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爺喜歡這種感覺,無論是偏愛還是被偏愛

  江四爺深邃眸中笑意微斂,攏著掌心柔軟,繼續說道。

  「父親因為三姨太這件事,跟母親生分,變得喜怒不定,他那時候,應該是很在意母親了。」

  「他起先不去三姨太房裡,依然歇在主院,母親一提別的女人,他就發脾氣。」

  「母親更不想應付他,繼續將他往外推。」

  「兩個人都別著勁兒,母親不要他,他就逼母親繼續給他生嫡嗣,越鬧越僵。」

  「直到母親又有了身孕,她身體太嬌弱,養不住胎,落了胎,有一次大出血,差點沒了命。」

  「父親被嚇到,待母親越發小心謹慎,甚至不敢大聲對她說話。」

  「兩人的關係卻因為那個失去的孩子,降至冰點。」

  「母親永遠對他不動心,父親心灰意冷,也就什麼都隨她安排。」

  「原是沒希望再和好,父親年紀本就大很多,也想得開,就將心思都放在正事上,不再琢磨兒女情長。」

  「他不來主院,還又納妾,又生了幾個孩子。」

  「直到國破戰亂那幾年,發生很多事,死了很多人,興許是患難見真情,兩個人才漸漸緩和。」

  姰暖聽得入神,眼睫眨了眨,輕聲感嘆。

  「是患難見真情。」

  「那之前,夫人還有老祖母撐腰,背後也有娘家父兄做支柱,她有底氣,所以傲骨不折,不跟大帥低頭。」

  「戰亂奔逃時,大帥死了幾個孩子,又死了幾個姨太太,追隨的親友故交,應該也死了不少,夫人從中一定有不一樣的體會。」

  「所以,她發生了改變,願意接受大帥了。」

  江四爺眸光微閃,淡淡牽了牽唇。

  「嗯,的確是有不一樣的體會。」

  「那些比爺小的孩子,只有江川一個活下來。」

  「年輕的姨太太剛剛失去孩子,生了病痛不欲生,父親都不願耽誤軍機,就將人隨意丟下,甚至連個兵都不留給她。」

  「在那樣的環境下,身後又有追兵,被丟下的人等於被推入地獄,一定會死。」

  「很亂的那兩年,人性的殘酷盡數展露。」

  「父親可以拋棄任何拖後腿的人,甚至為了節省珍稀的救命醫藥,冷血殘酷到駭人,他會親手拔槍,結束自己幼子的性命。」

  姰暖瞳孔微縮,手腳突然有些發涼。

  江四爺墨黑瞳眸中,情緒複雜卷涌。

  「就是這份鐵腕,震懾了所有人,也震懾了我母親。」

  「國破家亡,她什麼都沒了,只有一個身體羸弱的幼子,還拖著幫不了什麼忙的兄長和兩個遺孤。」

  「她沒資格再向父親昂著頭,她惶惶不安,害怕至極,怕自己和親人,也被父親一句話就丟下。」

  「甚至怕自己重病難愈的獨子,也像其他孩子一樣,被自己的父親,狠心地親手結束生命。」

  「但父親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母親,他可以對任何人那樣狠心冷血,唯獨不會對她,和她想要保護的人那樣。」

  倘若不是因為這一點。

  江四爺想,自己和杜韻儀以及杜審,應該早就死了。

  他牽唇笑了笑,「所以,母親沒法再拒絕那樣的父親,我也沒法再疏遠他。」

  江大帥對所有人狠心,唯獨對大帥夫人和江四爺不同。

  這一點,的確很令人動容。

  江四爺突然笑出聲,言語戲謔的問姰暖。

  「你敢相信,爺到那個時候,才第一次喊他『父親』。」

  姰暖驚愕,「什麼?第一次喊父親?!」

  「嗯。」

  江四爺點頭,似乎腦海里在回想什麼。

  「自記事起,他就很少來主院。」

  「母親不提他,老祖母也不太喜歡他,爺聽到的都是他納妾,生庶子,感受到的是他的冷漠和無視,自然對他也沒有好印象。」

  「是那時在戰亂遷移中,沒有被丟下送死,還幾次被救回性命,對父親的畏懼和生疏,才漸漸變成敬畏和孺慕。」

  「喊他父親的時候,他眼都紅了。」

  「從那之後,他時常跟母親在一起,爺也時常見到他,才真正感受到擁有父親,被父親教導和期許,是什麼感受。」

  「所以也願意聽他引導,去習武,去吃苦,都心甘情願。」

  「因為不太想他再離開母親,再將對爺的關注和期許,放到別的人身上。」

  明明這件事聽起來,江大帥也很可憐。

  可到最後,姰暖依然偏心的更心疼江四爺。

  她捧住男人的臉,心疼的吻了兩口,月眸里柔情似水。

  「不會的,人心都是偏的。」

  「大帥偏愛夫人和四爺,四爺比他的任何兒子都優秀,他當然會一直偏愛你。」

  江四爺眼底笑意漸深,順勢吻住她唇,唇齒廝磨間,眉眼柔和溫聲哄她。

  「偏愛一個人很好,爺喜歡這種感覺,無論是偏愛還是被偏愛。」

  「暖暖和闊闊,都是爺的偏愛。」

  「所以暖暖,能不能就別再跟爺計較早前的錯事,爺真的知錯。」

  知錯是知錯,但是不太后悔。

  相識的方式是錯的,但不後悔相識。

  姰暖有些好笑,於是抬手推他。

  「怎麼又說回先前的話?四爺,我不是在通過江川和那個女學生隱射什麼,你別多想…」

  江四爺瑞鳳眸噙著溫潤笑痕,「不是就好,不過…」

  姰暖挑眉,目露疑問。

  江四爺徐聲慢語,「不過,爺依然不太想,多管別人的閒事。」

  「若是置之不理,你跟姰恪可是會覺得爺,沒有人性,依然死不悔改?」

  姰暖哭笑不得,捧著他臉頰搖了搖。

  「說了不是隱射四爺,不要將自己帶進別人的角色里,我也知道,四爺不該多管這樣的閒事。」

  「既如此,我們不管他就好了,就當不知道這件事。」

  江四爺修眉輕挑,對這句話不置可否。

  「那若是那女學生,真的被江川禍害了,暖暖再知道這件事,真能做到心如止水,不會心裡膈應?」

  姰暖月眸微滯,淺淺抿唇。

  江四爺睨著她,薄唇輕扯,無聲失笑。

  他嘆了口氣,俯首與小姑娘抵額,語聲很無奈。

  「江豐和江戟,十五六歲就在外面逛堂子,江豐老成些,帶兵也早,他像江川這麼大,外頭已經豢養了許多女人。」

  「江川現在跟女孩子戀愛來往,在家裡人來看,實則很稀疏平常,無傷大雅。」

  「這件事,爺不想管,爺不好管。」

  「你和姰恪真的為那女孩子閒操心,爺給你出個主意。」

  姰暖掀起眼睫,滿目清澤淌著乖巧和無辜。

  江四爺唇邊笑弧加深,「可以跟薛紫凝,或是三姨太提了提,三姨太只他這一個兒子,跟兒子來往的女孩子,她應該都會上心。」

  「其他的,畢竟事不關己,我們不好再逾越,就不要再管了,懂不懂?」

  姰暖眨了眨眼,溫順頷首。

  「嗯,我懂的。」

  江四爺噙笑,薄唇貼近,在她唇上吻了吻,聲線溫醇微啞。

  「還有沒有,別的什麼想說?」

  姰暖略略走神,下意識搖了搖頭。

  江四爺墨瞳微暗,一手控制她下頜。

  瞬息,便掠奪了她所有呼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