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州回到沙灘的時候,「僱主」小姐正赤著腳拖著一袋子叮叮噹噹的貝殼向他跑過來。
「你回來了!」
她說這句話的時候,時常潮濕且失焦的眼眸有了一點亮色,是因為期待他歸來,還是光線的投射呢?
他此刻只希望是前者。
生活中只有對方,這種日子總讓人恍惚。
那四個字也溫馨得像是幻覺,也像毒藥。
心中思緒萬千,關州面上還是波瀾不驚。
關州像往常那樣彎腰抱住她,一隻手就能穩穩讓她坐在手臂上,另一隻手則是抬著沉重的捕獸籠。
向駐紮點走去,如履平地。
他看到她衣領下的痕跡,眼神暗了暗,低聲詢問:
「你幹什麼總是要去招惹別人?」
「因為你是貞潔烈男,只能看不給碰,沒用死了!」
這回答讓他一噎。
「開玩笑的。」
她笑眯眯蹭回來,下一秒說出口的話更讓人心梗。
「是因為你沒有小零食,也沒有淡水,我想要那些只好靠自己了。」
兜兜轉轉還是一句:「你說你是不是很沒用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你該不會和他們說,這痕跡是我弄的吧?」
「我可沒說。」
「他們自己誤會的,對吧。」
「對。」她理直氣壯。
關州氣笑了。
他還是頭一次背這種黑鍋,明明從頭到尾沒碰她一根汗毛,卻同時被她招惹的其他人當做眼中釘。
他要是不做什麼,豈不是對不起這口鍋。
除了咬牙切齒之外,關州更多的還是無奈,忍不住用鼻尖蹭她臉頰,語氣陰森:
「你的膽子總是很大。」
她知不知道抱著她的人是黑市里名聲最殘忍的僱傭兵。
對僱主以外的人,他向來狠厲無比。
「我這個人,最討厭的就是被欺騙,還有讓我出力卻不給錢。」
關州彎腰把她在平坦的石頭上放好,半蹲下來直視她的眼睛,卻沒有看到一點心虛。
「所以呢?」她歪頭,手又不安分地伸向他的腹肌。
這次他沒有阻止。
「所以,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?」
「不怕我丟掉你?」
聽見這話,南潯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指尖向上划過他的喉結,意料之中看到了他瞳孔驟然縮小的失態模樣。
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,微微偏頭,因為虛弱而沒有血氣的臉此時滿是天真。
天真且篤定:
「你有資格丟掉我嗎?或者說,你能做到丟掉我?」
柔弱的、失去宿主就會枯萎的菟絲花逐漸展露出了她的兇狠。
她的根系已經絲絲纏繞在他身上,深深扎入他的血管和骨髓之中。
沒了他,她還有其他人可以攀附和寄生。
但他沒了她呢?
關州下意識不想去想像那個可能。
「我給你帶了一個禮物。」
他沉默半晌,突然轉移了話題。
彎腰從籠子裡拿出一隻巴掌大的灰白色野兔,看樣子才出生不久。
在他手裡掙扎得兇狠,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樣。
「兔子!」
南潯歡天喜地接過,剛剛狠厲威脅人的仿佛不是她。
「好可愛啊,它吃什麼呢?應該會好養吧。」
上一秒還攻擊性極強的小野兔到了她手中立刻變得乖巧無比,即使是被舉起也不動,像是一隻會呼吸的玩偶。
短暫的小衝突還沒開始就已經被揭過。
高大的男人沉默做著今天的晚餐,抱著小兔子逗弄的南潯突然抬頭:
「你做的東西味道不好,能不能讓宋聞歲來做,他的廚藝比你好多了。」
這和當面說他不行然後說要找小三回家有什麼區別。
明目張胆試探他的底線,偏偏他根本無法發火。
另一邊真正的僱主放了狠話,他必須要去她那邊。
一個僱傭兵如果失去信用,那就會被行業永久拉黑。
但她之前說得對,他……做不到離開她。
「啊啊,要不這樣吧,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好不好。」
南潯掰著手指算,「賀照那裡有飯後甜點,宋聞歲可以代替你做菜,明若瑤,我看她有點可憐,所以也叫過來,還有……」
「你剛剛說什麼?」關州捕捉到了某個關鍵詞,「你說明若瑤?」
「對啊,我記起來了,我好像不叫明若瑤,她才是明若瑤欸。」
她就這樣笑意盈盈、輕描淡寫投下了一個炸彈。
炸翻所有人。
這個節目平淡太久,是時候刺激起來啦~
南潯抬眼看似隨便亂瞟了一個地方,卻精準又「巧合」地看向其中一個攝像頭。
總控室里的總導演抬頭,隔空和柔柔弱弱的女孩對視。
「的確,出乎我的意料。」
她勾起唇角,開始期待這個「意外」究竟能給她多大的驚喜。
【不是!!!她不叫明若瑤啊!】
【啊啊啊啊我要笑死了,聖母姐粉絲都要恨死她了在所有地方刷明若瑤***什麼的】
【搞半天罵的是自己正主】
【真絕了】
【年度最抓馬事件】
【果然抓馬還是得看現實】
【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痛,我要爬去看那群粉絲怎麼破防】
【他們開始刪評論刪帖了】
【好酣暢淋漓的一場戲】
而明若瑤,告知了那僱傭兵真相,以為自己的日子終於要回歸正軌,難得心情放鬆了些。
帶著前所未有的愉悅,她去查看了網上的輿論。
一聲驚叫震動山林,鳥雀亂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