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也太痛了，真不知道男孩是怎麼承受住的。
幾乎差一點，她的妖魂便俱滅了。
男孩甦醒，聞到空氣里瀰漫的血腥味，再聽著她的呼吸氣息微弱，面色一怔，急忙往前，身後寒鐵卻緊緊束縛住他的身體，使他無法往前一步。
「織，織！」
姜織緩緩甦醒，耳畔就落下斷斷續續的哭泣聲。
在逼仄幽深的窟淵中，顯得有些瘮人。
她不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，沒好氣地道：「我還沒死啊。」
聽到她的聲音，男孩哭聲一頓，抽了抽鼻子，小心翼翼地問：「織，織，發，生，何，事，了？」
姜織揉了揉發冷的胳膊，吐了口寒氣，慢悠悠道：「我沒事，你別擔心。」
「可，可，是……」他小聲囁嚅著，擔憂不已。
「我方才做夢無意咬破了舌頭，出了些血。」姜織打斷他的話，慶幸他看不見，不然肯定要哭個不停。
還不知道，小孩反派會這麼愛哭，簡直就是一個愛哭鬼。
她說什麼，男孩都相信，沒有一點懷疑，眉眼鬆緩，彎唇笑了笑道：「織，織，笨。」
姜織：「…………」
得寸進尺了嘿！
她醒了也沒有任何睡意，看了眼仰著腦袋，乖巧坐著的男孩，問：「身體可有不適？」
男孩似乎在疑惑為何今天的折磨會這麼快結束，撓了撓腦袋，道：「無，事。」
他面上滿是笑容，繼續道：「我，很，開，心。因，為，織，織，來，了。」
姜織迎上男孩似太陽般明亮的笑容，愣了幾秒，唇角抿起。
想起萬年之後的伏雪，就算失去了所有的記憶，也沒有過像男孩這般真切且發自內心的笑容。
是什麼造成的？
千年來的孤寂？還是每夜劇烈的折磨？
就這樣看著，他根本不像反派。
「阿雪，你笑起來很好看。」姜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，捏了捏他的臉頰，道：「以後定要多笑。」
柔軟的手指觸及到他的皮膚，是他從未嘗過的溫度。
他呆愣著抬額，任由著她揉捏，半晌，聽話地點頭。
既然織織喜歡，那他會一直笑給織織看。
—
在幻境裡邊修煉邊講故事給男孩聽，每夜發作的寒毒她會用妖丹轉移。
漸漸的，她習慣了寒毒的折磨，身體只有不減半分的寒意。
這些男孩都不知道。
「織織，我，好想，看到你。」
經過這些天，他說話也越來越流暢。
他伸著雪白瘦削的手指，在空氣里探了探，想描繪她的臉。
姜織抬手覆在他空洞的眼上，靈氣流竄，化成一雙虛擬透明的眼。
「可以看到嗎？」
她可以用法術暫時讓他看見，但無法徹底看清楚，視線會很模糊，像高近視的人一樣。
手指很快離開，男孩有些依依不捨，很快被眼前微弱光芒所吸引，朦朧視線里隱約看到一張臉。
他想要湊近看清楚，卻被身後寒鐵牽扯住，只能努力地睜著眼，還是沒有辦法看清她的臉。
「織織……很，好看。」他依然很開心，彎起的眼角弧度宛若月牙。
姜織身體微微前傾，向他靠近一些，笑盈盈道：「那是自然。」
絕色妖狐的稱號可不是虛的。
男孩看了會兒，法術很快就消失了，眼前又恢復了黑暗。
他手指不由地收緊，死死壓制心底翻湧的慾念。
好…好想一直一直看。
織織。
—
神罰驚醒了睡著的姜織，一道道紫龍般的閃電一瞬間照亮了整個窟淵。
窟淵正上空，神主降下神罰，雷電布滿殺意，嘗試著徹底殺死魔族之子伏雪。
三界上下都視他為最大的隱患，不願放任他活在這個世界上。
雷電打在至寒鐵鏈之上，男孩身體根本承受不住，趴在地上奄奄一息。
姜織雖然知道這些雷電不會殺死男孩，但還是後怕地欲要為他抵抗。
男孩憑著僅剩一絲意識，對她道：「織織……快逃……」
他不願織織因為自己，而喪命。
姜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旋即抬頭看向窟淵上空。
隱約能看到神主冷漠且不可直視的面容。
她蹙了蹙眉。
這都是伏雪的記憶，並非真實。
但……
姜織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脫離幻境了，眼前一切都在慢慢發生變化。
趴在地上的男孩好似也察覺到了什麼，仰頭對著她的方向。
「織織……要找的……是不是長大後的我？」
姜織驀然看向了他，神色微滯。
男孩揚起虛弱的笑容，小聲地道：「我…其實…一直…都知道。」
「織織…萬年後的我……好不好？」
姜織頓住。
男孩沒得到回應，眉眼浮現出一抹失落，「抱，抱歉，他讓你…失望了……」
周圍畫面變化起來，地上的男孩身體也漸漸變得透明。
「若是……若是能早些遇到……織織……」
「就好了……」
話語越來越微弱，從她耳邊消失。
姜織整個人從幻境裡脫離出來，而她身體變成原型，陷入沉睡。
—
【十年後】
姜織從沉睡中甦醒，一睜開眼，耳邊傳來尖銳的聲音。
「快些布置，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。」
「主事大人，這狐狸遲遲不醒，等會兒會不會影響價格啊？」
那人啐了一口，「放屁，這可是頂級爐鼎九尾狐，縱然是沉睡著，價格也能值個千萬九級靈石。」
九級靈石，最高等級的靈石。
「這麼貴啊！」諂媚的聲音有些激動，「我還從未在拍賣會上見過這麼昂貴的拍賣物。」
「哼！好好看著，她若是醒了，第一時間告知我。」
「好的，主事大人。」
醒來有一段時間的姜織透過籠子縫隙看著那兩個人，那位主事大人境界是化神期，而另一個人則是金丹期。
她沒想到系統所說的沉睡，是沉睡整整十年。
這十年發生了很多事，男主霍修白已是乘劍宗的宗主，而反派伏雪恢復所有記憶，比起十年前被天道懲戒還要強。
對付男主，比捏死一個螞蟻還要簡單。
但七哥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，伏雪恢復記憶之後，便在魔域閉門修煉，並未做過一件壞事。
十年前變成人類後的一切記憶，伏雪已經全部忘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