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離正優哉游哉地坐在酒樓里吃飯,桌面上糖醋排骨,拔絲紅薯,嫩竹筍,紅糖山藥,桂花糕,盤子疊著盤子,將桌面擠得滿滿當當。
感覺到自己毛髮上的妖力波動,他的動作一頓,筷子尖上的竹筍落回盤子裡。
他放下竹筷,倚到窗前,朝著一個方向望去,有些苦惱道:「嘖,被發現了,真麻煩,引了這麼多人去,沒一個中用的。」
窗下過往行人朝他投來目光,露出驚艷的神色,慕離撫了下長眉,斂下面上憂慮,低下頭對他們勾唇笑了笑。
那頻頻朝他望來的男男女女,便羞紅了臉。
人,真是最會以貌取人的東西。
***
褚珀仔細回想了一下小熊貓的行為舉止,沒有發現什麼異常。
大師兄跟小熊貓近距離接觸過,它能瞞過聞蓮,說明它的修為比聞蓮還要高,這樣的妖,潛入小懸山,不可能真就為了安安分分給她當靈獸。
更有可能,它是衝著男主來的。
就因為這撮毛,他們的行蹤完全被人掌控在手裡,這一路上的妖魔鬼怪想來都與它脫不開干係。
用腳趾頭想,都知道這妖是來尋仇的。
褚珀和羅不息顯然都想到了一處,兩人對視一眼,褚珀神識傳音問道:「我大師兄修為已到元嬰初階,比他修為還高,又跟男主有牽扯的,難不成是妖王?」
「是有這個可能,但我怎麼也不敢相信,妖王本體竟然是小熊貓,它該不會是靠賣萌上位的吧?」羅不息有種世界觀稀碎的麻木,「男主對這麼可愛的生物都能下得去手,難怪會入選『終點最反派男主』競選名單。」
褚珀默了默,如果是她,她也會怒投宴月亭一票。除非他的原形能比小熊貓更可愛。
比如,當大熊貓幼崽打小熊貓的時候,那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站大熊貓。
「那在原著里,他還揍過別的妖嗎?」
「那可多了去,他能打下妖城,死在他手裡的妖不知道有多少。」羅不息憂慮道,「不知道這個是重生的,還是穿越的。」
宴月亭緊緊拽著那一小撮毛,甚至無暇顧及身旁的神識波動,他手背上經絡突出,壓抑不住的後怕讓他渾身上下起了一層虛汗。
他竟然親手將這麼危險的東西送到小師姐身邊。
「難怪總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。」楚風抽走宴月亭手中的妖毛,「先毀掉這撮毛再說。」
藤妖撲過去,又蹦又跳,「讓我來讓我來,我可以吸收妖氣。」
「毀掉毛會被那妖修察覺的吧?」秦如霜捏住藤妖。
「我們動了這撮毛,它應該已經察覺了。」褚珀注意到宴月亭的異樣,大概猜到幾分他的想法,宴師弟怕是又在自責了,她輕輕拽了下他的袖子,「宴師弟?」
「嗯。」宴月亭回過神,暗暗吸口氣,開口時語氣聽上去還算平靜,「它能瞞過聞蓮師兄,修為一定到了元嬰,就算毀掉這撮毛,想要甩掉元嬰妖修,根本不可能。」
褚珀和羅不息能想到的,宴月亭自然也想到了。
他反覆讀取過附著在梨花上的魅魔神識,因為次數太多,梨花上的殘念消散得很快,不過也足夠他了解到一些信息。
按照話本上所謂的劇情,他本應該叛出巽風派,墮入魔道,以蠻橫的戰力和酷烈的手段,一步步登臨高位。
在魅魔的意識里,妖城是魔都的附屬,想來也遭受過話本里的他的踐踏。極有可能,雞毛撣子是和魅魔一樣經歷過話本劇情再重生的人,必然想要在他羽翼未豐之時,先行下手。
這隻妖很大概率是衝著他來的。
藤妖一下子縮回秦如霜身上,害怕道:「那它會來打我們嗎?」
褚珀搖搖頭,「它一個元嬰,如果想動手,這一路上隨時都可以動手,就算我們加起來都不是它的對手,採用這種方式給我們找麻煩,說明它也忌憚著什麼,不想親自動手。」
小熊貓在流風崖時,忍辱負重不敢動手,還可以理解,那是巽風派的地盤,又有她師父在,如今出了巽風派,還這麼迂迴婉轉,總感覺有點慫。
羅不息聞言抬起頭來,朝宴月亭看去。忽然悟了。
這還能忌憚什麼,當然是忌憚男主光環。
不管它是不是妖王,小熊貓都是被嚇尿過的妖。
羅不息一想到這個,臉上的表情又開始扭曲,這本書里的角色沒一個正常的!
褚珀轉眸看向羅不息,兩個慫貨完全能理解小熊貓同樣身為慫貨的心情。
羅不息附和她道:「褚師姐說得對,如今敵不動,最好我們也不動。」
「先不用管它,前面就是遷林關了,我們先進城,把秦倦拖出來暴打了再說。」
商量完畢,楚風將妖毛遞到藤妖面前,藤妖頭上的兩朵葉片裹住細細的紅褐色針毛,將上面的妖氣吸盡,整根藤都從綠得發光變成了紅褐色,蜷縮著消化妖力,宴月亭將妖毛燒成灰燼。
幾個人重新換了偽裝,先去遷林關外的客舍投宿,順便打聽打聽城裡的情況。
秦家的懸賞令鬧得沸沸揚揚,遷林關來了不少修士,也不知是來看熱鬧的,還是想要在最後關頭,坐收漁利的。
就連這城外的客舍都有不少人,他們再遲上片刻,就沒有房間可以住了。
五人喊了些吃食,坐在客舍二樓,垂眸看向一樓大堂的盛況。
大堂里人多口雜,信息量也多。褚珀聽到樓下提及被她和宴月亭塞到巷子裡的符修,豎起耳朵。
從符修那日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行為,就看出來他平日裡仗著裝逼神器囂張慣了,又干出過不少截人財路的事,所以仇家不少。
境界下跌讓他的損傷很大,再加上所有符籙都被他們薅乾淨,人還沒出遷林關,就不知被誰暗殺了,還將他的人頭掛在城樓上示眾。
這種殘酷的做派,理所當然被算在魔修頭上,遷林關內又是一陣人心惶惶。
「也算是他咎由自取。」宴月亭冷漠道,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風格,他在那一夜就該死了。
樓下又說起了秦府的近況,秦老爺和姨娘先後去世,秦家可以說是一夕之間,只剩秦倦支撐,他掏空家底發懸賞令的行為,還落了個不錯的名聲。
「真不要臉,什麼好事都讓他占盡了。」羅不息哼道,「等我們帶你回去,看他怎麼說。」
秦如霜笑了笑,眼眶微微有些泛紅,沒有說話,楚風低聲安慰著她。
褚珀覺得稀奇,「如果是我,都到了遷林關了,還守什麼株待什麼兔,直接去秦府搶不行嗎?正道修士就算了,為什麼魔修妖修也這麼懂規矩?」
「懸賞令是仙盟出品,登上懸賞令的獎勵,都會交由仙盟管理。」宴月亭解釋道。
「那就算是魔修完成懸賞內容,仙盟也會兌現?」
「懸賞令上落有天道法則,就跟誓言差不多,只要懸賞令上無限制,仙盟也不能違逆。」
褚珀:「……」倒也算公平公正。
不過,天道法則……
她一直猜測,旁白就是天道法則的一部分,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,那這個天道法則也不怎么正經的樣子。
【……】
【主角個人行為,請勿上升天道。】
褚珀和羅不息同時噴茶,兩個人咳得面紅耳赤。
把桌上另外三人都嚇了一跳,宴月亭猶豫了下,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,從袖子裡取出手帕遞給她,「小師姐,你沒事吧?」
褚珀搖搖頭,接過手帕擦擦咳出來的眼淚。
羅不息就比較可憐,完全沒人關心,楚風甚至抬起袖子扇了扇,防止他的唾沫星子飄到秦如霜身上。
單身狗沒人權啊!
羅不息左右看看,心中泛起淒涼,他狠狠瞪了楚風一眼,不跟他一般見識。神識傳音道:「褚師姐,怎麼回事?」
「看來我猜測得沒錯,旁白確實是天道的一部分。」褚珀也有些無語,「我剛剛就是想了想,從旁白可以看出天道不正經什麼的,結果它還在線闢謠了。」
羅不息:「……那你再問問,我在這個世界能有老婆嗎?」
褚珀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,驚訝了片刻,還是認認真真在心裡呼喚旁白,幫他問問。
羅不息很期待地看著她。
過了半晌,褚珀的目光中慢慢流露出憐憫,因為旁白沒吱聲,「叔,老婆是需要自己爭取的,你不是主角,天道應該不負責分配。」
羅不息:「……」羨慕嫉妒恨到咬袖子。
宴月亭見他們眉來眼去個沒完,終於皺起眉,瞥見另一側,楚風剝好了一捧松子遞給秦如霜,他垂眸盯著那指甲大的零嘴,捻起剝了一粒,餵到褚珀嘴邊,「小師姐,吃松子。」
褚珀條件反射地張嘴,含住餵到嘴邊的東西,舌頭掃到他的指尖,才睜大眼睛,反應過來,叼住松子往後仰去,紅著臉道:「啊、不是……宴師弟,我自己來就行。」
她捏住宴月亭的手,飛快地用手帕給他擦擦手指。
宴月亭彎起眼角,笑得很開心:「那我給你剝。」
這一瞬間,羅不息覺得自己心口中了好多冷箭,哇涼哇涼的,他含淚道:「我有點不適,我要下樓轉轉。」說完奔下樓去,徒留下一個孤獨心酸的背影。
太孤獨,太心酸,令人心疼,褚珀想起他給自己炒的痴情單戀人設,連忙喊住他,「哎,羅……師弟,我給你剝嘛。」
宴月亭默不作聲地按住她的披帛,「小師姐,男人有時候需要獨自靜靜。」
褚珀:「??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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