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4 章

  第 24 章

  周末, 陸硯清和張啟航一塊去城西的福利院。

  張啟航看著后座的生日蛋糕,還有哪些堆滿的零食玩具, 新買的衣服, 問道:「老大,咱們現在過去,安安會不會不認識咱們啊?」

  陸硯清坐在駕駛位上, 手架著方向盤, 目不斜視,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, 「會。」

  張啟航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, 時間一眨眼五年過去, 當初他們剛救下安安的時候, 安安還是襁褓里小小一隻的嬰兒, 當時哭得滿臉的鼻涕眼淚, 小臉皺巴巴,老大為了救他,還挨了一槍。

  那年特戰隊接到任務, 根據線人提供的消息, 在一艘遊船上緝捕一個販毒團伙, 頭目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, 名叫康譯雲, 這人脖子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,極好辨認, 就在陸硯清率領隊員突擊時, 對講機里傳來上級指示:嫌犯已察覺此次行動, 手上有人質,一名婦女, 還有一個小孩。

  接到指示,由狙擊手掩護,特戰隊只好按兵不動。

  就在下一刻,被激怒的康譯雲忽然一腳踹開艙門,挾持那名婦女衝出來。

  男人面目抽搐猙獰,眼神狠厲,情緒並不正常,特戰隊身經百戰,一看便知這人剛才磕了藥。

  「你們都他媽給老子讓開!要不然老子一槍斃了她!」

  康譯雲牙關緊咬,情緒激動,手臂緊緊勒住身前女人的脖子,另一隻手拿著把,黑洞洞的槍口死死地抵著女人的太陽穴,他的手都在抖,稍不留神就可以扣動扳機,要了女人的命。

  被挾持的女人情況並不好,應是剛剛遭受非人的折磨,臉上,手上都是淤青,眼窩青黑,鼻子,嘴角都是血,一頭凌亂枯黃的頭髮遮住半張臉,看著已經奄奄一息。

  而女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嬰兒,孩子並不正常,在周圍嘈雜瘋狂的環境下連哭聲都沒有,像是沉睡,又或者已經死了。

  康譯雲挾持手中的女人步步向前,特戰隊只能步步後退。

  康譯雲的狀態已經癲狂,拿著槍指著為首的陸硯清,聲嘶力竭地喊:「現在!立刻!馬上!給我一艘船離開!要不然老子帶著他們母子倆一塊死!誰都不別想活!」

  男人的眼眶猩紅,早已失去了理智,拿槍指完陸硯清,又迅速將槍口對準女人的太陽穴,指尖都在抽搐。

  陸硯清舉著槍,不動聲色地後退,目光卻緊盯著距離他一步之遙的人。

  聽到男人瘋狂暴戾的喊話,那個被挾持的女人已經淚流滿面,她抱著懷裡的孩子,聲音沙啞哽咽:「這是你的孩子,你也要一槍打死他嗎?」

  女人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像沾滿血的布偶,在場所有人都以為她快不行了,當她一說話,眾人的心也猛地一抽。

  康譯雲手中的人質正是他的妻子,和他剛出世的孩子。

  而那個孩子並沒有死,顯然被注射藥物,陷入短暫的昏迷中。

  陸硯清喉結微動,握著槍的手背青筋緊繃,他的槍口對準康譯雲的頭部,男人狠厲的視線投遞而來,扯著嘴角冷笑,眼底森寒漠然,就在女人說完話的一瞬間,他率先扣動扳機,朝女人的太陽穴開了一槍。

  「砰」的一聲響,陸硯清瞳孔驟縮,握槍的手骨骼泛白。

  女人倒地的那一刻,懷裡還死死地抱著孩子。

  幾乎是同一時間,對講機里傳來指揮員的聲音:「狙擊手就位,特戰隊行動!」

  就在康譯雲的槍口對準那個襁褓中的嬰孩時,陸硯清迅速衝上去,速度快得像頭獵豹,他傾身護著身下的那個孩子,迅速扣動扳機,一槍打在男人手臂,與此同時,暗處的狙擊手一槍命中康譯雲的胸口,男人倏地瞪大眼睛,五官猙獰,倒下的那一刻扣動扳機,對著陸硯清的胳膊就是一槍。

  康譯雲身子向後,身中數槍,直直墜入汪洋。

  任務結束,陸硯清救下了安安,小孩子才出生一個多月,就被康譯雲注射了鎮定劑,好在送醫及時,並沒有生命危險。

  那次受傷之後,陸硯清在部隊安安分分待了兩個月,期間婉煙給他打電話,發消息,想見面,陸硯清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拖延,他怕婉煙知道後哭鼻子。

  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,婉煙是個容易焦慮的人,每一次聽到他出任務,總是提心弔膽,陸硯清更多的時候,都覺得愧疚,但讓他放手,讓婉煙自由,選擇一個更好的人,他絕對做不到。

  傷養好後,陸硯清才將這事輕描淡寫地告訴她,但隻字未提他中槍的事,有次兩人親密的時候,婉煙警覺地看到他手臂上那個多出來的疤痕,威逼利誘之後,陸硯清才說了實話。

  後來婉煙纏著他,要去看看那個被他救下來的孩子,陸硯清驅車帶著她去了一家福利院。

  特戰隊都是一群大男人,救下的這個孩子無處安放,只好先安置在福利院,江院長是某位上級領導的妻子,把孩子放在她那,陸硯清也放心。

  小孩子在福利院待了兩個月,大家卻不知道他的名字,江院長想等陸硯清來的時候,讓他給取個名字,畢竟他是孩子的救命恩人,又因為這孩子剛抱來的時候,又瘦又小,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,所以院裡的阿姨和小朋友都叫他小豆芽。

  陸硯清帶著婉煙過去的時候,小豆芽正被江院長抱著,和一群小朋友在滑滑梯那曬太陽,兩個月沒見,小豆芽瘦黃的小臉多了些肉肉,皮膚白白嫩嫩,尤其那雙烏黑澄澈的眼睛最好看,就跟小葡萄似的,嘴巴撅著,嘴角留著晶瑩的口水。

  這是婉煙第一次來這家福利院,院裡的小孩很多,但大都不正常,有的走路姿勢很奇怪,有的明明看著像初中生,但看到有人進來會樂呵呵的笑,眼神沒有焦距,模樣呆呆傻傻。

  聽陸硯清說,這些孩子有的生來身體就有缺陷,還有幾個是唐氏綜合徵,那些父母發現孩子不正常,要麼去醫院救治,治療無果便放棄,有的遺落在大馬路,有的直接放在福利院門口,一走了之。

  一條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生命,就這樣隨隨便便,說不要就不要了,那些父母選擇生下他們,卻剝奪了孩子選擇的權利。

  婉煙從小在愛的包圍下長大,當看到這些被遺棄的孩子,卻說不出話了,只覺得鼻子酸酸的,想哭。

  陸硯清察覺到她的失落,於是輕輕抱了抱她,「如果覺得心疼,以後我帶你常來看他們,好不好?」

  婉煙抿唇,眨了眨眼,點點頭。

  那是江院長第一次見到婉煙,聽陸硯清介紹說是他的女朋友時,江院長還很驚訝,她經常聽愛人說起陸硯清的事,這個年紀輕輕,在戰場上果敢剛毅的男人,沒想到這麼早居然有女朋友了,而且還很漂亮,兩人站一塊就很登對。

  婉煙見到小豆芽的第一眼,就覺得這個小男孩很漂亮,大大的眼睛,小小的鼻子,小小的嘴巴,雖然剛滿一百天,但格外安靜,不哭也不鬧,只會眨巴著眼看著你。

  陸硯清從江院長手中接過小豆芽,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,都不敢用力,深怕不留神,捏疼他。

  婉煙第一次看到陸硯清抱孩子,這人平時看起來冷沉嚴肅,禁慾得一絲不苟,鮮少露出這幅溫柔慈愛的神情,婉煙腦中瞬間冒出一個詞「老父親」。

  她忍不住道:「你這抱小孩的姿勢跟誰學的呀?」

  婉煙歪著腦袋看他,很好奇,陸硯清莞爾:「無師自通。」

  婉煙「切」了聲,懷裡的小豆芽就在這時看著陸硯清笑了一下,大眼睛微眯成小月牙,婉煙看了,瞬間被萌化,於是伸出手也想抱抱他。

  陸硯清教她該怎麼抱,一隻手抱,另一隻手掌要拖著小豆芽的背。

  婉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,忙說自己記下了,剛把人抱進懷裡,小豆芽卻一點也不配合,忽然咧著嘴,哇哇大哭起來,婉煙手足無措地輕拍他的背,一下一下很輕地拍,才慢慢哄好。

  直到小豆芽淚眼汪汪,委屈巴巴地看她,婉煙才鬆了口氣。

  陸硯清勾著唇笑,低聲表揚:「煙兒很有當媽媽的潛力。」

  婉煙也笑:「你也不看看,我是誰的女朋友。」

  婉煙一邊叫著小豆芽,一邊逗他,總覺得這名字太隨意,於是問陸硯清:「小豆芽大名叫什麼呀?」

  陸硯清:「他還沒有大名,江院長想讓我取,要不你取?」

  婉煙想了想,「大名就叫陸星宇吧。」

  雖然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顆小小星辰,但也有屬於自己的光芒。

  陸硯清挑眉,姓陸?

  見面前的女孩一臉認真,他微微一笑,由著她。

  小豆芽的媽媽當場死亡,康譯雲身中數槍墜海,至今下落不明,他很大可能已經死了,但這樣的人就算活著,也不配做一個孩子的父親。

  想來想去,婉煙覺得小名也得換,小豆芽聽著跟小白菜,小蘿蔔沒什麼區別,一聽就沒人疼沒人愛。

  她笑眯眯地看著懷裡的陸星宇,「你一定要健康快樂的長大,你可是我男朋友豁出命救下來的,以後就叫安安吧。」

  你要平安,陸硯清也要平安。

  那天回去的路上,婉煙很反常地沒怎麼說話,格外沉默,等到下車,陸硯清去抱她的時候,才發現女孩不知什麼時候慢慢紅了眼眶。

  婉煙耷拉著嘴角,抬眸看著他,問:「陸硯清,你以後出任務的時候,還會像這次一樣受傷嗎?」

  陸硯清抿唇,眉眼漆黑,「會。」

  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,可婉煙還是覺得很難過,這一次幸好是那個嫌犯沒瞄準,那顆子彈只打在了他的胳膊上,如果下次換個場景,換個人,他沒這麼幸運怎麼辦,是不是就直接死了?

  然後留她一個人守寡?

  婉煙咬著唇瓣,聲音低低的:「以後你能不能稍微『自私』一點,衝上去的時候,多想想我?」

  陸硯清眼底情緒不明,壓抑又深沉,他薄唇微壓,喉結滾動。

  「我儘量。」

  他的聲音輕似呢喃,可婉煙卻比誰都清楚,她忍不住嘆息一聲,乖乖落入他懷中,小手在他後背眷戀地揉了一下。

  「我知道你做不到。」

  陸硯清身形微頓。

  又聽女孩繼續開口:「如果有一天你犧牲了,我也不會獨活。」

  就像兩人之前看的那部電影《鐵達尼號》,主角一開始的選擇,生死相隨。

  想到往事,陸硯清心口泛酸,停在一個十字路口,他擰眉,伸手捂住眼。

  曾經說要保護她的人,卻在這五年裡傷害了她無數次。

  陸硯清,你怎麼能。

  —

  半小時後,陸硯清和張啟航到了城西的福利院,多年前的黑色大鐵門變成銀灰色的電子門,還有兩名保安,和以前大不一樣。

  陸硯清打電話給江院長,來院門口接他們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老師,聽她說江院長最近因為學校的事一直在外出差。

  得知面前的兩個男人是來找安安的,女老師有些歉意:「不好意思啊,你們來晚了一步,安安今天一早就被人接走了。」

  張啟航「啊」了一聲,覺得奇怪,難道安安是被人領養了?

  陸硯清垂眸片刻,問:「能方便透露一下,接走安安的是誰嗎?」

  對上男人沉著安靜的眼眸,女老師臉紅了一瞬,搖搖頭:「這個只有江院長知道,要不你打電話問問她吧。」

  陸硯清唇角微收,謝過之後,跟張啟航一同離開。

  兩人無功而返,張啟航看著沒送出去的生日蛋糕,還有一堆禮物,發愁道:「老大,你說接走安安的到底是誰啊?

  這家人是不是想領養安安啊?」

  「也不知道安安現在長什麼樣,這都好幾年沒見,小屁孩估計早就忘了我們了吧?」

  張啟航越說越遺憾,陸硯清目不斜視地開車,清眉黑目,眼底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。

  張啟航:「老大,要不咱們還是打電話問問江院長吧,她肯定知道接走安安的是誰。」

  「咱們再把蛋糕送過去,也不至於白跑一趟。」

  陸硯清沒說話,心裡卻隱約猜到是誰帶走了安安,張啟航看著窗外匆匆掠過的繁華街道,才發現這不是回局裡的路線,看到越來越熟悉的建築物,他下意識看向陸硯清:「老大,你現在要去找婉煙姐嗎?」

  陸硯清側目瞥他一眼,嫌他聒噪:「少廢話。」

  嘖,還不讓人說了。

  張啟航嘿嘿一笑,心領神會地閉上嘴,但還是沒想通,老大怎麼突然想去找婉煙姐了。

  黑色吉普停在長安公館樓下,但陸硯清卻遲遲不下車。

  張啟航就越發想不通,只見身旁的男人垂眸看著手機,指尖在屏幕上輕點,打下一長串字,又刪刪減減成一片空白,連通電話都不打。

  老大追人的架勢,哪有他打擊犯罪團伙的那種果敢勁兒,張啟航看了都替他捉急。

  陸硯清在樓下猶豫多久,張啟航就在車裡陪他多久。

  半小時後,車的正前方忽然多出三道身影,其中兩人瘦瘦高高,都戴著低低的鴨舌帽,一個扎著馬尾,一個長髮披肩,一左一右牽著一個小男孩。

  看到其中一個人時,陸硯清目光微頓,呼吸都變輕。

  女孩即使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見臉,但陸硯清就是能一眼認出她來。

  婉煙半蹲在小孩面前,細心地幫他拉上外衣的拉鏈,指尖輕輕蹭了蹭男孩的鼻子,陸硯清想,口罩下的那張臉肯定是溫柔含笑的。

  張啟航剛巧打完一局遊戲,抬眸一瞬,便看到剛從正前方走出來的三個人。

  「老大你快看,是嫂子和小萱!」

  張啟航看到兩人牽著的那個小孩,眼睛瞬間睜大,一臉的不可思議:「老大,那個孩子哪來的——」

  「是安安。」

  陸硯清的聲音沉沉,心臟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。

  他話音剛落,不遠處的三人離他們越來越近,婉煙也在這時抬眸,看到眼前這輛熟悉的黑色吉普,緊接著,她跟駕駛座上的人視線相撞。

  身旁的人忽然停住,小萱順著婉煙的視線看過去,果然看到車裡坐著的兩個男人。

  陸隊長的臉上沒什麼情緒,目光卻灼熱,她看到張啟航笑嘻嘻地朝他們招手,緊跟著打開車門下來。

  小萱:「婉煙姐,是陸大哥跟張啟航,他們怎麼也來了?」

  婉煙抿唇,心臟卻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。

  安安一臉懵懂地仰著腦袋,感覺到婉煙牽著他的手慢慢收緊,他眨巴著眼,奶聲奶氣地叫她的名字:「煙煙。」

  小朋友出聲,讓婉煙回過神來。

  陸硯清和張啟航下車,兩人走過來,張啟航熱情地喊她嫂子。

  婉煙牽著安安,有些無所適從,心情從未像此刻這般慌亂過。

  陸硯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光芒印在他眼底,連眼神都是暖的。

  「煙兒。」

  婉煙看著他:「你怎麼來了?」

  陸硯清唇角微彎:「今天是安安的生日。」

  就是安安獲救的那天,這個生日是婉煙定的。

  安安從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,葡萄似的眼眸咕嚕咕嚕轉,他好奇地看看陸硯清,又看看婉煙,於是胖嘟嘟的小手牽著婉煙的手晃了晃,小聲道:「煙煙,他是我爸爸嗎?」

  婉煙:「......」

  張啟航:「?」

  小萱揉了揉他的小腦袋,柔聲糾正;「他是煙煙的朋友,不是你爸爸。」

  安安黑白分明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陸硯清,小臉若有所思。

  婉煙和小萱帶著安安,剛從超市回來,看到張啟航手裡拎的生日蛋糕,於是邀請兩人一塊上樓。

  這是安安長這麼大,第一次這麼多人陪他過生日。

  每年到他生日的時候,婉煙無論多忙都會把他從福利院接回來,騰出一天的時間,帶著他到處玩,然後晚上陪他一塊點許願,吹蠟燭,吃蛋糕。

  安安每年最喜歡過生日的這天,福利院裡雖然有很多小朋友,但大家都不愛跟他玩,因為他每次說話都慢吞吞的,有時候一著急說話就會結巴,於是大家偷偷給他起綽號,叫他小結巴,時間一長,安安變得不愛說話,性格也越來越孤僻。

  婉煙平時忙工作,沒辦法將他一直帶在身邊,每次接安安回來,婉煙總會耐心地問他在福利院裡過得好不好,安安起先什麼也不願意說,後來禁不住零食誘惑,會慢吞吞地告訴婉煙,福利院裡發生的一切,婉煙聽了又氣又心疼。

  晚上,小萱在蛋糕上點了五根蠟燭,耀眼溫暖的燭光照亮漆黑的餐廳,大家一塊唱著生日快樂歌,安安被大家包圍,白皙乾淨的小臉粉嘟嘟的,有些害羞,眼睛亮晶晶的。

  光芒亮起的一瞬,婉煙看著面前的五根蠟燭,神色微怔。

  她總是不受控制地想到這些,心底像是傾翻了一杯苦澀的咖啡。

  陸硯清輕聲哼唱著生日快樂歌,眼神卻看著婉煙,視線不曾移動半分。

  他曾對她說,如果覺得心疼,以後會帶她常來,但食言了。

  婉煙抬眸,剛巧跌入那雙漆黑深邃的眼底。

  男人的視線灼熱滾燙,這種感覺太過熟悉,婉煙避之不及。

  安安每次過生日都會許三個願望,一個是他自己的小心愿,另外兩個許願的機會他會分給婉煙和小萱,也想讓他們心想事成。

  婉煙閉上眼睛許願,幾個人一塊吹蠟燭。

  夜漸深,張啟航和小萱提前離開,婉煙則牽著安安打算送送陸硯清。

  現已入秋,迎面而來的過堂風帶著冷意,婉煙穿得單薄,風一吹,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,身邊的安安倒穿得很厚實,許是剛才跟張啟航和小萱鬧騰,此時臉頰還是粉粉的。

  陸硯清垂眸看著面前的一大一小,心裡的情緒像是頭洪水猛獸,再也控制不住。

  冷白的光影下,他微微低頭,壓低了聲音,嗓子微啞:「如果我現在親你,你會不會生氣?」

  聞言,婉煙眸光一頓,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。

  她抬眸,對上那雙深情繾綣的眼,心驀地一軟,淡聲道:「你試試不就知道了。」

  安安仰著腦袋看著面前的兩個大人,顯然沒聽清楚陸硯清說的第一句話。

  腦子裡全是問號,煙煙讓他試什麼?

  下一秒,安安的小腦袋被一隻寬大的手掌蓋住,輕輕將他的腦袋轉向一邊。

  陸硯清俯身,瘦削微涼的薄唇輕輕覆上女孩櫻粉嬌軟的唇瓣。

  輕輕柔柔地吻上去,深情繾綣,一點一點的輕咬吮吸,似乎要把這五年裡深埋心底的溫柔補償給她,剖開心臟給她看。

  他對她,靈魂始終堅定不移,情深不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