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0章 星際農場10

  葉霄仔細觀察了一下。

  這人渾身烏黑，皮膚就像融化了一樣，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，就剩指甲和頭髮了。

  葉霄握著冰刀，劃開屍體手臂上的皮膚，濃稠的暗紅色渾濁液體立刻流了出來。

  白曦下意識站遠了些，伸長了脖子好奇看著，疑問道：「體液都混在一起了，這是血管爆了吧？」

  「不僅僅是血管爆裂，細胞也破損了。」

  葉霄繼續手上的動作，將一層一層的皮膚組織分離，但各層組織粘連太厲害，根本分不出來。

  他直接一刀切到底，竟輕而易舉切開了這具屍體的骨頭。

  白曦聽見咔嚓一聲，骨頭斷裂的聲音，驚訝道：「骨頭怎麼這麼脆？」

  葉霄將刀口向上移，切了一個完整的手臂橫切面出來，仔細觀察了一下，皺眉道：「這具屍體的骨細胞破裂非常嚴重。」

  白曦走近了些，看了看整齊的手臂橫切面，發現屍體的肌肉、體液以及骨頭都已經腐壞發黑，問道：「是生物感染，還是什麼其他病症？」

  「應該是基因崩潰。」

  葉霄走到屍體頭部，切開頭蓋骨，裡面依然是發黑的，腦組織已經溶解了。他又切開胸腔，裡面的情況更加不忍直視，內臟器官都成了一團肉糊，完全不成樣子。

  「基因崩潰？」

  白曦驚詫不已，猜測道：

  「難道農場在進行基因實驗？可他們不是販賣器官的嗎？那些豪客能接受做過基因實驗的器官？」

  「自然不會。但引起基因崩潰的原因很多，目前很難下定論。」葉霄切開屍體的胸腔肋骨，仔細查看內臟溶解的情況，看能不能找出造成基因崩潰的原因。

  白曦看著那黑糊狀的屍體，想起之前那位藍衣老人的話。

  「隊長，我之前聽一位老人說，他剛來農場的時候，見過同樣的症狀，這應該不是個例。這人吐血的時候，藍衣人顯得很驚慌，他們好像不知道基因崩潰的事情。」

  「那這人的基因崩潰，很可能是農場造成的。」葉霄手上的動作沒有停，繼續檢查屍體。

  他雖然見過因基因崩潰死掉的人，但這麼完好的屍體，卻是第一次碰到，要儘可能多地收集基因崩潰的相關信息。

  白曦贊同葉霄的這個觀點，

  「感覺農場的勢力很大，如果昨天晚上進攻農場的，真是跑出去的工作人員，那就證明這些機器人可以違背星際安全條例。這種沒有限制的機器人，可不是一般公司能有的。沒想到，都星際時代了，資本主義還是大行其道，為了資源和財富無所不用其極。」

  「只要人類還有欲望，資本主義就不會消失。」

  葉霄並不覺得奇怪。

  星際時代的大財團和世家，只會比星球時代更加肆無忌憚。畢竟星系那麼大，聯盟和政府也鞭長莫及。

  接下來的時間，白曦沒有再打擾葉霄。

  雖然他倆都不是法醫，但在專業知識上，葉霄比白曦這個門外漢，強了不是一星半點。

  因為都是即將被銷毀，沒用處的屍體，屋內沒有裝監控，這為白曦探查四周提供了便利。

  她沿著牆角慢慢向前移動，仔細感應周圍並在腦海中構建空間簡圖。

  外面過道上，機器人的數量並不多，但不時匆忙走過的白衣人證明，戰鬥還沒結束。

  白曦繼續向前探索。

  沒走幾步，她忽然停下來，閉上眼睛仔細感受，然後疾步走了回來，等葉霄差不多完事兒了，這才連忙說道：「隊長，實驗室的中心位置好像還有一層。」

  呲！

  冰刀插在溶解的屍體上，慢慢融化進入屍體，葉霄冰冷的聲音響起，「是應該還有一層。」

  見葉霄嚴肅的樣子，白曦湊近了問道：「隊長，找到基因崩潰的原因了？」

  「他是複製人。」

  葉霄的聲音冷了幾度。

  克隆在人類社會是禁忌，他去過這麼多星際世界，沒有任何一個擁有情感的類人文明允許複製人的存在。這農場為了販賣器官，竟敢私自製造複製人。

  「什麼？不會吧！」

  白曦同樣震驚不已，趕忙走近查看情況。

  葉霄將屍體的牙齒挑出來，展示給白曦看，並解釋道：

  「他的牙齒非常新，磨損程度根本不像年紀三十歲的青年，反倒像剛換好牙齒的孩子，就磨損程度來看，最多三年時間。」

  看了看那顆嶄新，幾乎看不到磨損的牙齒，白曦驚詫道：

  「所以為了販賣器官，農場大量製作複製人。當客戶需要的時候，就將複製人的器官換給買主？」

  經葉霄這麼一解釋，白曦瞬間想起那位老人的話，農場的藍衣員工每2~3年就會換一批。

  難怪農場不讓藍衣人交談，還時刻監控身體數據。

  難怪機器人可以無視藍衣人的命令，也許在它們的認知里，複製人就不算人。它們保護的是公司財產，而不是人類。

  隨後，兩人又翻看了其他幾具屍體，無一例外，牙齒的磨損程度與外貌年紀完全不符。

  看著擺放的這一具具屍體，白曦內心的震撼無法言說。

  先不說違不違背倫理，這些藍衣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啊！和李哲三人相處的這幾天，白曦絲毫沒有覺察出他們不是正常人。

  雖然是克隆體，但他們也是獨立的生命，和正常人一樣，有喜怒哀樂，會思考，會抱怨，會對未來充滿期待和嚮往。

  而且普通的器官販賣，光配型這一項就擋住了絕大部分人，受害者的數量會大幅減少。

  但克隆不一樣，

  只要買方需要，農場就能不停製造複製人，源源不斷的提供新器官，死亡數量是沒有上限的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們完全沒有選擇的權利。

  這就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殺。

  農場背後公司的實力不小，這樣的農場肯定不止一個，而死在農場中的生命必定不在少數。

  想到農場的運作模式，白曦忍不住怒罵。

  「都是黑心混蛋，不榨乾最後一滴血，絕不罷休。」

  這些複製人死了要為公司貢獻器官，活著還要努力工作，創造剩餘價值，從頭到尾都活在謊言中，沒有過去，更沒有未來。

  他們所期待的未來和懷念的過去，全都是一場空。

  白曦氣憤不已，

  一定要想辦法端了這實驗室。

  但現在外面人多眼雜，他們必須蟄伏起來，靜待時機，還得先想辦法將實驗室的情況摸清楚，然後再策劃毀掉這裡。

  晚上八點。

  入侵者和機器人的戰鬥還沒有結束，並逐漸向這裡蔓延過來。

  白曦和葉霄坐在屋子的某個牆角，看著面前的光圈，光圈裡一片黑暗，卻隱約有聲音傳來，距離有些遠。

  「該死的，他們從哪兒找來這麼多土著生命？還能控制它們戰鬥。」

  「跟公司求援吧！」

  「他們控制的土著生命會越來越多，咱們的武裝力量不足以應付這些人和土著生命。如果農場被毀，誰也別想活著離開。」

  正說著，另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，「米亞，向總部發出求援信息，申請最新款的軍用機器人。這批貨我們會準時送到，機器人最好和飛船一同返回。」

  廣播中的那個溫柔卻又生硬的聲音響起，「好的，斯特里大人，已向總部發出求救信息。」

  光圈後，白曦和葉霄對視一眼，看來每天廣播的那個聲音，就是農場的人工智慧，就是不知道人工智慧的核心在哪裡？

  兩人繼續聽著對面的情況。

  沒多久，對面開始慌亂起來，聲音嘈雜混亂。

  「遭了，不知道從哪兒鑽進來一群堅齒鼠，正向我們而來。」

  「走，快走。」渾厚男聲招呼眾人撤退，並跟人工智慧吩咐道：「米亞，給你開放二級權限，將這些入侵者全部消滅。」

  「好的，斯特里大人，已開啟二級權限，準備進行反擊。」

  白衣人開始撤退，對面響起一道重重的打砸聲，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撞了。

  緊接著，響起了槍聲和機器人沉重的液壓傳動聲，腳步非常密集。可能是因為在實驗室，機器人沒有使用大威力的炮彈，連雷射武器都很少用。

  突然，白曦警醒起來，小聲道：「隊長，那個鼠群好像朝咱們的方向來了。」

  「見機行事。」

  葉霄轉身將耳朵貼在牆上，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。他能通過牆面傳來的震動，判定聲音的反向和距離。

  在白曦的感知里，外面走廊拐角處，一群幼貓大小的老鼠像潮水一樣涌了過來，白色地板上黑壓壓的一片，還發出嘶嘶嘶的聲音，聽得人頭皮發麻。

  「來了。」

  葉霄話音剛落，一陣火焰突然從老鼠群湧來的拐角席捲而來，將觸碰到的老鼠全燒成黑炭。

  鼠群既沒有反抗，也沒有害怕，根本不理會身後死掉的同伴，一門心思往前沖，它們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。

  鼠群的速度雖然快，機器人的步伐也一點不慢。

  它們窮追不捨，緊緊跟在鼠群身後，不停噴射火焰。數量如此龐大的鼠群，沒多會兒便損失大半。

  「吱……」

  鼠群中不知從哪兒傳來尖銳的叫聲，快速前進的鼠群忽然停了下來，大部分反向朝機器人衝去，小部分一個壘一個，慢慢向上面堆迭，就像迭金字塔一樣。

  金字塔頂部的老鼠快觸及天花板的時候，

  幾隻明顯體型更大，毛色更亮的老鼠迅速沖了上去，開始賣力啃咬天花板上通風入口的網蓋。

  咵嚓！

  咵嚓！

  網蓋被咬開了，幾隻大老鼠立刻鑽了進去，一個接一個繼續朝著某個方向前進。

  大老鼠離開後，其他老鼠並沒有跟著一起離開，反而轉身，朝著機器人衝去。

  機器人不停噴射火焰，每一腳下去都能踩死幾隻大老鼠。

  短短几分鐘，

  老鼠群便損失殆盡，機器人也被咬得破破爛爛，損失了好幾個。

  「牙口也太好了吧，鋼鐵外殼都咬穿了，而且它們好聰明，竟然知道分工合作，一部分阻攔機器人，一部分幫助大老鼠逃跑。」

  一牆之隔的白曦面露驚訝，看向葉霄問道：

  「隊長，你說老鼠剛才的行為是被人控制的，還是它們的自發行為？」

  葉霄搖頭道：

  「不像是自發的，還記得之前那些人說的話嗎？從農場逃出去的藍衣人，可以使用某種手段，控制這些土著生命為他們所用。」

  兩人靜靜觀看全過程，預料中的藍衣人並沒有出現，機器人的實力是壓制性的，很快便將老鼠處理乾淨，離開這裡，繼續處理其他地方的入侵。

  機器人離開後沒多會兒，一個留著寸頭，藍色制服有些發白，年紀二十五六歲，非常帥氣的男人，從拐角處大大咧咧走了出來。

  他手上拿著把銀色的槍，一點都不擔心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，東看看西瞅瞅，將沿途的房間搜了個遍，嘴裡還不停念叨著，

  「會藏在哪兒呢？」

  見這人毫無畏懼的樣子，白曦抬頭瞄了一眼，發現過道里的監控攝像頭，再次熄滅了。

  「小心點，他們是有備而來。」

  葉霄提醒一句，起身向停屍間的大門走去，白曦緊隨其後，也跟了上去。

  兩人就是想找這些逃出去的藍衣人，沒想到他們自己送上門來，倒是省了不少麻煩。

  來到停屍間門口，葉霄並沒有急著出去，而是等著對方自己跳進來。而走廊中的男人對停屍間裡的情況毫無所覺，繼續搜尋著沿途的房間。

  從對面房間出來，他停在門口，看了看門邊的牌子，自言自語道：「停屍間，可憐的孩子們，一路走好。」

  說著，這人轉身向隔壁房間走去，並沒有進入停屍間的意思。

  白曦：「？？？」

  葉霄：「……」

  屋內的白曦和葉霄沒預料到，這人搜了所有房間，唯獨不搜停屍房。

  正當兩人想出去和對方碰個面的時候，那人又折返回來，看著停屍間的大門，喃喃道：「還是進去看一下吧，萬一真藏在這裡呢？」

  念叨著，

  這人推開了停屍間大門，躲在門後的兩人一臉微笑地看著他。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這人驚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，正準備轉身逃跑，就被葉霄拉進一把房間，手臂後撇，壓著腦袋抵在牆上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