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醉帶來的強烈不適感,一直持續到第二天英語早自習。
教室里高昂的讀書聲此起彼伏,延綿不絕。
溫顏趴在書桌上,頭疼的要命,她是沒想到一點點啤酒就讓她難受成這樣。
然而,比起宿醉帶來的暈眩感,更可怕更致命的是……
她昨天好像說了——
【哥哥,521】
腦海里適時地回放著女孩子低柔的聲音,莫名的甜,一點都不像她。
溫顏呆滯地盯著課本,陷入了瘋狂的天人交戰中。
應該。
應該沒說吧?
沒說的……是吧?
怎麼可能會說那種話?她絕對不可能說的。
如果真的說了呢?
不不不不!
不可能!
啊啊啊啊啊!
好麻煩!!
她為什麼要喝酒??!!
溫顏懊惱透了,光潔的額頭抵著書桌,鬱悶到自閉。
英語老師在講台上批改作業,下頭都是吵吵的讀書聲。
韓淼把書支起,手指一點一點摸進抽屜,拿了塊曲奇,飛快塞進嘴巴,全程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。
餘光一掃,就見溫顏盯著課本出神。
韓淼:「?」
她用手肘碰了碰溫顏,「呲呲,溫女神。」
溫顏慢吞吞地看向她,韓淼一臉疑惑,不敢高聲詢問,韓淼壓低嗓音:「你是不是沒睡好?精神好差。不會通宵學習了吧?要不你跟老師請個假,回宿舍睡一會兒?」
溫顏搖搖頭,繼續盯著課本。
過了會兒,韓淼又扯了扯她。
溫顏:「怎麼?」
韓淼指了指她的英語書,滿臉尷尬:「女神,你書拿反了你都沒發現麼?」
溫顏:「……」
韓淼挺同情她的,溫顏的優秀除了來自天生優越的條件,後天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。
韓淼心想,這為了拿第一,把自己折騰成啥了都,也太可怕了。
「你還是請個假吧。」
溫顏耳根一熱,把書顛倒過來。
重新趴在書桌上,下意識就往陸染白的位置瞄了眼,空蕩蕩的,依舊沒來。
溫顏心神恍惚地盯著他的座椅,心臟不爭氣地怦怦直跳。
好不容易熬到自習結束,溫顏去了一樓餐廳,早上起得晚,沒趕上吃飯就匆匆趕到學校,她生活習慣良好,為了保持最佳的學習狀態,一日三餐都很準時。
買了幾顆包子,一杯豆漿,刷了卡,找了靠窗的位置。
剛咬了一口包子,旁邊的男生喊了聲:「陸哥,你要不要牛奶?熱的。」
「好啊。」
猝不及防聽到陸染白的聲音,溫顏呼吸一緊,一口包子沒吞下去,自己差點被嗆死。
悄悄抬眸,就見陸染白就在不遠處的窗口,少年隨意套了球服,背對著她,應該是剛打完球去宿舍洗了澡,一頭黑髮濕漉漉的沒擦乾,在一票白襯衫里,他那身瀲灩的紅特別招搖。
這會兒正是飯點,餐廳人多嘈雜,溫顏位置偏僻不起眼,她也不知道心虛個什麼勁兒,總覺得哪哪兒都彆扭。
快速攏了攏自己的包子,溫顏換了個方向,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陸染白只拿了熱牛奶,扎開,低頭咬住吸管。
冷白的手腕上沒綁領帶,反而戴了黑色護腕。
溫顏沒想到他一大早不去上早自習,竟然去打球,而老師們似乎習慣了他時不時的消失,反正不影響成績,久而久之也就隨他去了。
喝了小半杯豆漿,視線不由自主地重新落在他身上。
少年靠在展台,烏髮垂額,安安靜靜喝牛奶的模樣,意外地有點……
「哥哥。」
少女清甜的嗓音迴蕩,有一瞬間溫顏以為自己是不是腦子抽了,自動發聲。
直到聽見鄰桌的女生議論。
「哎哎哎,那個女孩兒是誰啊?好可愛嗷嗷嗷!」
「看制服,好像是初中部的吧?小學妹?」
「應該是。」
「哇!初中部的小學妹真麼潮嗎?裙子改的好短,還穿了過膝襪,好二次元的感覺!」
「不過那張臉真的好好看!!超可愛!萌死了!」
「雙馬尾有點扛不住!嗚嗚嗚嗚!」
附中初中部的制服跟高中部風格相似,只是胸前的校徽不太一樣,同樣是古堡,高中部的顏色鮮艷,充滿了土豪金的華麗風,初中部的就更可愛點。
溫顏迷茫地瞥了眼,小姑娘恰巧轉過來,一張絕頂清純的臉蛋,漂亮又可愛,雖說是初中部的,小姑娘發育挺好,身段玲瓏有致,一雙細腿又長又直。
刻意改短的裙擺下,套了雙過膝薄襪,乍一看真的挺像動漫里的萌妹子。
「那不是咱們陸學神嗎?我去!這妹子該不是他女朋友吧?」
「啊?貼吧不是說陸染白的女朋友是個妖艷大美女麼?就更衣室事件。」
「可能換口味了?」
「那也太快了吧?」
「這個妹子好萌啊!!一看就是很會撒嬌的那種。男生都喜歡這種可愛的吧?叫一聲『哥哥』骨頭都要酥了。」
「嘻嘻嘻,這倒是。」
周圍議論紛紛,溫顏怔怔望著對面。
就見那個小姑娘伸手握住他手腕,他沒躲,任由她拖著他的手腕往二樓,約莫是要一起去吃飯。
像是從天而降的一盆冷水兜頭而來,澆得她透心涼。
蔥白的手指不自覺攥緊豆漿杯,汁液從吸管溢出,灑滿了桌面。
「滴滴答答」地落在她裙擺,爾後,墜落在她腿面。
豆漿的汁液溫熱,溫顏陡然回神,拿了紙巾擦拭掉汁液,手裡的梅菜包子也變得酸澀無比,難以下咽。
二樓餐廳。
汪林莞繞了一圈也沒找到對口味的,只要了跟陸染白同款的牛奶,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吸管。
「哥哥,你沒跟我爸媽說我逃課了吧?」
陸染白輕飄飄睨她一眼,小姑娘沖他做了個鬼臉,「說了也沒事。反正已經這樣了。」
話雖如此,她心裡其實沒底。
她爸汪楚宴她倒是不擔心,反正是個寵女狂魔,有什麼都幫自個兒兜著。
她就怕她媽媽林格,她媽媽真的是微笑的魔鬼,從小她就怕,與其說怕,倒不如是在乎。
因為在乎,所以自然而然生出的畏懼。
汪林莞心情不好,牛奶也喝得漫不經心。
陸染白曲起手指彈了她一下,小姑娘揉著生疼的腦門,抬眸不滿地望向他,陸染白莞爾,「為什麼逃課?」
很快就要中考,汪林莞正處於學習的關鍵期,這個時間逃課,小丫頭在想些什麼。
「不想上。」汪林莞聳聳肩,「心煩。」
陸染白往那兒一靠,晃了晃手裡的牛奶,「心煩什麼?」
「你這種學霸,不,學神當然不懂我們這些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的心酸。說了你也不理解。」
「平平無奇?」陸染白輕笑,上下打量著小表妹俏生生的小臉,語帶戲謔,「你啊?平平無奇的年級第一?」
「很快就不是了。」
「哦?這麼喪?」
汪林莞深深嘆了口氣,把沒喝完的牛奶往他手裡一塞,「那你不懂我這個年級第一,完全是被我日夜顛倒,孜孜不倦地努力換來的。又不像你輕輕鬆鬆的。」
「努力不好?」
「不是。」
汪林莞蹲在地上,雙手托腮,漂亮的小臉耷拉下來,「我只是怕讓我媽媽失望。」
媽媽太優秀,不管學業還是事業,她從小耳濡目染,一直以媽媽為榜樣,然而事實證明,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成。
天曉得她為了年級第一的位置,付出了多少艱辛。
然而隨著課業加重,知識深入,她發現自己漸漸的開始力不從心,甚至恐懼上課。
初中保持了一騎絕塵的成績,到了人才濟濟的高中部,她還能一如既往地優秀嗎?
汪林莞心思細密,想得多,久而久之竟然成了心病。
汪林莞心塞得無以復加,頭頂突然被他的手掌罩住,她一愣,就見他惡意地揉了揉她才精心打理的雙馬尾。
「等等!哥哥你別碰我頭髮,我花了兩個小時做的造型——」
陸染白揉亂她的造型,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溫顏,好像突然有點理解溫顏的執拗與不甘心。
原來是這麼個想法麼?
所以拼命努力,不落人後?
小表妹是為了林格姑姑,溫小野貓又是為了什麼?
陸染白稍稍恍惚,不禁想起昨天她喝了酒,乖巧依偎在他懷裡,下車時,她似乎很輕地說了聲:「因為我只有我自己。」
不相信別人,固執地把自己塞進堅硬的殼中。
因為……她只有她自己?
陸染白難得走神,汪林莞盯著他半晌,她踮起腳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「哥哥你想什麼呢?」
不等他答,汪林莞狡黠一笑,「想笙笙說的那個仙女姐姐?」
陸染白不理會小表妹的揶揄,眉眼淺笑,鬆開她,單手插兜自顧自地往樓梯口走。
汪林莞追著他,不依不撓,「那你追上了麼?」
「親親了?抱抱了?」
汪林莞八卦之魂開啟,小嘴叭叭個沒完,拋出的問題陸染白一個沒答,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。
陸染白回宿舍換衣服,汪林莞自個兒就在東分的小花園晃悠,這個季節,遍地鮮花,早櫻落了,晚櫻爭相開放,美不勝收。
她轉悠了一會兒,散散心,其實內心還有點惶恐,不太敢長久逃課。
調節了下心情,汪林莞幽幽嘆息,打算趕緊回初中部去。
東分的小花園繞的很,跟個迷宮一樣,汪林莞方向感不好,繞來繞去,把自己繞的暈頭轉向。
林間花開似錦,芳香撲鼻。
這會兒應該上了課,周遭一片靜謐。
汪林莞饒了半晌,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,終於在湖邊瞧見了一個大活人。
男生背對著她面向湖邊,修長的指間夾著煙,校服襯衫下擺沒扎,從背後看氣質囂張又桀驁。
好不容易逮著個人,汪林莞「噠噠噠」地小跑過去,衝著男生的背影喊了聲:「小哥哥。」
冷不丁聽到一個甜甜的聲音喊自己小哥哥,蘇潮手指一僵,錯愕回頭。
小姑娘彎著腰,扎著雙馬尾,發色淺棕,裙子超短,雙腿又細又直,衝著自己擺手笑得甜蜜蜜,「你知不知道怎麼去圖書館?」
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路痴屬性,汪林莞找了個特別貼切的理由。
對上男生錯愕的視線,汪林莞倒吸一口涼氣。
emmm。
好像還是個大帥比。
蘇潮剛轉學過來,壓根兒分不清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服。
他跟著班裡的學委去領了校服,才換好,出了宿舍誤入櫻花林,他自己就轉暈了,深陷林中,給溫時去了電話,等待救援。
小姑娘跟他招招手,又喊了他一聲:「小哥哥?」
蘇潮懶得跟她搭話,散漫地抬了抬眼皮,夾著煙的手指隨意指了個方向。
汪林莞乖巧道謝,走了幾步,小姑娘又折了回來。
蘇潮盯著她清純的小臉微微一哂,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按照套路問他要聯繫方式。
「小哥哥。」
蘇潮沒搭腔,汪林莞覺得這個大帥比還挺冷淡,周身籠著一股中二裝逼氣息。
她輕咳了幾聲,盯著他的眼睛,好心提醒:「那個……你皮帶好像鬆了。」
蘇潮:「……」
午飯溫時沒在餐廳,帶著蘇潮這個新的同班同學去了校外。
兩人一出校門,蘇潮就去便利店買了煙。
溫時瞄了他一眼,驚覺這人菸癮還挺大。
他最近跟蘇潮一起打遊戲,見慣了這人騷包又二哈的模樣,猝不及防的憂鬱了一下下,溫時竟然覺得還特麼挺帥的。
基於革命友誼,溫時正打算安慰他幾句,蘇潮直勾勾望著他,語氣凝重:「你說我讓小朋友再打我一巴掌有用麼?」
溫時:「……」
「雖然我這張臉挺值錢的,但是能給小朋友解氣,也還行。」
溫時白了他一眼,忍不住就維護自家姐姐,「你行了吧,說的我姐很喜歡打人一樣。」
蘇潮立即反問:「不喜歡嗎?」
溫時被噎住了。
好像……似乎……沒法反駁。
他記得溫顏剛到溫家時,那會兒他對溫顏心存偏見,算不上排斥,也不喜歡。
有一次他皮的緊,在老宅花園,手指剛放上她肩頭,就被小姑娘一個過肩摔置辦得妥妥噹噹。
從此之後,他對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姐姐,有了新的看法。
兩人找了個小餐館,剛落座溫時就開始扣手機。
蘇潮見他要打電話,隨口問了句:「打給誰?」
「染白哥啊。」
手機嘟嘟了幾聲,對方都沒回應。
蘇潮拿著筷子敲了敲桌面,側眸盯著溫時,黑眸微微眯起,「你是他的掛件?」
「哈?」
「時時刻刻記掛著他?」
溫時不理會蘇潮的調侃,別人不知道,他對陸染白了解的夠深。
甭說溫顏這回受了點傷,就是未傷分毫,以陸染白護短的脾氣,也不是能好像與的。
「你不懂。」
蘇潮一臉好笑:「我不懂什麼?」
「染白哥他這人賊危險。」溫時沒打通電話,心裡惴惴不安,索性也不瞞著他,「而且這種事情,別人最多也就警告一下當事人得了,他喜歡從源頭擊滅。」
蘇潮嗤笑:「你怕他被人打殘?」
溫時一本正經:「我怕他犯罪。」
那幾個女生背後是職高的幾個孫子,其中一個據說道上有人,說的雲裡霧裡的,聽上去很牛逼的樣子。
溫時猜測,以陸染白的性子,保不準會直接找上那個牛逼哄哄的背後人。
畢竟也不好對女生動手。
要是找到源頭,雙方急了眼,他真的想像不出來陸染白這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。
想想就頭皮發麻,脊背發涼。
蘇潮聽他說的煞有其事,愣了愣,摸了根煙咬在嘴裡,沒打火,輕嗤,「那他還挺對我脾氣的。」
「啥?」
「目標一致,有志一同。」
溫時耷拉下臉:「靠,你不會也這個想法吧?」
「答對。」蘇潮拍拍他肩頭,黑眸彎彎。
溫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,一連幾個電話沒打通,溫時心慌慌,扭頭問蘇潮:「你知道那人約在哪兒了?」
「知道。」
這玩意兒早就查清楚了,雙方也不是第一次打架,是個廢棄的職業學校,老地點,偏僻又安靜,最適合打架鬥毆。
兩人簡單吃了點面,出了餐館沒多久,就跟剛從附近書店買了資料書的溫顏撞上。
「小朋——」
蘇潮正要跟溫顏打招呼,瞧她盯著自己手裡的煙,蘇潮一僵,眼疾手快地就掐滅了菸蒂,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溫時也挺心虛的,「姐……」
溫顏沒理他,疑惑地看向蘇潮,這人穿著東分的校服,難得系好了扣子,痞氣少了些,多了幾分矜貴。
「你就是那個囂張的轉學生?」
蘇潮:「?」
溫顏:「沒事。隨便問問。」
難怪上午美術課,班裡在議論十七班來了個大佬,巨牛比巴拉巴拉的,人還是個大帥比。
她心情糟糕,也沒聽幾句。
只是沒想到這人是蘇潮。
「你們倆不回學校?」
溫時一時沒留神,差點說漏嘴:「我們去跟染白哥匯合,教訓職高那幫——」
話音未落,就被蘇潮捂住嘴巴。
溫顏秒懂,昨天打架,十七中那幫女生就撂了狠話,說讓她等著瞧,不外乎就是報復什麼的。
她不在意,也沒在怕的。
奇怪就在於,陸染白這人從局裡出來,太平靜了,什麼都不問,沒事人一樣。
這會兒聽溫時一說,溫顏領悟的同時,不免擔憂。
陸染白那人性子太難測了,講真,她還從沒見過這人失控的模樣,除了昨天抱著她時隱隱發抖的雙手稍稍泄露了情緒。
聽他們約架,說不擔心是假,尤其很可能是為了自己。
不管是不想欠人情還是其他,要是真出了事,她良心難安。
溫顏捏了捏蔥白的手指,猶豫了下,抬眸直視著蘇潮:「我跟你們一起去吧。」
約定地點離東分不遠,打了車也就十幾分鐘車程。
下了車,溫時心急火燎地往約定地奔,蘇潮跟著溫顏走了會兒,突然叫住她,「溫顏。」
溫顏沒想到他會叫自個兒名字,疑惑回頭,蘇潮舔了舔乾燥的嘴唇,心頭慌亂,「對不起啊。」
溫顏:「??」
蘇潮認真地盯著她,「給你惹出這種破事,我覺得挺沒臉的,本來昨晚就想打電話給你,我又——」
溫顏雲淡風輕地打斷他,「是你指使的人堵我的麼?」
蘇潮急了,「怎麼可能?」
溫顏沖他笑笑,「那你道什麼歉?又不關你事兒。」
蘇潮:「……」
溫顏走在前頭,腳步沒停,她又說了句,「那我們不都是朋友嗎?你不用道歉,不關你事。」
結果到了地方,也沒找到人,蘇潮聯繫了下林周,才得知職高那幫人另外約了時間。
不多時,陸染白回了電話給溫時,沒說在哪兒,只說沒事,聲音聽上去挺冷的。
溫顏盯著溫時手裡的手機,少年隱約泄露的薄涼嗓音讓她越發不安起來。
直到溫時提高音量詫異反問,「染白哥,你身邊還有別人啊?」
溫顏所有的關心全部熄滅。
下午體育課,練習排球。
韓淼最近剛上任體委,新官上任三把火,為了不辜負老師同學的信任,韓淼挺認真的對待。
溫顏換了運動校服,在單槓邊做運動前的拉伸動作。
遠遠瞧見陸染白,他沒換校服,還穿著早上那件球服,許是嫌熱,行走間,伸手攏了攏額前黑髮。
白皙的長指穿過髮絲,梳攏的動作無端地賞心悅目。
溫顏一瞬不瞬地直視著他。
察覺到她視線,少年停了下來,朝著她的方向輕笑。
溫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,轉身就走。
陸染白略微一怔,清淺的笑意隱沒在眼底,望著她的背影陷入沉思。
韓淼正打算去器材室拿排球,瞧見溫顏一言不發地跟著她,韓淼吃了一驚:「女神,你要跟我一起去搬器材麼?」
溫顏冷淡地點點頭,「嗯。」
韓淼感動死了,快到器材室時,韓淼才發現溫顏情緒低落,韓淼關切地問了幾句,溫顏始終靜悄悄的。
外頭有人在催促,韓淼沒空細問,先領了一批器材往操場。
溫顏在等待第二批器材,負責發放的老師接了電話,示意她稍等片刻,握住手機就出了門。
器材室的陳列類似圖書館,一排排的置物架擺放有序,各式各樣的體育器材琳琅滿目的,應接不暇。
溫顏胸口悶悶的,泛著酸,這種奇怪的感覺從心理蔓延到生理上。
她伸出手掌拍了拍煩悶的心口,試圖緩解不適的感覺。
器材室的門開了,約莫是老師回來了。
溫顏還沒出聲,只聽「咔擦」一聲,門被關閉的同時,落了鎖。
溫顏:「?」
剛回頭,眼前一黑,被溫熱的手掌遮住,她也在同一時間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。
「躲我?」
少年牢牢扣著她的細腰,俯身靠近她,薄涼的唇堪堪擦過她的耳垂,嗓音喑啞又危險:「為什麼?」
溫顏腳步凌亂,眼睛被他遮住不辨方向,只能被迫隨著他的腳步挪動。
兩人跌跌撞撞地,穿過展架。
溫顏想掙扎來著,奈何眼睛被他遮住,兩隻手腕也被捏緊,以前不覺得,甚至看他跟人打架都沒得概念。
這會兒被完全壓制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兩人之間懸殊的力量。
溫顏氣得不行,掙扎不開,「鬆開!」
「不放。」
她被抵在展架,動作重,展架不穩,上頭的幾隻足球砸下,在地面彈跳。
「我惹到你了?」陸染白低頭,薄唇抵著她小巧的耳垂,黑漆漆的眼睛泛著薄涼,「為什麼不理我?」
「為什麼要理你?你以為你誰?」
「是麼?」他散漫輕笑,眼底卻染了抹陰鬱,「昨晚,忘了?」
溫顏脊背一僵,直接裝死,「不知道,沒印象。」
陸染白不緊不慢問她,素來冷靜的情緒變得複雜無比,「因為蘇潮來了,記憶就清零了,是麼?」
溫顏冷聲嗆他:「是又怎麼樣?不是又怎麼樣?」
隨隨便便的一句話,陸染白就只接收了那句「是又怎麼樣」
扣著她的手腕,他在她耳邊低啞呢喃,黑漆漆的眼底卻沒什麼溫度,「行。」
空氣凝固一瞬。
陸染白黑眸沉沉,要笑不笑地問她,「不然回憶回憶?」
「回憶什麼——」
手機按鍵被滑下,女孩子軟糯伴著迷離的聲音迴蕩在器材室,「哥哥,521。」
溫顏沒想到他還搞了這麼一出。
她又氣又惱:「陸染白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別人叫你哥哥?」
帶著指控的腔調讓他怔了怔。
「女孩子叫你哥哥,你是不是骨頭都酥了?」
陸染白輕笑,「嗯?」
垂眸打量著她氣紅的臉,他不明所以,「我怎麼就骨頭酥了?」
溫顏想起餐廳的一幕,覺得自己因為這事兒生氣,特別恥辱。
「鬆開我。」
她奮力掙扎,顯然是徒勞無功,反而被他扣得更緊。
夏季衣服單薄,貼的近,溫顏似乎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。
陸染白放柔了聲音,好脾氣地呵哄她,「問你呢。」
溫顏心裡亂糟糟,生氣,鬱悶,被壓制的惱怒。
種種情緒交織,溫顏一直壓抑的情緒徹底崩潰,爆發。
眼睛裡瀰漫著水霧,她眨了眨眼睛,水霧的聚集速度反而有增無減。
溫顏不再掙扎。
陸染白感覺到手心裡隱隱有些濕濡,他愣了一瞬,手掌鬆了松。
「哭了?」
有一瞬間慌神,陸染白徹底鬆開了手掌,女孩子眨眨眼,一顆晶瑩從羽睫墜下。
可能覺得丟臉,她飛快地別過臉。
陸染白:「……」
生平第一次,感受到了無計可施。
陸染白鬆開她,身子低了低,手指試著碰了碰她的臉頰,語氣小心翼翼,「溫小——」
懷裡的女孩子驀地轉身,踮起腳尖一口咬在了他裸露在外的鎖骨處。
陸染白悶哼一聲,劇烈的疼夾雜著絲絲酥麻匯入,兩個人都僵在了那裡。
口腔里混合著鐵鏽味兒,溫顏嘗到味道失去的理智才堪堪找回。
她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下意識後退,被他掌著腦後用力按下去。
吻或者是咬。
落在他性感的鎖骨。
「別人我不知道。」
少年輕慢的嗓音帶著變了調的啞意,輕笑聲模糊了她的意志。
「你叫我哥哥。」他頓了頓,拖長了尾音,「我的確骨頭酥了。」
「就不太想做個人。」
作者有話要說:馬上甜甜甜的戀愛就來了。
各種豪華大餐應有盡有。
咳咳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