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7.文書到手,堵門蟾宮

  余收言接過文稿,細細翻閱過去,待其看罷,李青笑道:「如何,總不過是一地方信仰,又不入朝廷大祭,且隨它去吧!」

  余收言把文書整理好,一一合攏,閉眼沉思片刻,方道:

  「一來,據唐家之人所言,那海怪身居龍族血統,先前此事也已轉交給龍神廟處理。二來,此神來路不明,且似乎與龍神信仰有些衝突。我等不好立刻做出決斷,還是要等龍神廟那裡有文書傳來才好批閱。」

  「你這人就是太過認真,有些事睜隻眼閉隻眼就行了!」李青撇撇嘴,眉頭輕皺,「不過你說的也是,龍族我們招惹不起,還是先等等吧。」

  手上無意識地掐了個印訣,李青催促道:「我這邊已經處理完了,你好了沒有,那陽春釀可是新酒,存量不多,要是去晚了,那可就沒了!」

  「再等我一刻鐘。」

  余收言話語淡淡,手上動作不慌不忙,絲毫沒有受到李青催促的影響。

  片刻後,其人終於把所有文書處理完畢,等得已經有些心焦的李青立刻就起身將余收言一拉,準備出發。

  誰知方打開門,一個小吏迎面進來,恭敬道:「二位大人,龍神廟那裡有文書送到。」

  李青眼底閃過一抹喜色,面上卻全是不耐,揮手道:「先放在這裡,我們回來再說!」

  「讓我看看,」余收言不為李青話語所動,「是什麼事情?」

  「回大人的話,似乎是龍族內部有一位水府之主新至,剛好其領地與近海相鄰,牽涉到漁民生計,所以龍神廟想著通報我們一聲。」

  「舊的那位呢?」

  「這個小人不知。」

  余收言接過文書,展開閱讀,眉頭漸漸皺了起來。

  「怎麼了?」李青見狀,生怕又是什麼麻煩事,讓自己無法去品評佳釀,於是發言問道。

  「這位水府之主,就是那新傳播信仰的陵陽神。」余收言眉頭尚未鬆開,聞言隨口回答道。

  「嗨,這不就巧了嗎!」李青雙手一拍,「得了,正好兩件事合成一件事,我這就去用印。這下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喝酒去了!」

  說著就往屋內走去,準備在那陵陽神建廟的審批文書下面蓋上神道司大印。

  「不過是不是有些太巧了,你我剛還說等候龍神廟消息,眼下就有文書送至。」這個關頭,余收言卻突然犯了疑心病,有些躊躇。

  「巧合就巧合吧,反正對我們又沒什麼影響。」

  李青背對余收言正在用印,看似隨口應了一聲,但其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,雙目之中一層紅光閃現,手上結出了一個奇詭的印訣。

  余收言聞言正想反駁幾句,試圖派人打探,弄明白其內究竟,突然神思一轉,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:

  「此事若是巧合最好,若真有人安排,也不是自己這平常修士所能參與的。反正神道司自成立那日起就犯了忌諱,被各路高人惦記,說不得便有人趁此在謀劃什麼。自己雖說性格沉穩認真,但也不必為大鴻帝朝賣命!」

  這種想法早在平日裡就有,畢竟余收言只是性格沉穩,又不是愚笨,難道他還看不清大鴻帝朝所作所為的後果嗎?

  只是大鴻帝朝終究是中原正朔,無數百姓賴其生存,再加上其人性格因素,所以余收言對於神道司諸事很是上心。

  不過眼下在某種因素的引誘下,這個想法一經生出,便在心中揮之不去,是以余收言很快做出決斷:

  「你說的也是,既然如此,那就簽印吧!」說著把龍神廟發來的文書也給李青遞了過去。

  李青轉身接過文書,面上笑意盈盈,毫無異狀。他先是在關於水府之主更替的文書用印表示神道司已知曉此事,接著雙手一合,一股淡淡術法波動傳遞開來。

  案几上的兩份文書隨之一個模糊,在其旁又各自複製出來了一份。

  李青把四份文書分作兩沓,其中一沓子在神道司留存,以備後人查閱、上官翻檢。另一沓子交給那名小吏,吩咐道:

  「這沓文書分成兩份,你按照其中內容各自回傳,不得有誤!」

  「是。」

  小吏接過文書,向著外面走去。

  「走吧,」李青招呼一聲,頗有無事一身輕之感,「這下可以陪我去喝酒了吧?」

  「這就來。」

  余收言謹慎地關好門窗,在上面施加禁法後,方才跟隨李青一同離開,向著酒樓方向行去。

  二人離去後不久,一道淡淡血影在房中顯化,無視了緊閉門戶上的禁法,若無其事地從其上一穿而過,來到院落之中,化作余元身形。

  「我這個本家,很不錯!」余元對余收言讚不絕口,「明明已經摘得人仙道果,卻隱藏修為,在這神道司之中當一個尋常蛻凡修士!」

  若其人不是人仙,靈感天地,也不會在早被余元混淆神智的情況下,察覺到巧合中那一絲極淡的不合理之處,最終又讓余元臨時出手補救。

  「也是我一開始沒上心,只以為此處僅有兩名蛻凡罷了,不然我稍微用點力,也不會出這個小疏漏。不過此人功法不凡也是一個重要因素,似乎與龍族有些關係。」

  余元心中一動,察覺到了什麼。

  「人龍混血,某位龍伯的直系後代?難怪以『余』為姓,是暗指尚未躍過龍門的小魚嗎?看來那位龍伯也是後天成就真龍之身,並非先天龍族啊!剛好我需要一人替我打理神廟,我看他就很不錯!」

  酒樓之中,余收言忽然心有所感,暗地裡運起傳承秘術默算天機,最終卻毫無所得,只能將此事暫且放下。

  「莫非那陵陽神之事真是有人在刻意推動?如今注意到我了?」余收言和李青碰杯,心中思量,「不行,還是找個時間,去探查一下那陵陽神信仰好了。」

  神道司院落之中,余元收回擺弄天機的手指,自得笑道:

  「儘管來探查吧!來了你就別想著走了!」

  ......

  水界之中,王珝正在閉目修行,體會碧落之妙,忽然心頭一動,翻手露出一枚雲篆符籙,上面雲紋亮起,一道蒼老聲音傳出:「玉音道友可在?」

  「不知道友尋我何事?」

  「清泓道人如今正在完成我等所設劫難第三劫,將一尊蟾宮地仙化作元氣復歸天地,消減地煞毒火,賺取功德。為防蟾宮之人趕來搭救,我等打算前去威懾一番,道友可願參與進來?」

  王珝聞言心頭默算,知道這是鍊氣士宣告復出的一個手段,於是笑問道:「不知都有哪些道友?」

  「主要有老婆子,陳家妹子,鳳師兄,常老鬼和秋水道友,以及其他幾位道友,零零散散,也有十幾人吧。」

  王珝聞言不由咂舌,都說如今鍊氣道統衰落,清濁道大興,但是在東海之上,仍有二位數的地仙留存,其中還有不少是從三千年前那個時代留存下來的,功行深厚無比,隨時都能飛升。

  僅這股力量,就不遜色玄正洲上任何一個大門派了。

  「如此盛會,貧道怎能不去?」王珝對此心嚮往之,於是大笑一聲,「諸位道友打算在何處集合?」

  「不必那麼麻煩,」雲婆婆話中滿是笑意,「等蟾宮那四個老鬼出來時,直接元神出遊,把他們攔住就行。」

  也就說,在對方家門口堵人?王珝哭笑不得,這群鍊氣散仙還真是藝高人大膽。

  「唔,說不得,還有試探我之意。」思及此處,王珝心中豪氣頓生,笑道,「既然如此,那貧道就等著與幾位道友相見了。」

  「快了快了,那清泓道人已經在前往冰山的路上了,道友隨時準備好就是......」

  雲婆婆話語逐漸隱沒,漸不可聞。

  收好符籙,王珝心中一動,將梭天碧葉從背後青木上摘了下來,笑道:「若是此去功成,你就會有一個伴了!」

  青木搖動,發出婆娑之聲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黑海之中,海面一陣震動,一座被掩藏起來的巨大冰山自動浮現在海域上。巍峨冰山如天柱般高聳,屹立在海天之間。

  冰山腳下,一葉碧落靈舟翩翩而來,上立兩人,女子執拿「混元太極符印」,男子持握「陰陽龍鬚寶劍」,兩人腦後都有五色靈光攢成道果寶輪顯化,一身氣勢堪比通玄人仙。

  「我以符印操控陣法煉魔,師弟且手持寶劍,在旁護法,防備這老魔脫困。」女子向著男子囑咐道。

  「師姐放心,我定當小心行事!」姬飛晨爽朗一笑,拿著寶劍飛上雲端,仔細戒備。

  「善。」

  雲芝仙姑不再多言,閉目體悟符印之中的太極妙理,接著手指在虛空中勾勒出禁制道紋,對著巨大冰山一指:

  「混元生太極,兩儀化四象!此時不出,更待何時?」

  敕言出口,天降雷霆,將冰山化作楔子,直直往地脈之中貫去。

  隨著冰山沉降,發出隆隆響聲,有地煞毒火從海底噴涌爆發,開始暴動,這正是雲霄閣先人所留布置。

  先以冰山封印地境真魔,而後再以其鎮壓地肺毒火,同時以毒火來牽制魔人。

  當禁法被觸動後,便有地肺毒火自下而上噴湧出來,其中魔頭為求自保,只得以自身法力壓制這積蓄了數千年的魔焰,免得被燒成灰灰,但這樣一來,他也就無力反抗冰山之外的煉魔行動。

  再加上那位前輩早就留下符印和法劍,足以確保後輩弟子在得到歷練的同時,又無生命之憂。

  最終煉魔事畢,魔頭畢生功力精華混合冰山、毒火,以雲霄閣秘法重演為混元一氣,將其復歸天地,補益乾坤,又為雲霄閣掙下一份天眷。讓雲霄閣復興的天命,被世界所認可。

  「這一環套一環,一石多鳥,不愧是雲霄閣末代閣主的手段啊!」

  王珝陽神出遊,周圍碧落道炁繚繞,顯化輿架車馬等物,落在北地蟾宮附近,靜候眾仙發動。

  「方閣主智計無雙,當年便已預料到雲霄閣衰落之事,是以早早安排好種種後手,以待後人。」

  王珝身旁,兩尊地仙元神並肩而立,看向蟾宮方向。

  其中一人身旁火光繚繞,有鳳音清鳴,赤霞照徹一方。另一人背負長劍,周遭秋水劍意顯化,似有匯聚大澤之相。

  這兩人,正是雲婆婆口中的鳳師兄和秋水道友,俱都是接近天仙的存在,在玄正大陸之上,幾可以說排在當世前列了。

  先前王珝也正是從二人之口,得知了那位方閣主的種種算計,因此發出感嘆。

  很快,天邊有雲霞漫捲,給三人示意,秋水真人見狀笑道:「看來那幾位道友馬上就要有動作了。」

  話音剛落,蟾宮之中猛然爆發出四股地仙氣息,道果空間之中亦有四枚地仙道果大放光明,望月冰蟾顯化,與遠方緩慢升起的另一顆道果遙相呼應。

  「準備好,他們來了!」鳳千里大袖一揮,一片火光罩下,嘹亮的鳳鳴聲響徹天際,一尊赤金色神鳥在火焰中若隱若現。

  「唔,我也有些手癢了,」王珝身邊車馬輿架化作碧落寶珠跳入他手中,「不若分一人與我,如何?」

  「道友有此意,我等自然求之不得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