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衡這個不中用的東西,能把玄陽宗開派老祖宗氣活過來,這種貨色都能成為一宗之主,可見現在的修真界有多不成氣候。
化神屈指可數,元嬰都成了真人,再繼續下去,往後是不是連金丹都難得,只能送些築基期的進來?
涿鹿封靈大陣的陣靈,山河靈尊,很為自己的未來擔憂。
它將那又臭又硬的玄陽宗宗主扔出去,這才得空看了看自己都吞了些啥東西進來。
片刻後,它重重嘆一口氣,哎,又是些歪瓜裂棗。
山河靈尊在歪瓜裂棗里挑了挑,終於從矮子裡面拔出個將軍,點到一個元嬰初期的小傢伙,身上還帶著他熟悉地氣息,山河靈尊大喜過望,將他扔進遺蹟中心。
宴月亭落在一片激烈的戰場裡,兩耳全都是轟隆的喊殺聲,一柄堪比巨鼎似的大斧狠狠劈來,斧未開刃不見刀光,但生出的風還未近前就幾乎能將他當頭劈成兩半。
駭人的威壓砸在頭頂,宴月亭猛地撞開了自己按在修為上的封印,饒是如此,元嬰初期的修為在這片戰場裡,也如夾縫裡的螻蟻一樣,身不能由己。他的身體晃了晃,根本掙脫不了。
烏沉沉的斧頭急速落下,只聽鐺一聲,一把寬劍撞上斧刃,一劍將巨斧盪開,劍氣恢弘地掃開,在地面上劈出三尺深的裂縫。
宴月亭被戰鬥的餘波掃出去,還未站穩,洪水滔天襲來,他落入捲來的水浪中,混混沌沌地成了水浪中一葉浮萍,水聲之外傳來震耳欲聾的龍吟,如口大鐘敲在靈魂上,登時三魂七魄都要裂開了。
水浪攜著他在戰場上橫掃一圈,將先前持斧掄劍的修士都一股腦沖開,戰場上屍骸遍地,亂沖的靈流被血染成猩紅。不多時,卷著他的水也成了混混濁濁的血水。
怎麼回事?這裡是涿鹿遺蹟嗎?
這裡怎麼看都是化神,甚至是渡劫期大能的戰場,任何一道打鬥的餘波,都能將他這個元嬰初期拍死。
若涿鹿遺蹟這麼危險,放金丹期的修士進來,不是讓他們來送死嗎?
小師姐在哪裡?他要儘快找到小師姐。
***
褚珀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,她醒來後,胸口的劇痛已經緩解了很多,身體裡有一股舒緩的靈力,是療傷丹藥的靈息。
她記得自己暈過去前,看到了向她奔來的宴月亭,那雙眼中紅痕已消散。
一個黑影湊到她眼前,黑貓蹭了蹭她,喵一聲,「小師姐。」
褚珀清醒了幾分,坐起身,看一眼身下的衣服,天青色道袍,是玄陽宗的門派服飾。她立即有些緊張,將影魔抱到懷裡。
影魔道:「師飛鸞出去了,這裡有他布下的結界,還算靠譜。」
褚珀轉頭打量四周,這是一間破敗的茅屋,大半的牆體坍塌,只有她這一角勉強還有個遮擋,「我們該不會是在涿鹿遺蹟里吧?」
「嗯,陣靈把封靈殿裡的所有人都吸進來了。」
「宴月亭呢?」影魔在這裡的話,他應該也在才對。
黑貓尾巴搖來搖去,一雙貓眼紅光煥發,喜氣洋洋道:「我也不知道那個小鬼在哪裡,感覺不到他,可能被陣靈扔去了其他地方吧。」
「不用管那個臭小鬼,自由真好!」影魔從她懷裡跳下去,上躥下跳地扭動,興奮得像一隻摘了繩子的瘋貓,可見平時被宴月亭拴在身邊,有多不樂意。
這時,一道白光落到屋內,師飛鸞一眼辨出屋內充斥的魔氣,當即拔劍朝著黑影劈去。
「住手!」褚珀揮出勾星,擋開他的劍光,得意忘形的影魔一溜煙竄回褚珀懷裡,耷拉下耳朵,沖師飛鸞齜牙怒吼。
師飛鸞退開兩步,手握長劍,有些難以理解,「褚妹妹,這是你養的魔?」
「是。」勾星懸在褚珀身旁,她戒備道,「它只是一隻小魔,你應該看得出來,它身上未沾染血戾氣息,望師道友手下留情。」
巽風派收半魔入門,屹峰親傳弟子養魔物在身邊,確實不太像話。
師飛鸞愣了愣,收劍回鞘,「抱歉,是我衝動了。」
褚珀也收回勾星,「多謝師道友理解。」
「褚妹妹莫不是生氣了,為何如此稱呼我?」師飛鸞寒霜似的眼中露出淡淡疑惑。
褚珀拘謹地笑了下,「你多慮了,只是,我們都長大了,再按照小時候的稱呼,有些不大合適。」
師飛鸞沉默片刻,「既如此,褚妹妹可稱呼我表字,凌雲。」
「唔,好。」褚珀只好應道,「凌雲。」
師飛鸞點點頭,拱手道:「褚妹妹,之前多謝你助我師尊斬殺妖女,只不過我們被涿鹿封靈大陣的陣靈吞入遺蹟得太過倉促,不知道師尊他如今如何了。」
褚珀忙擺手,「我不是為了貴宗主……」玄陽宗宗主和夏夭夭師父之間的糾葛,她一點也不感興趣,斬殺夏夭夭,也只是因為她想殺而已。
「不論如何,你幫了我師尊,還因此受傷,在涿鹿期間,我定會護妹妹周全。」
褚珀道:「我的傷已無大礙,謝謝你的丹藥,我有兩位同門應該也在這裡面,我與他們一起就行。」
師飛鸞一點也沒有因為她接連的拒絕而生出惱意,他的情緒很淡,說話的語氣也無多大起伏,整個人都有些寡淡無味,「褚妹妹可讓他們來此地匯合,我此前也向遺蹟里的玄陽宗弟子發出信息,召集了一些弟子過來。」
褚珀越過傾塌一半的院牆望出去,果然見到四五個玄陽宗的弟子守在外面。
「此地尚在遺蹟外緣,周邊的幽魂古靈已經被我們清理乾淨。」師飛鸞一指血色瀰漫的天際,「那裡才是涿鹿古戰場的中心,越是靠近那裡,遊蕩的古靈會越多,我們需要儘量斬殺,緩解封靈大陣的壓力。」
「我們同路,可相互間有個照應。」
褚珀略微沉吟,「好,我這就聯繫他們試試。」
她話音剛落,坍塌的牆面底下傳來一聲響動,師飛鸞一揮袖擺,掀開土牆。
羅不息拎著劍,灰頭土臉地從裡面爬出來,一臉不明就裡的茫然,「褚師姐?我還在四處找你呢,怎麼眼前一黑一亮,就跑你面前來了?」
褚珀轉眸看了一眼影魔,黑貓驕傲地揚起脖子。
與其讓小師姐和明顯圖謀不軌的師飛鸞一起,還不如把羅不息也扒拉來。它之前藏了一縷影子在羅不息頭髮里,所以一直知道羅不息在哪裡。
褚珀:「……」傻子,你就不能背著點別人嗎?!
師飛鸞淡漠的臉上,浮出一絲詫異,暗自思忖,在封靈殿時,他們都被擋在祭台外,她好像也是從供案下的陰影里衝出的,是那隻魔的能力?
褚珀試圖矇混過關,「我也正想找你,就用了傳送符。」
羅不息眨眨眼,轉頭看一眼師飛鸞,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,「哦哦,我就說懷裡的傳送符怎麼亮了,你說你傳就傳,怎麼把我往牆根底下塞。」
「不好意思。」
從師飛鸞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,也看不出他究竟信了沒,不過師飛鸞倒是很善解人意,主動道,「褚妹妹可聯繫一下宴道友,我們一刻鐘後出發。」
等師飛鸞出去了,羅不息才問道:「你是怎麼把我弄過來的,你怎麼知道在哪裡?」
褚珀提起影魔,「它做的。」
黑貓在羅不息臉上踩了一個爪印,充滿蔑視,「無知。」
「不過它找不到宴月亭,他應該沒事吧?」褚珀有些擔心。
羅不息神識傳音:「放心吧,不會有事的,原著裡面,他一路打到了最靠近戰場的地方,撿了不少好東西,這就是一個讓他練級的副本。」
影魔也仰起脖子,「不用擔心他,那小鬼命大得很。」它身上的魔印一閃一閃,就知道宴月亭還活蹦亂跳著。
此時,在涿鹿古戰場的中心。
宴月亭被龍吟聲震得暈了過去,沒過多久,又被血水嗆醒,他抬頭看到踏在水上的利爪,又一聲龍吟傳來,宴月亭神魂再一次震盪。
有什麼沖入血水中,從他眼前飛快掠過,一口咬穿了在水中翻滾的一頭凶獸。
金色的巨鱗擦著宴月亭眼前而過,那長龍角浪凹峭,背生雙翼,是應龍。情急之下,宴月亭一把攀住應龍翼根,被帶著一同衝出水面。
他重重喘了一口氣,嗆出喉嚨里的血水,水面上風雨大作,雨簾背後有一座黑白相間的巨大影子,那黑白影揮出驚天動地的一掌,先前還威風十足的應龍就像一條泥鰍,被一掌拍入地底。
宴月亭踩在應龍折斷的羽翼上,縱身躍上那巨大的爪子,像一隻想要撼樹的蚍蜉,從右眼中抽出斬魂刀,朝著那座山一樣的巨影劈去。
斬魂刀的刀光還不如那巨獸的指甲大,宴月亭整個人都陷進黑色的毛髮里。片刻後,那一點微弱的刀光忽然暴漲,從巨獸爪子處摧枯拉朽地逆襲而上,將這座黑白影撕得四分五裂,又從它身上蔓延出去,宛如爬行在地面上的閃電。
戰場上濃郁的血色被撕開,遍地兇殘的古靈就像雷劫下被蒸發的水汽,嗤一下化成了煙。
被短暫劈開的血霧又開始聚集,化作輕煙的的古靈,漸漸聚攏成型,又要開始沒完沒了地打架。
只是這一回,那座黑白影的巨獸,顯然小了一圈。
原本閒散地浮在半空的山河靈尊渾身一震,撲入地面,憑空化成一個半透明的人模樣,周身籠著一層光暈,身量頎長,看體型是個男子,他面上罩著一層霧,看不出五官,興奮地有些瑟瑟發抖,一把接住鮮血淋漓的宴月亭,嘀咕道:「這回撿到寶了!撿到寶了!終於來了個像樣的了!」
他原因為他身上只有一把得用的刀,沒想到這個人還是個寶。
宴月亭神識混沌,他吸入的凶煞靈氣太多,丹田幾乎要被撐爆,經脈里每一寸都像是含著刀光劍影一般,斬得他劇痛不休。
他的元神被消磨得越來越弱,靈台里的元嬰出現了裂紋,那蛋形邊緣有些虛化,快要散了。
「小師姐……」
「什么小師姐,誰是你小師姐?」山河靈尊好不容易撿到個有用的,能幫他捉一捉身上這些鬧騰的虱子,然而這個中用的小東西卻弱得很。
斬魂刀釘在地面上,刀光再一次暴起,劈開血氣,聚攏而來的古靈又一次化了煙。
山河靈尊向那把刀偏了偏頭,懷裡的人忽然四肢一陣抽搐,渾身上下又崩出一層大大小小新鮮的口子,鮮血將他糊成了一個血人,靈尊伸手點上他眉心,「掠奪?」
難怪能奪走那要命的黑白狗煞氣,只不過,他再這樣吞下去,可就不妙了,不止身體,就連元神都要被撐爆。
「小東西,你可不能死啊。」
【宴月亭的識海被從戰場中湧入的殺戾氣息沖得遍布裂紋,他的神識像是化成了沙,灑得到處都是,被無數人或非人的腳碾過,刀劍劈過,洪水席捲,烈火焚燒,他吞了它們,不到片刻,又會再次重演,就像一場永無止境的酷刑。】
【好疼啊,為什麼這麼疼……】
褚珀分了下神,讓一條細蛇覷到空檔,衝過了勾星的雪晶,那蛇轉眼撲到眼前,瞬間脹大成巨蟒,一尾巴將她抽至半空,張開血盆大口朝她咬來。
「褚珀!」師飛鸞的命劍朝著蛇頭狠狠刺去,劍氣將它逼得倒扣向後方,那蛇眨眼又變成細小一條,鑽入地縫中。
師飛鸞伸手想要接住褚珀,只見她袖中黑影一閃,她整個人忽然被扯入一抹影子裡,從半空消失了。
影魔帶著她急速退出蛇窩,砸到羅不息懷裡。
師飛鸞回眸看了一眼,轉回頭繼續指揮玄陽宗弟子圍剿九嬰蛇。
「褚師姐,你沒事吧?」羅不息緊張道。
「沒事,只是旁白突然冒出來,讓我有些分心。」褚珀吐出嘴裡的血,心慌得不行,「宴月亭不會出事吧?」
【小師姐,我想見——】
旁白突然中斷。
影子猛地一下豎起來,驚慌失措:「他蓋在我身上的魔印……失效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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