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你在這裡幹什麼啊？！你不會是在偷聽吧？？」
日向翔陽抱緊了手中排球，抬手指著他，兩條腿撲騰著極速後退，直到差點撞上圍欄才被菅原孝支險之又險地一把拉住。
「哈？？」影山飛雄差點捏爆了手中的牛奶，「你倒是說說我偷聽什麼？我有什麼好偷聽的？」
西谷楓不由自主看了他一眼。
演技滿分。好。
日向翔陽半步不讓：「你肯定是……誒，好像是沒什麼好聽的……」
影山飛雄睨他一眼，忽然轉身就走了。
日向翔陽撓了撓後腦勺，有些摸不著頭腦，但很快不再關注，繼續活力滿滿地請求前輩繼續練習。
當時影山飛雄被嚇得跳出去了，西谷楓倒是沒被人發現。他靠在影山原來的位置喝著牛奶看了一會兒，突然意識到自己就像被那人傳染了偷窺行為。
這麼說來……啊。午飯還沒吃。
他又看了兩眼，收回視線，溜溜達達的離開了。
怎麼說呢，該說不愧是主角嗎？
熱血番的主角定律，一般都不是高智設定，那孩子看上去也確實很單純，從這裡下手是不是要好些呢……
不了解的情況下思索再多也可能是無用功。西谷楓吃完飯回到教室，在紙上寫寫畫畫半天，最終也只能停筆，趴到桌子上，盯著一隻手轉筆出神。
那些人裡面最熟悉的只有哥哥。
鉛筆被轉出殘影，半晌，他有些賭氣一般把臉埋進臂彎。
……但是果然還是不想這麼早就把哥哥拖進來啊。
「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嗎？」
『你也說了是試驗版了。』西谷楓閉著眼，『我是不會讓我哥哥當第一隻小白鼠的。』
系統困惑：「那麼，為什麼要選擇西谷夕所在的組織呢？按照最開始的構想，您使用馬甲去組建一個組織，就不需要承擔這麼大的風險——」
『不懂人類的機器就少說兩句吧。』西谷楓打斷它。
『『哥哥以前說過，有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他。如果有他幫得上忙的事情卻被我排除在外的話，他會不高興的。』
他低聲道：『而且你說的那也太麻煩了。我做不到。』
……後面那個才是原因吧。
儘管這麼想著，剛剛才被呵斥過的系統沒再出聲。
西谷楓倒是回想起了哥哥說這句話的那天。
那個時候他五歲，西谷夕七歲。
-
「吶，小楓。」
西谷楓抬起頭，這時候的西谷夕還沒有把頭髮梳上去，兩個孩子站在一起，若不是此時還較為明顯的年齡差，幾乎分不出誰是誰。
西谷夕走到他旁邊的台階坐下，偏過頭看他：「你又在發呆哦。」
西谷楓低低「唔」了一聲，又重新盯著地面。
一隻螞蟻路過他的腳邊，朝西谷夕爬去。視野里西谷夕肉眼可見地縮了一下腳，又很快放回原來的位置。
螞蟻路過兄弟兩人，朝不知名的方向遠去了。
「你也不愛和爺爺玩……」
西谷夕撓了撓頭，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西谷楓頓了兩秒，終於將注意力放到西谷夕身上。
他看著年紀不大的男孩，心裡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其實膽子很小，甚至還有些怕生——對與自己這個不太愛理人的弟弟相處這件事更是向來抗拒。
正因如此，此時反倒有些好奇他想要說什麼了。
「就是、呃，」西谷夕左看右看的視線飄了半天，最後終於和西谷楓對視上，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喊出聲，「我、我也看不見你的世界裡有什麼，但是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事情，不管有多難我都會去努力的……所以、希望小楓不要總是把我排除在外！」
「——因為、因為我是哥哥啊。」
說完這些，西谷夕緊閉著雙眼，滿臉忐忑地等待回答。如同雙生子一般的弟弟看著他，有些發愣。
半晌，到西谷夕都已經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，西谷楓才忽然輕輕出聲：「……好。」
「真的？！」西谷夕立刻驚喜地睜開眼，拉住自家弟弟的一隻手，「說好了哦？你要是反悔我可是會生、會不高興的哦？」
西谷楓任由他握著，唇角微揚，淺淺笑道：「嗯。說好了。」
那是他的第五歲，也是自穿越後的第五年。
忽然徹底地告別從前一切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接受的事情，當然西谷楓在上一世沒有親人、沒有太好的朋友，實際上也沒什麼可懷念的。
或許只是忽然改變的環境和年齡使他難以適應，又或者他只是在懷念那些還沒看到結局的漫畫——總之，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，那份難以融入這個世界的氣場，已經使他看上去像個別人口中的「怪小孩」了。
不去和同齡人交朋友，家裡人也總是有些小心翼翼。因此直到這個時候，西谷楓才恍然意識到，這是一個不需要懷念從前、可以創造更多回憶的世界，一個新的世界。
——一個新生。
西谷夕用自己稚嫩的語言，打破了西谷楓身上無形的枷鎖。
西谷夕是西谷楓的新生。
-
在開始嘗試編寫計劃之前，西谷楓首先得到了一個噩耗。
——一年級生三對三比賽，他也需要參加。
具體情況是這樣的，在撞見影山偷聽的當天下午，菅原孝支特意來到了一年級找他，詢問他打什麼位置。當時西谷楓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，條件反射表示自己是個純新手。
「誒——？」菅原前輩托著下巴，「西谷什麼都沒教過你嗎？」
說完這話他才反應過來眼前人也姓西谷，道了歉：「抱歉抱歉，我是指你哥哥。」
這個謊也撒的話，後面可能會變得越來越難以解釋，西谷楓艱難承認道：「教過……接球。」
菅原前輩眼睛一亮，隨之而來的是西谷楓逐漸不詳的預感。
「這麼說的話，你也和你哥哥一樣是打自由人位置吧！」
他完全不給西谷楓開口的時間：「周六上午新人之間有個比賽，你就和日向影山他們一隊怎麼樣？不用緊張，只是評估一下你們的實力，也沒有那么正式。不要忘了來哦！」
西谷楓張了張嘴，學長已經跑遠了。
明、明明看著那麼溫柔的學長，難道是白切黑的設定嗎……
不管怎樣，看上去是無法拒絕了。等到回家後西谷夕得知了這件事，一邊狂笑一邊問他要不要補課。
「哈哈哈哈哈小楓——沒辦法了！該來的總是會來的！乖乖跟哥哥去訓練吧——」
西谷楓隱約看見了自家哥哥尾巴要翹到天上。他移開視線，嘆了口氣。
算了。臨時抱佛腳也是抱。
轉眼就到了周六。
西谷楓視死如歸地前往體育館，心不在焉地混在一群熱血笨蛋中間，在那句「比賽開始」之前，他誰的話都沒聽進去。
……腦子裡只有一句「走個過場就下、走個過場就下」，在無限循環。
比賽正式開始。他這時才勉強集中了注意力望向對面，發現對面為了湊齊人數，也上了一個不認識的學長。另外兩個一年級的——咦？
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，月島螢瞥過來一眼：「……喂喂，不會現在才看見吧？」
——是先前差點撞到的那兩個同班同學。
意識到這點後，他便沒再給兩人關注，將注意力集中到球上。反倒是忽然被盯又被無視的月島螢微微挑眉。
發球了。
西谷楓認真盯著球，在視野中心，排球在網上飛來飛去，然後忽然被打向自己負責的區域。
他下意識追著球做了一個標準的魚躍，然後眼睜睜看著球落在前方一米的位置。
西谷楓：……
救命。
今晚就逃離這個星球吧。
不知道是誰笑了一聲，然後像是被立刻捂住了嘴。充當裁判的澤村大地咳嗽一聲，翻過一頁記分牌。
說不清是沒接到球還做了一套完整的動作尷尬些，還是做完動作球甚至還有一米遠才落地更尷尬。總之西谷楓堅決不要繼續充當眾人焦點，慢吞吞爬起來，以行動表示繼續比賽。
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，總之表面上眾人都繼續專注比賽。只有月島螢詫異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還以為之前這傢伙態度那麼囂張，實力一定很強呢，所以特意把球往他那邊打。
……結果看起來應該也不是新手，但是就是完全的很不擅長嗎？
整場比賽西谷楓都自我定位很明確的知道自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。而且談話間終於明白他們還有個賭約，他還感到了有些愧疚。
對不起。拖後腿了。
誠心祝願你們能勝利。
阿門。
或許是祈禱有效，另外兩人在後半場忽然被點醒開竅了。以西谷楓逐漸看不懂的招式和速度，他們後來追上贏下了比賽。
走下場的那一刻，西谷楓罕見地長長舒了口氣。
終於，結束了。
這磨人的排球。
「西谷同學，」澤村大地走過來，「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排球的呢？」
西谷楓掀起眼皮看他，體力消耗讓他看起來有些懨，語氣里的距離感遠比平時強烈。
「記不清了。哥哥開始學排球的時候，我就陪著他玩，但沒有他那麼喜歡，所以斷斷續續的。」
澤村大地沉吟道：「原來如此……抱歉，因為我看你的接球動作都很標準……」
「我發呆的時候，哥哥就會拉我去練那些。」西谷楓接過話，「但我的確沒什麼運動神經，無法感知到『排球』是個怎樣的存在。我只能依葫蘆畫瓢。」
「哥哥只教了我接球，所以我別的什麼都不會——發球、扣球、攔網，我全部都不會。然而我卻連接球這一項都無法做好，抱歉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」
西谷楓後退一步，鞠了一躬。
這裡的動靜吸引到了其他人，眾人漸漸圍過來，聽見他的話，日向翔陽率先反駁。
「誒？誒誒？怎麼會？西谷你——」
西谷楓打斷他：「叫我楓就好。」
「？哦哦。」日向翔陽不明所以，但也順從地改了口，「阿楓你在說什麼呢！你的接球技術超標準超酷的！！」
月島螢幽幽接話：「除了接不到球。」
「你能教我嗎？教教我好不好？」日向翔陽揮著兩隻手湊過來，「我、我的接球技術不太好，一直以來也沒有太好的環境可以練習……」
西谷楓歪了歪頭：「可以是可以。」
日向翔陽猛抬頭。
「但是我不會抽午休陪你的。」
「啊！那天你也在嗎！」日向翔陽立刻回想起來，但也沒在意多久，當即歡呼著跳起來，「好棒！謝謝阿楓！」
西谷楓垂下眸，看著自己的手。
這一點他倒是沒有自誇。儘管他在球場上時感知不到各類時機，但與天才型的哥哥正相反，哥哥的大部分行動都是出於「天賦」，讓他去解釋就會很難讓人聽懂；而他沒有天賦，卻能理解哥哥的行動，將它們與自身所有的技能融合，轉變為能使人理解的「語言」。
當然，理解和做到是兩回事。但是如果是這些——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能打出嚇到他的排球的傢伙，要想將那些東西化為己用……
一定也不會太難吧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