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  當節目組和村民們找蘇若找瘋了的時候,有人尋了個機會,背著眾人,拿出手機打出了一個電話。

  同一時間,S城。

  鈴聲響起的時候,謝美華正帶著一個女孩子,在廚房裡準備晚餐。不遠處,節目組的人正舉著攝像機在拍攝。

  聽到鈴聲,謝美華拿起手機一看,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後,臉色變了一下。她看了一眼攝像機,當即便把電話摁掉,然後衝著節目組的人笑著說,「我公司來了電話,要暫時離開一會了。」

  節目組那邊的人也善解人意的笑笑,「去吧,拍攝也不差這一會。」

  謝美華笑著離開廚房,然後快步的回到自己的臥室,把門反鎖了之後,這才又把手機掏了出來,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。

  鈴聲只響了一下,那邊就飛快的接了起來。只聽得裡邊一個聲音焦急的說,「美華姐,不好了,蘇若她跑了!」如果這個時候蘇若在場的話,一定可以認出來,打電話的這個人,正是上午跟著她進山被甩掉的那組工作人員中的其中一個。

  「跑了?」謝美華眉頭深皺了起來,「周軍,你給我說清楚點,什麼叫人跑了。」

  周軍顯然很著急,巴拉巴拉幾句,就把今天拍攝中發生的事情給大致說了一遍,「我們跟著村民們,已經把附近的幾個山頭都找遍了,都還沒有找到人。你說她會不會受不了拍攝,自己跑回去了啊?」

  「慌什麼,還能跑哪去啊!」謝美華面色卻平靜很多,「她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,又是打小在城裡嬌生慣養的,鄉下路那麼難走,她找得到回來的路嗎?再說了,參加節目之前,不是把她身上的錢全都給搜走了麼?一分錢都沒有,她就是找得到路,她也沒錢回來!」

  「可就算是回不來,這要是萬一在逃跑的路上,發生個什麼意外,那可怎麼辦啊?」周軍說到這裡,就更焦急了。

  要知道,對於電視台這份工作,周軍還是很在乎的。

  蘇若因此跑了,他這個介紹蘇若參加節目的,最後肯定是要吃掛的。更甚一點,真要像他剛剛說的那樣,蘇若在逃跑過程中要是再發生點那麼意外,他這個跟拍把人給跟丟了,最後卻自己回來的,只怕到後面,就不僅僅是吃掛那麼簡單了。

  想到這裡,周軍就更是心急。

  他心急,電話另一頭的謝美華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。她是想借著送蘇若去參加節目,讓她一邊受教訓,一邊也讓蘇學文以及周邊所有的人都知道,蘇若那脾氣到底驕縱惡劣到什麼樣的一個地步。

  人對人的印象其實是很重要的。

  一個一開始就給人壞印象的人,除非將來她一輩子不和人鬧矛盾。否則一出點什麼,人們下意識的就會認為做錯事情的是她。

  謝美華深深的明白這一點,所以在通過周軍對這一檔節目有了深層次的了解後,立馬就去找了蘇學文,提出要把蘇若送去參加節目。

  果然,蘇學文在看到往期那些放出來的節目後,立馬就同意了。後邊的一切,可以說除開蘇若逃跑的這一出,其他的都在謝美華預料的結果之內。

  可現在人已經跑了,說再多也沒用了,謝美華就只能對著周軍說,「你先別急,再好好找找,沒準就找到人了呢!還有為了以防萬一,你們最好再派幾個人去火車站和汽車站守著。這死丫頭要是真想跑回來,她肯定要去那裡坐車的。」

  周軍,「好,我現在就去和導演說。」

  電話一掛,周軍就趕緊跑去找了導演,跟他說了派人蹲守火車站和汽車站的事。

  而謝美華這邊,掛完電話後,在臥室里等了好一會,直到面色平靜,確定外人看不出一點端倪後,才走出了房門。

  走到廚房邊,聞著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,謝美華站在門邊深深的吸了一口,做一臉陶醉樣,對著鏡頭笑著說,「好香啊!光聞著就知道肯定很好吃。」

  廚房裡邊正拿著鍋鏟炒菜的女孩聽見了,害羞又侷促的說,「就是一些簡單的飯菜,謝媽媽喜歡就好。」

  女孩叫沈靜,就是跟蘇若對換一個月的農村女孩。也是蘇若現在住的那戶人家,沈老太的親孫女。

  跟蘇若在鏡頭面前展現出來的驕縱任性來比,沈靜這個從山區走出來的女孩子,長得清秀,性格又乖巧聽話,勤勞能幹。住進蘇家,享受到跟山區完全不一樣的富裕生活後,也沒有被迷了眼。

  舒適的環境,好看的衣服,美味可口的食材,都沒有吸引到她。她只有在對著蘇若房間裡的那一整排書架上的書,唯一一次露出了羨慕而嚮往的神情。

  當被問到她有什麼想要的時候,沈靜用小心翼翼,而又極其渴望的語氣對著蘇學文和謝美華問,「蘇爸爸,謝媽媽,房間裡的書,我能夠看嗎?」

  一個好學,又努力積極向上的女孩子,是特別招人喜歡的。

  蘇學文和謝美華當然不會不同意,尤其是當著節目組的拍攝前。蘇學文甚至說,「隨便看,你要是喜歡,等你走的時候,可以都帶走。」

  謝美華也笑著說,「是啊,喜歡就帶走。反正這些書擺在這裡,我家若若也從來都不看的。」

  這話一出來,蘇學文的臉立馬就拉了下去了。只不過礙於拍攝組還在,要不然早被謝美華這麼一刺激,氣的罵人了。

  謝美華瞧見了,心裡便又舒坦了不少。然後想了又想,還是決定把蘇若跑了的這件事,暫時瞞著蘇學文。

  於是接下來,便是一家人坐在餐桌上,對準攝像頭,享受溫馨的晚餐時間了。

  這個時候,蘇若剛好把獵物用藤蔓綁在一起,一路提著往山下跑。

  在回去的這一路上,蘇若都沒碰見什麼人。她拖著一長串獵物,也沒有回沈老太那邊,而是直接去了下午借她彈弓的小孩家裡。

  當見到蘇若拖著一長串兔子,山雞什麼的進屋的時候,小孩家的大人驚呆了。

  蘇若從那一長串獵物中,挑了一隻五六斤來重的灰兔子,給到了小孩,「喏,我用這個換你那彈弓,行不行?」

  一隻兔子換一個粗糙又簡陋至極的彈弓,當然行!

  小孩就是再小,再不懂事,也知道這麼換,自己賺了。所以面對蘇若遞過來的兔子,她都不敢伸手去接,而只是拿眼睛看向自己的媽媽。

  小孩的媽媽是一個皮膚黝黑,外表看起來很是憔悴的中年婦女。面對蘇若遞過來的兔子,一個勁的搖頭,擺手,「就一個彈弓而已,你喜歡就拿走,不用拿兔子換。」

  可蘇若這人吧,不喜歡別人占她便宜。同樣的,也不喜歡自己占別人便宜。

  雖然那彈弓確實不值一隻兔子,但是要是沒彈弓,她想一時半會打這麼多獵物,那也不容易。

  兔子被蘇若硬塞給了小孩。

  小孩和她的媽媽拿著兔子,頗有點受之有愧的感覺。蘇若想了想,便問,「你知道這些怎麼個賣法嗎?」

  要論吃,蘇若是肯定吃不完那麼多的。可要是送別人,蘇若覺得自己又沒那麼爛好心。尤其是真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,極大可能就是便宜節目組的那些人和沈老太了。

  要真那樣,蘇若是寧願扔了,也不可能便宜他們的。

  最好的辦法,就是直接把這些東西給賣了。至於賣到的錢,蘇若收起來。再之後,她真要想吃什麼,想用什麼,可以直接用錢跟村民們買。也就不用時不時的,被節目組和沈老太威脅著去做事了。

  傍晚時分,農村裡邊下地幹活的人,早就回家了。

  這時候,一個小孩突然跑了過來,問他們要不要山裡邊的野物。

  有動心了的村民們聽了小孩的話後,拿了錢,就去了小孩家裡。在小孩家裡見著那一堆野物,著實吃了一驚。當知道是蘇若,這個城裡來的女娃用彈弓打回來的時候,就更吃驚了。

  沈家村四周靠山,山裡邊的野物確實很多。但同樣的,這些野物也敏捷的很。尋常村民們想要打上那麼一隻兩隻的,都難得緊。說真的,要不是現在那一堆野物就擺在面前,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。

  關於這些野物售賣的價格,在村民們來之前,蘇若就已經跟小孩的媽媽打聽清楚了。

  她開的價不高,比往常村民們買賣的時候,還要低了那麼兩層。主要是蘇若打的是一個速戰速決的打算,並不想為了那麼幾塊錢跟村民們在這裡磨嘰半天。

  價格一低,那些原本只有三分心動的村民們,都變得十分心動了。一群人把地上那一堆獵物給圍了起來,你一隻,我一隻的挑選了起來。

  小孩的媽媽就拿出自家的秤,幫著過稱,蘇若就只需要負責收錢。

  那些提著選好了的野物等著過稱的村民們,一個個笑嘻嘻的,忽然人群中有人冒出來一句,「咦,之前不是聽村長說,你走丟了嗎?」

  這話一出來,立馬就有人附和,「對啊,村長還喊人去山上找你啦!」

  「哎呀,你回來了,那村長他們呢?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在外面瘋找了一圈蘇若的節目組的人,早就又累又餓了。接到村民們的通知,急匆匆的跑回來時,就見到蘇若正坐在小孩家裡吃飯。

  紅燒兔肉,野雞燉蘑菇,兩個大硬菜用粗製的大海碗裝著,擺了滿滿兩大碗,旁邊還有一個清炒油麥菜,綠油油的,看起來就清脆可口。

  忽然間,只聽得人群里「咕咚」一聲響。

  有人,在悄悄的咽口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