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韞來到秦南王的書房內,見他臉上帶笑,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滿意,他便猜到是事成了。
「父親。」陳韞笑道。
秦南王點點頭,拿起手邊一封信遞給陳韞,「你來了,看看,洛京來信。果真如你所說,那位同意了,有他相助,我們大事有望。」
陳韞笑著應和,恭敬地接過信,拆開細看。秦南王這些日子,看這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,此人才智過人,最重要的是他有野心有膽識,在這一點上來說,比他還要更優秀一些。秦南王知道自己的性格,容易顧慮太多,沒有這年輕人身上的果決。
這些時日,眼看著陳韞讓自己手下那些人另眼相待,秦南王也適時放了些權利給他。他就秦無暇這麼一個女兒,日後他走了,女兒還要讓陳韞照看,或許等他們所謀大事成功了,這天下都屬於他秦家,而未來除了他自己,能坐上那個位置的,只能是女兒所出的孩子。
秦南王掩下眼裡的精光,又夸道:「多虧了你命人四處傳出流言,又派人四處挑撥災民,現在只等情況更加嚴重,咱們便能借勢起事。」
陳韞笑笑,嘆息一聲:「只是皇帝司馬焦殘暴,恐怕那些鬧事的災民們要吃些苦頭了,到時候我們需得早早派人相助才是。再者洛京中我們安排的人,被皇帝殺了不少,實在可惜。如此因為些許流言就肆意殺人,若不推翻這暴君,定會有更多無辜百姓要受苦。」
秦南王不以為意,「那有什麼,不過死了幾個人而已,再另派人去潛伏就是。」話雖如此,但他心中對於陳韞的性格卻很滿意,就是這樣的性格,日後才不太可能忘恩負義。
陳韞離開秦南王處,回到自己的院落,接到了另一封信。上面寫的也是洛京的消息,不過比較雜亂,陳韞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信末尾處,寫著廖貴妃備受皇帝司馬焦寵愛,近日正準備一同出行去九華行宮避暑。
夏日裡洛京天氣炎熱,今夏則格外怪異,好似比往年更熱幾分,廖停雁最是怕熱,自從上次用冰太多導致生病,她病好後就再不敢隨心所欲用冰了,但又實在很熱。
夜裡睡覺,廖停雁睡得迷迷糊糊了總是湊到司馬焦身邊,要抱著他睡,誰叫司馬焦體溫適宜。可是抱一會兒她覺得熱了,又推開司馬焦滾到榻內側,如此一晚上折騰來折騰去,司馬焦簡直要被她搞死,睡不好火氣也格外大。
為了大家都好,司馬焦很快決定要帶貴妃去九華行宮避暑。往年夏日司馬焦也會去九華行宮住一段時間,但從沒帶過後宮的美人一道前去,今年還是頭一回,這下子宮內外更加了解到傳說中的廖貴妃有多得聖寵了。
知曉司馬焦帶廖貴妃去九華行宮避暑,宮內其他美人們心情都很複雜,往年她們巴不得司馬焦趕緊去避暑,留下她們在洛京宮廷里好歹過幾天安生日子,不用每日擔心腦袋會掉,皮會被人剝了。但今年,司馬焦特地帶了廖貴妃一同,就好像再一次讓她們清楚意識到,她們這麼多人都沒能辦成的事被後來者居上,心裡怎麼能舒服。最不舒服的是,對這種情況她們還毫無辦法。
不管其他人怎麼想,廖停雁是最高興那個。避暑行宮啊……她在原來那個時代的時候看電視劇有提起過避暑行宮,一般都建在山間,環境清幽,很是清涼。
在洛京待了這麼久,她也差不多有點膩,剛好去行宮散散心,見識一下古代最有錢有權的人夏天怎麼過日子。
馬車行駛了幾日,才終於到了九華宮。此地果然是個風水寶地,才下馬車,廖停雁就感覺到一陣清新山風拂面,帶著無比乾淨清爽的氣息,周圍草木茂盛,青山連綿,導致氣溫驟降,廖停雁立刻覺得一陣困意湧上,忍不住眯了眯眼睛。
此次出行,除了皇帝和貴妃,還有許多伺候的宮人和保護的護衛,他們都曾聽過廖貴妃的流言,外面現在都傳她有天仙之貌,才迷得司馬焦神魂顛倒。可真正見過廖停雁的人極少,所有人心裡都對她好奇,如今這次出行九華宮,眾人才有機會親眼得見那傳聞中的絕世美人。
廖停雁被扶下馬車陶醉於九華宮清涼山風中的時候,臉上沒了任何遮擋,冰肌玉顏,清澈靈犀,一身素色紗衣隨風紛飛,當真宛若雲中仙子,令人驚艷。
看傻眼的人不在少數,等到廖停雁進了九華宮內,許多人才回過神來,心中暗道,我要是皇帝,我也喜歡這樣的天仙美人。
如果廖停雁知曉這些人在想什麼,她只會翻幾個白眼。曾經,她也以為司馬焦是好色昏君人設,但現在她已經明白,昏君是有的,好色是有待商榷的,畢竟這人真的審美令人堪憂,性功能令人懷疑。
住在避暑行宮的第一日,司馬焦總算沒有在半夜被自己的貴妃推醒,貴妃又恢復了以往的好睡眠,能熟睡到天亮。司馬焦半夜發神經,捏臉咬手地折騰都沒把她吵醒。廖停雁早上起來,發現女侍們看自己的目光有點奇怪,照照鏡子,這才發現自己臉頰上有牙印,毫無疑問是司馬焦幹的好事。
「……」厲害了,那廝怎麼咬的,竟然都沒把她咬醒。
司馬焦覺得她才是最厲害的,那麼咬她的臉她都沒醒,要不是看她還在呼吸,都要以為她是沒氣了。司馬焦百思不得其解,當初剛開始和他一起睡的時候,廖停雁是一推就醒,現在咬她都不醒,她是真對他這麼沒警惕心還是純粹的懶?
廖停雁睡好了,胃口也跟著好起來,再加上避暑行宮裡的山珍野味新鮮,不小心就多吃了點。再看看行宮裡能當游泳池的洗澡池子,洗完了還有專門的女侍按摩,真是美滋滋,司馬焦都沒她這麼享受。
司馬焦還在行宮某個角落裡見密探。高太保坐鎮洛京,有什麼消息都會派遣底下的宦者過來匯報。
「回稟陛下,上次陛下命人去查探濟地糧倉的事,如今已經查明了。濟地糧倉里的屯糧,幾年前就開始被都相國命人私自販賣轉移,如今內中存糧不滿十之二三,先前陛下令開放濟地倉,都相國私底下從度園倉運送了大半糧食填補……」
度園倉存糧比濟地倉還要緊要,司馬焦之前之所以不動離度園倉而開濟地倉,就是因為這個原因,當初都相國執意不肯開濟地倉,他就有所懷疑,如今證實,司馬焦當真一點都不意外。
他臉上看不出多少怒意,甚至顯得太過無謂。
「既然如此,那就找機會讓人揭發度園倉存糧減少,兩處糧倉管理看管官員都處置了,至於都相國,隨他去。」司馬焦輕拿輕放,沒有動都相國的意思。
回稟的宦者雖有不解,但萬萬不敢打探陛下想法,朝他一拜後退了出去。
司馬焦起身去尋廖停雁,走出殿內,還未說話,遇上的宮人便主動拜倒行禮,接著告訴他貴妃在何處,都不用他問。
一路都是這樣,好像宮人們都肯定他在這亂走就是去找貴妃的。
察覺到這一點,司馬焦腳步一頓,竟然覺得有點不自在。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了?
他沒想清楚,就聽到了廖停雁的笑聲。她經常笑,看到喜歡的東西高興的笑,因為很舒服愜意的笑,雖然不高興但是要假裝高興的假笑,等等,像這樣輕鬆愉悅地笑出聲倒是挺少。
司馬焦想著,停住腳步站在遠處看著。
廖停雁被幾個女侍簇擁,正站在一片瓜田裡。那大概是行宮裡的宮人自己種的,就在御園一角,爬滿地面的藤蔓甚至延伸到牆面,爬上屋頂上去了,地面上結了十幾個綠油油的西瓜,廖停雁彎腰去敲西瓜聽響,幾個女侍在一旁替她提起裙擺和長發。她似乎剛沐浴過不久,長發還未好好紮起,披垂在身後。
廖停雁很有興致,一一敲過那些瓜,最後選中了其中一個,女侍們看看那瓜,紛紛誇獎貴妃慧眼如炬,這瓜肯定是最甜的一個。
摘下那瓜,廖停雁還要自己抱著,女侍們忙把那瓜表面的一點灰土掃乾淨了,再交給她。
等在一旁的那個宮人穿著一身行宮裡的宦者青色制服,他低聲說了什麼,又往宮殿屋頂那一角指了指。廖停雁聽罷,抱著瓜倒退,踩到一塊石頭上往屋頂上看,臉上露出笑來。
司馬焦聽到她說:「屋頂上果然也長了兩個瓜,還不小呢,摘一個下來看看?」
她這麼一說,有得是殷勤的宮人過來,搬梯子摘西瓜,再送到她手中。
司馬焦看完,也沒過去,直接轉身回宮殿裡躺著。窗戶大敞,外面的山風吹進來,司馬焦沒躺多久,閉著眼睛聽到了一連串腳步聲。最前面那個腳步聲輕快,他睜開眼睛瞟了一眼,果然見到廖停雁抱著兩個西瓜過來了。
「陛下,妾剛摘的瓜,陛下要嘗嘗味道嗎?」
司馬焦坐起來,抬手推了推那放在眼前的兩個西瓜,「這行宮中還種了西瓜?」
廖停雁笑著回答,「是行宮裡一個宮人自己種的!」接著就把屋頂上也長了瓜的趣事也說了一遍。
瓜切開,司馬焦難得主動多吃了兩塊,沒像平時那樣吃點東西就和吞□□一樣。他願意好好吃東西,廖停雁竟然覺得有點高興,她反應了一會兒,覺得這就像不愛吃飯的熊孩子某天主動吃飯,看著的人也會欣慰一樣。
伺候了司馬焦好些年的瑾德心中也有些欣慰,這段時間以來,陛下不管吃睡都比以前好了,都是貴妃教得好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