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斯恬覺得自己要融化在時懿這樣的溫柔中了。
奶奶喜歡逆來順受的傅斯恬、叔叔喜歡懂事的傅斯恬、嬸嬸喜歡懂得看臉色的傅斯恬、老師喜歡成績好的傅斯恬、同學喜歡脾氣好的傅斯恬……所有人對她的喜歡,其實都是有前提的。
第一次有人告訴她,她不用偽裝、不用壓抑,做真實的自己一樣可以被愛。
她知道情深時的山盟海誓未必可以相信,但至少這一刻,時懿說出口的此時此刻,她的心是真的——
她是真的正在這樣熱烈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的。
傅斯恬深深地凝視著她,眼底漸漸有霧氣氤氳,「時懿……」她無措地呢喃。如水般溫柔又如浪般洶湧的情1意地在她胸腔中波盪著,言語根本無法表達。
她喉嚨聳動,湊近了時懿,閉上眼,長睫顫動,以吻傳情。
時懿微微訝異,但很快就翹著唇角,摟著傅斯恬,配合著她投入其中。
室內的溫度不斷上升。一切發生得自然……
窗外淅瀝的春雨聲打在窗玻璃上,從小雨,到急風驟雨、再到驟雨初歇,一波又一波……
大雨停歇,時懿摟著傅斯恬,撥開她微濕的額發,輕輕吻她。
傅斯恬安心地在她懷中停靠,呼吸聲又急又沉,心卻是安定的。
她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被消融了。又或者是,時懿幫她消融了什麼東西。她擁抱著時懿,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親近。
時懿輕聲問她:「還難受嗎?」
她羞澀地搖頭。
時懿含著點笑,又問:「那累嗎?」
傅斯恬低啞地回:「還好。」
聲音沙沙的,磨在時懿的心上,有一點癢。時懿發出笑氣音,逗她:「那……再來一次?」
傅斯恬從時懿的頸窩裡抬起頭,眼眸還是濕的,帶著明晃晃的吃驚。三次了!
時懿瞭然,勾了勾唇,給她揉揉:「累了?」
傅斯恬垂眸,承認了:「嗯……」其實也不是累,就是很酸。
「那你剛剛說還好?」
「不……不做就還好嘛。」傅斯恬語氣軟軟,是不自覺的撒嬌。
時懿心軟。氣氛正好,時懿和她商量:「以後多過來好不好?」
結合上面的話,這句「多過來」意味著什麼傅斯恬聽得分明。「嗯。」她害羞地答應。
時懿便循序漸進:「可是像你現在這樣的兼職頻率,我們可能不會太有時間過來。斯恬,不要逼自己那麼緊,放低些頻率好嗎?」
傅斯恬猶豫。
時懿直說:「斯恬,你逼自己這麼緊,是不是因為和我交往有壓力?」
傅斯恬張了張口,在這樣親密過後,無法隱瞞時懿,也捨不得隱瞞。她咬唇說:「有一點……」
時懿情緒落了下去,但眼神依舊溫柔:「斯恬,真的不需要。我希望我們談這段戀愛是彼此享受的。你說你希望你是能讓我生活變美好的存在,那我也是的。但你現在讓我覺得,我是讓你生活變得有壓力的存在。」
「時懿,不是的。」傅斯恬緊張地解釋:「壓力和美好並不矛盾,壓力也是美好的一部分。」
「沒有壓力可以更美好,更享受不是嗎?」時懿坦白:「你有壓力,其實,讓我變得也有壓力了。」
傅斯恬啞然。她忽然發現,她沉浸在自己的弱勢中,確實沒有考慮過處在時懿那個位置的感受。「對……」她下意識地想道歉,時懿打斷:「不要道歉。」
「斯恬,我要的不是道歉。你也沒有做錯什麼,只是我希望你可以不那麼辛苦。不要因為我,變得這麼辛苦。」
「對我來說,錢真一點都不重要。時間比金錢重要得多,你的身體健康更是。以後你工作了,我可能還在讀研,你會比我寬裕很多,你一直和我這麼計較,就是要我以後也和你這麼計較,不能多占你一分一毫是嗎?」
「不是的,當然不是了。」傅斯恬急切。
「那你就不要再和我分這麼清了,等會兒我把生活費轉給你。」時懿緩和語氣:「如果你實在放不下,那等你以後比我更有能力了,多補償我一點,還回來。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,不用急在這一時。」
軟硬兼施,傅斯恬無言以對。
時懿烏黑的眸子盯著傅斯恬,像在等她的答案。
半晌,傅斯恬答應:「好,時懿,我知道了,我答應你,我會儘量的。」
她努力說服自己放下這裡不必要的自尊心。可能時懿說的對。對時懿來說,給對的東西比給貴的東西給重要。時懿想要陪伴,想要沒有壓力,這才是她最應該給的。
時懿唇角浮起笑,得寸進尺:「不要儘量,要一定。」
傅斯恬跟著笑,縱容道:「好,我一定。」
時懿這才滿意。
兩人溫存了會兒,疲憊緩過來了,身上黏膩膩的,難受得厲害,兩人有了心思去洗澡。
因為時間比較晚了,為了節約時間,兩人第一次一起洗澡。
結果萬萬沒想到,時間沒節約過來,反而花得更多了。
大半夜從浴室里出來,傅斯恬全身都要散架了,沾床即睡。
時懿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,又滿足又心疼。從遇到傅斯恬開始,她的自制力在她身上就好像沒有生效過。
她愛極了傅斯恬那時的模樣。那是平日裡難以得見的傅斯恬,恣意放鬆。只有那一刻,她覺得傅斯恬是完全敞開著的,打開了那個透明的殼,讓自己觸摸到了那個最真實、最完全、最自我的傅斯恬。
她抬起酸澀得厲害的手臂,舉著電吹風,幫著傅斯恬把被打濕的發尾小心翼翼地吹乾。
傅斯恬一無所覺,睡得香甜。
時懿吹著吹著,沁出了笑。
頭髮都吹乾了,她關掉電吹風,幫傅斯恬把頭髮在枕頭上擺好,輕揉她的額角,俯身在她額上輕吻。
「晚安,來來。」
第二日,傅斯恬在忘記關閉的鬧鐘震動聲中醒來。時懿的手搭在她的身上,微微皺眉,是將醒未醒的模樣。
傅斯恬連忙翻過身去摸床頭柜上的鬧鐘。鬧鐘關了,把手機放回櫃面,傅斯恬的視線落在了手機後方擺放著的照片上。
照片裡是她。照片拍得很有藝術感,像電影的特寫鏡頭。背景是虛化的思南大會堂舞台和眾多面目模糊的同學,焦點裡,她穿著黑色的長裙,脖頸修長,眉目清冷,像遺世獨立的黑天鵝。
顯然是手語操比賽時候拍的。
昨天她就想問了,時懿怎麼會有這張照片。
「在看什麼?」時懿低啞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傅斯恬轉回身就落進了時懿柔軟的懷抱。時懿圈住她,用額頭蹭她的額頭,睡眼迷濛,卻是含著淡笑,一點都沒有被吵醒的不悅。「怎麼醒得這麼早?」
傅斯恬輕聲說:「
鬧鐘忘記關了。是不是也吵到你了?」她音量壓得很低,生怕驚跑了時懿的睡意。
時懿卻神思漸明,關心她,「今天會疼嗎?」
傅斯恬耳根一瞬間熱了起來。
「疼」這個字眼喚醒了她沉睡一夜的記憶。
「你不想進來嗎?」
「我不怕。」
「時懿,我想為你疼。」
情之所至,再來一次,她還是會那樣主動,但此時此刻回想起,傅斯恬還是羞到不行。她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一聲「還好」,轉移話題,「時懿,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呀?」
時懿的視線順著她的視線落到床頭相框上,不遮不掩:「我拍的。」
那段時間是她們關係最冰點的時期,時懿還偷拍她的照片?傅斯恬眼眸亮了起來,驚喜地想笑又努力忍笑。
時懿故作從容:「鹿和讓我去當她的專職攝影師。」
傅斯恬笑出聲:「那你拍了我?」
時懿若無其事:「一個舞台,拍到很正常。」
但特寫鏡頭就不正常呀。傅斯恬但笑不語。
時懿後頸泛紅,面上還是八風不動。後來簡鹿和翻單反查看照片的時候也吐槽過:「為什麼我覺得你所有照片的焦點都不在我身上呢?」
其實她不是有意的。也是和簡鹿和一起查看照片的時候她才發現,原來無意識中,她的目光一直都追隨著傅斯恬,眼裡心裡鏡頭裡,裝的全是她。
可是那天傅斯恬不僅當作沒看見她,還開開心心地奔向了陳熙竹,兩人手挽著手,有說有笑地離開了。她才不想承認呢。
時懿羞惱,強行蓋住了傅斯恬的眼睛,讓她睡個回籠覺。
傅斯恬當然不肯,想多追問出點想聽的話。兩人嬉鬧了一會兒,傅斯恬打了個哈欠,確實困了。昨夜睡得太晚,現在又醒得太早了。時懿摸著她的耳朵,哄她:"再睡一會兒吧。"
傅斯恬眼眸漾了漾,輕"嗯"了一聲,順從地閉上了眼,枕在時懿的枕上,埋進了她的頸窩裡。
時懿抵著她的發頂,嗅著她的發香,與她一起消磨這個周末好時光。
醒來覺得,甚是愛你。
有被窩溫暖,愛人在懷。
聽雨聲隱約,晨光靜好。
時懿從來是要風得風、要雨得雨的人,可這樣滿足安定的感覺,她也是時至今日才在傅斯恬身上感受到的。
斯恬贈予了她人生太多的不一樣。
作者有話要說:醒來覺得,甚是愛你。引用自朱生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