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8.長河洗天,弱冠取字

  當自然偉力順由王珝眉心的天地之橋開始沖刷起王珝周身上下時,在內外天地交感下,已有雲朵匯集而來。

  不過那時眾人都在注意王珝內景外顯之相,無暇關注天空情景。

  直到此時天劫完全成形,雷電游轉間發出的聲響才吸引了眾人注意。

  「看來第一道劫數是雷劫了,也不知道王師弟會如何應對。」背著黑色劍匣的男子期待道。

  「葉師兄,如果是你自己渡劫,你會用什麼招數?」鄭縈暫時擱下了心頭煩憂,回過神,打趣起葉姓男子來。

  「不外乎以飛劍之術斬破劫雲罷了。若是雷劫弱小,我也想嘗試一下直擊天雷的滋味,而要是天劫威力較大,我只好避開雷電,側面斬破劫雲。」葉師兄沉思一會,想了兩種對策。

  尹月緣見四個後輩門人都在考慮自身對應之策,沒被天劫之威震懾住,心中滿意,旋即看向王珝。王珝在宗門內甚少出手,就算她這位老師也不知道這個弟子如今實力如何,只能從其境界上大概推測。

  「起碼,度過天劫還是輕輕鬆鬆的。」

  黑雲滾滾,遮住了一方天域,其中雷光隱現,愈發深沉,但遲遲不見雷劫打下,顯然正在積蓄當中。

  受到天劫刺激,劫雲範圍內的島嶼已經自覺激活了防護法陣,不少長老弟子也注意到了這裡情況,或憑空虛立、或登高遠眺,遙遙地在一旁觀望。

  轟隆!

  水桶粗細的白色雷光落下,邊緣還泛著紫意,雷光瞬息而至,直直打向已經漂浮在空中的王珝。

  王珝手中癸元尺突然出現,虛虛一引,縷縷水流快速匯集過來,呈螺旋狀纏繞在尺端,被他對準雷電送了上去。

  癸元尺順著天地之間的法理軌跡,划過一道曼妙的曲線,後發而先至,頂在了雷柱的底端。

  雷尺相接,悄無聲息間,雷光隱入尺端的水液中消失不見,再無痕跡,只有少年周身逐漸散去的雷光昭示著雷劫已經度過。

  「就這?」葉師兄訝異出聲,雷劫的威力只有這么小?若是這樣,他現在就敢嘗試渡劫!

  「你要是覺得奇怪,說明你沒看懂。」尹月緣瞅了他一眼,提示道,「他尺端的那團水液別有奧妙,若是完全發揮出來,和剛才的雷劫威力差距不大。」

  雖然不知道天一真水的存在,但是尹月緣還是一眼發現了重點。

  眾人正在討論間,天上的劫雲中異光再起。

  黑沉沉的烏雲遮天蔽日,其中卻有火紅的紋路逐漸凸顯,如同熔岩一般,明暗不定的同時蘊含著大危險。

  「第二道天劫來了,是陰火劫!」弟子們顧不上討論王珝剛才所用招數,紛紛注目過來。

  不過對王珝來說,火劫的危險甚至還比不上剛才的雷劫,畢竟水火相剋,王珝又在東海之上,這道火劫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。

  果不其然,在已經化為赤紅的劫雲牽引下,有一朵朵陰火自王珝湧泉穴下燒起,直透泥丸宮,要燃燒他的血肉元神。

  但陰火尚未完全成形,便被王珝操控內景外顯而出的蔚藍光海席捲而上,輕鬆打滅,度過了第二道火劫。

  「三災雷火風,天雷、陰火都已度過,就剩鴰風了。這風劫和火劫一樣,都是專門考量人的肉身、元神,但凡有一者不合格,都難以度過劫數。」

  同樣也是先天圓滿,正在為渡劫做準備的葉師兄見李清歌等人不知天劫內情,於是為其解惑。

  隨著葉師兄話語,忽然狂風大作,向著王珝吹拂過去,直吹得其肉身灰敗,元神動搖。

  風乃無形無質之物,難以對抗,但王珝卻早有準備。

  周身的光海中,一頭玄鯨猛然躍起,擊出漫天浪花飛沫,然後融入了王珝身中。在自身血脈加持下,少年肉身重返活力,輕而易舉地抗住了鴰風的吹襲。

  而針對其元神而來的鴰風,在剛剛進入王珝泥丸宮中時,就被一道琴音打散,消失不見。

  隨著風劫度過,王珝氣息肉眼可見地強盛起來,周身噼啪作響,一處處竅穴自然開闢,和內景相勾連。

  「天劫結束了,王師弟已經成為內景外顯的法師了。」葉師兄鬆了口氣,準備上前道賀。

  但他剛走沒幾步,一道袖風把他又扇了回去。

  不解地看向出手的尹月緣,葉師兄發現自家掌門仍然聚精會神地盯著王珝,沒有放鬆。

  「難道......」腦海里突然想起一則傳聞,他趕緊扭頭看向劫雲,正巧看見其「緩慢」落下,如同青天塌落!

  「果然,習練絕世神功者,天地嫉恨!」葉師兄倒吸一口涼氣。

  而那邊,王珝盯著上方落下的劫雲,不敢大意的同時,回想起了當初的場景。

  一年前,在他剛剛先天圓滿,去找自家老師討要材料的同時,尹月緣曾經提點過他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凌波島的一處涼亭內,師徒二人面對而坐。

  「每門絕世神功,都能讓人修至金仙,不朽長存。是以天地會在修行者突破大境界的時候,額外降下天劫,用來考驗他們,進行優勝劣汰之舉。」

  尹月緣喝了口茶,指點道。

  「還有這回事?」先天剛剛圓滿、如今正意氣風發的王珝驚訝道,原著里可沒有提過這些信息!

  「自然,而且絕不在雷火風三劫之列。」尹月緣想起了自家之事,懷抱一絲期望,乾脆給王珝講了個透徹,「一般而言,修士突破到法師,自然有天劫降下,作為檢驗自身實力的考驗。」

  「天劫之中,最為常見的就是天雷、陰火、鴰風這三種,關於鴰風,也有人稱作金風,取其凌厲消殺之意,總之指的是同一種天劫。

  「而根據個人秉性、根基不同,天劫數量也不同,最多便是雷火風三劫齊出,最少也有其中一種出現。以我來看,你三劫齊出的概率還是很大的。」

  王珝點了點頭,知道自己天劫數量和種類,便能有針對性的進行防備了。

  尹月緣素手在桌面上拂過,一個栩栩如生的小人出現,手中劍光亮起,斬破了頭上的一小片烏雲,然後開始手舞足蹈起來。

  「但在這三種之外,還有一種額外的天劫,就是習練絕世神功所伴隨的劫難。不少人都在渡天劫之時,因為沒有準備,最終死在這種天劫之下,尤其是那些三劫齊出的天才。因為他們覺得天劫數量已滿,所以便放鬆了心中警惕,最終猝不及防。」

  桌面上的小人斬破烏雲後手舞足蹈,叉腰大笑,卻被突然匯聚起來的烏雲猛地包裹住,數道劍氣如花朵般在烏雲中綻放,最終消失不見。

  「老師,那種天劫又是什麼樣子的?」王珝心中有些憂慮。

  「各不相同。」尹月緣撤去了用來演示的小人,「看自身功法如何便是。」

  ......

  看著不斷壓下的劫雲,王珝也不知其會演化出何種天劫,但觀其勢頭,似乎要把自己包裹進去後再作料理。

  手中癸元尺揮動,身下海水湧起,道道水龍沖天而起,沒入劫雲之中,以作試探。

  須尾俱全,鱗甲怒張的水龍如飛蛾撲火般投入劫雲,驚起一片絢爛的光華,便再無聲息。

  「嘖,果然不能小覷。」感受了一下劫雲之中的破滅之威,王珝渡劫以來,第一次有了危機感。

  知道一不小心便會身隕,王珝不再猶豫,鼓足全身之力,掀起了周圍的海域,露出了淺海處乾涸的海床。

  一片海水被王珝手中癸元尺調來,和少年身邊的光海相結合,使其暫時有了寄託之物。

  光海開始翻轉,化作一道天河,在癸元尺引導下狠狠刷向厚重的劫雲,直衝天際!

  「揚瀾波而洚天兮,水泫沄而涌濤!」

  見這幅光景,鄭縈不禁吟了一句詞賦出來,貼合此情此景。

  「這是把張衡的《思玄賦》拿過來改了改吧,還算不錯!」葉師兄在一旁讚嘆的時候剛好聽見少女話語,於是笑了一下。

  「這叫化用!」少女憤憤強調道,「能不能說好聽點!」

  「有什麼差別,反正就是把前人的詩句拿過來改了改,改好改壞還不一定呢!」葉師兄挑挑眉,故意激怒了鄭縈。

  「切,有本事你化用一個我看看?光知道說大話。」

  見鄭縈反駁,葉師兄自覺無趣,摸了摸鼻子,繼續觀看王珝破劫的舉動。

  此時天河已經沖入劫雲之中,在內景的加持下,天河如同清理髒污的刷子一般,抹除了一處又一處劫雲。

  最後,蔚藍色長河猛然擴張,一口吞下了所有劫雲,然後猛然炸開,化作漫天雨絲飄落,在正午的日光照射下,折射出一彎七色虹霞,美輪美奐。

  劫雲消去,王珝周身竅穴自行打開,吞吐起天地間瀰漫的水行元氣,助他快速恢復狀態。

  剛才那一擊,他將自身部分內景同海水一併打出,才消磨了劫雲,現在體中空虛,正需要元氣彌補。

  內景運轉,調動天地之力,王珝徐徐飛下,來到尹月緣面前。

  「老師,弟子幸不辱命!」

  「不錯,尤其是最後一招,黑雲蔽日不分明,長河一洗放天青。很不錯!」尹月緣先是贊了王珝一句,然後問道,「如今你法師已成,也算出師了,可有收授弟子的打算?」

  按照劍宗慣例,法師境界的修士,已經是門中的中堅力量,自然有相應的義務和待遇。

  但是王珝身上隱秘甚多,他又懶得教弟子,因此拒絕道:「弟子尚且年輕,還是等等再說吧。」

  「也好,反正你不少師兄師姐如今還沒有突破法師。」尹月緣瞟了一眼旁邊的葉師兄,看得他自覺轉身離開,「如今你已二十,正是弱冠之年,該取個字了。」

  「還請老師賜下。」王珝知道尹月緣有這方面的念頭,因此也不打算奪人之美。屆時,若是字號合乎自家心意,那就此定下也無妨,不好聽的話,擱置下來便是。

  「我觀你出手時海潮澎湃,浪濤起伏間又有動靜之妙,因此想了兩個字號,一曰『靜川』,一曰『驚瀾』,你擇一作為自己字號便可。」

  尹月緣倒是大方,給了王珝自己選擇的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