍法中變化,所有的奇妙都在劍法中死去。

  無雙的靈犀一指,不再那般傳神了。

  就當陸小鳳以為自己必死無疑,即將死在這一劍之下時,神奇不見了,玄妙也消失了,劍似乎亦是微微一頓。

  間不容髮的一剎那間,陸小鳳瞬間出手,伸出了兩根手指一夾,夾住了劍鋒!

  兩人飄然而落,花滿樓也疾步走了出來。

  陸小鳳鬆開了劍鋒,全身有種難言的無力之感,劫後餘生令他此刻浸出了冷汗。

  任意捂著嘴,輕輕咳嗽了一聲,說道:「幸好我認出了你的鬍子。」

  陸小鳳長長的吐了口氣,接著苦笑道:「幸好我沒刮過鬍子!」

  花滿樓長嘆道:「還好你沒事。」

  陸小鳳沒好氣道:「剛才我差點就死了。」

  花滿樓一臉愧色的說道:「抱歉,我也沒想到任兄的劍……」

  陸小鳳打斷道:「算了,活下來就好,莫說你想不到,我也未曾想到,就算是天下人也萬萬想不到世間竟還有如此可怕的劍法。」

  不比這兩人一臉的唏噓,任意直接轉身,淡淡道:「過來坐!」

  陸小鳳拍了拍這位朋友的肩膀,兩人就跟在他身後,來到了涼亭。

  「雖然說你已經認出我了,但還是要介紹下,陸小鳳,四條眉毛的陸小鳳。」

  「任意,任衡之!」

  桌上有一壺清茶,任意倒上了茶水,把茶杯遞給了二人。

  陸小鳳一口飲盡,目光仔細的打量著他,忍不住說道:「你的劍真不像你這個人。」

  任意輕聲道:「我只是身體羸弱,體力不足,但並不代表我的武功會差。」

  陸小鳳道:「就是說,你容易累?」

  任意頷首道:「對!」

  陸小鳳幽幽道:「我實在沒想到,這天底下還有任兄這樣一人。以你的劍法,為何會名聲不顯?」

  任意笑道:「未曾在江湖上走動,何來的名聲?」

  「原來如此!」

  他實在是渴了,自己拿過茶壺,又倒上了幾杯,皆是一飲而盡。

  花滿樓知道陸小鳳被驚出一身冷汗,此事怪他,他自然不會拿此事去打趣陸小鳳。他看著任意說道:「其實我們來此是有件事想請任兄幫忙。」

  任意應道:「可以!」

  陸小鳳接話道:「你不問問什麼事?」

  任意微微笑道:「我欠了他的人情,而且這世上之事,甚少有什麼是我辦不到的。」

  「多謝!」

  「再如何說,你也是我第一位朋友,大可不必客氣。」

  陸小鳳定睛的看著他,忽然問道:「任兄也沒甚朋友?」

  任意淡淡道:「以前為自己治病,實在太忙了些;後來人又驕傲了些,眼光太高了,所以一直以來都沒個朋友。」

  陸小鳳聽懂了任意的話,也稍有了解到了任意這個人。眼看天色不早了,今晚應該要再次借宿一晚好明日一同上路,他又開始好奇起來。

  不過他還未問出話來,任意已先一步道:「你和西門吹雪是朋友?」

  陸小鳳心中頓時一驚,倒不是驚疑任意知曉他與西門吹雪是朋友,而是怕他與西門吹雪會……

  仿佛看出了他所想一般,任意繼道:「放心,我不會想要和西門吹雪比劍。」

  陸小鳳又是吃驚道:「你不想見識他的劍法?」

  任意笑道:「我並非純粹的劍客,所以不至於一生都浸入劍道之中。」

  陸小鳳鬆了口氣,緩緩說道:「其實在花滿樓提及你之前,我本想找西門吹雪的。」

  任意問道:「現在呢?」

  陸小鳳道:「還是要找他,畢竟那三人可不好對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