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 原來還有隻小老鼠啊

  僵住的不止穆庭一個,在場所有聽清這兩人對話的都有一瞬間的僵硬,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。

  數年政敵一朝冰釋前嫌,化敵為友,還進度快到即將結親?

  人活久了果然什麼都能見到啊。

  眾人面色複雜,看著齊齊朗笑的祝太傅與杜學士,險些都有點磕他倆了。

  而主動挑起話題的太子臉色雖還算平靜,眼底卻沉了三分,如今他與祝太傅不算政敵,但也早已撕破臉,在朝堂上祝太傅也屢屢駁回他的政見,叫他心頭怒起,連祝念安都挽回不了他二人間的矛盾,即便他將來繼位,加官進爵不必想,最多只能留祝太傅一條命了——在他不再作死的前提下。

  可若杜學士這個一向中立的與祝太傅聯了姻,於他的處境並不利。

  杜學士雖比不得孟閣老,但也並不遜色後者多少。

  能進內閣的,素來便是不缺本事人脈的。

  「二位莫不是玩笑話?」他笑了笑,「瞧給諸位大人們嚇的。」

  祝太傅將眾人錯愕詫異的神色盡收眼底,也抬頭笑回:「殿下說的是,老臣便不開玩笑了。」

  杜學士也隨之附和了他的話,但神色里還當真摻雜了幾分認真。

  太子抬眸掃了他一眼,正看到他無可奈何地對杜嘉年使了個眼色,而後者眼神不滿,似是不願叫他以玩笑話結尾。

  見狀,太子心下瞭然,杜嘉年對雲渠不同的態度他也有所耳聞——那群大嘴巴的紈絝最藏不住話,一漏一個準。

  杜夫人是出了名的寵兒子,而杜學士是出了名的耙耳朵,有今日這令人驚奇的一遭便也不奇怪了。

  他只怕是被逼著來求和求親的。

  但仍需防範,祝杜兩府的聯姻,絕不能成。

  他垂眸掩下微沉的目光,低頭飲了一口酒。

  在祝太傅兩人玩笑過後,眾人無論相不相信,俱都揭過了這茬,不再提起,轉而聊起了旁的。

  在場唯二沒有鬆懈下心神的,除了太子,怕就是穆庭了。

  他甚至忘了掩飾目光,直愣愣看向雲渠,後者雖不知他意,但還是客氣舉杯,遙遙敬了他一杯,穆庭點了點頭,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。

  他神色還算正常,心卻無來由地直直沉了下去,還有股無所適從的茫然與驚慌。

  他面上裝得夠正經,雲渠也沒想到短短一瞬間他心思能百轉千回,在宴過一半後,見幾個姑娘出去透氣,她便也跟上了,身為主人家,總要面面俱到,不能失了禮才是——可不是因為這幾個是出了名的能搞事。

  那幾人出了花園後就站在了湖邊賞景說笑,雲渠見狀走上前去。

  「長平縣主也出來了?」襄陽侯府的二姑娘轉頭道。

  「裡頭雖是露天宴,卻總覺有些悶,便出來走走。」

  「倒與我們一樣。」襄陽侯府二姑娘瞬間笑了開來,「分明是祝壽宴,反倒叫他們七拐八繞,喧賓奪主,沒得叫人厭煩!」

  「慎言。」一位姑娘提醒道。

  「此處只有你我幾人,一起長大的手帕交,我還怕你們告密不成?」襄陽侯府二姑娘看了雲渠一眼,不知有意無意道,「縣主總不會去外頭說嘴吧?」

  雲渠笑了笑:「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。」

  襄陽侯府二姑娘滿意一笑,隨後餘光一轉,笑意頓時淡了下來:「原來還有隻小老鼠啊。」

  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,正見假山一側露出些微青色衣裳無風自動,可見主人慌張之色。

  承恩公府四姑娘快步走過去,立即將那人扯了出來。

  雲渠一看,那姑娘花容月貌,生得一副極有攻擊性的美貌,性子卻似乎截然相反,此時正面露嬌怯,隱隱有些瑟縮地看著她們,叫人一瞧就知道是個軟包子。

  「原是衛五姑娘。」雲渠溫聲打了個招呼。

  這姑娘叫衛妙言,是禁衛軍副統領衛峰幼女,但卻沒有因為年紀最小而受到什麼優待,反而因著庶出,性子又軟之故,在後宅飽受欺凌,誰都知道衛家沒人將這個女兒當回事。

  「我當是誰呢。」襄陽侯府二姑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嗤笑,「方才你聽到什麼了?」

  「沒、沒什麼。」衛妙言顫著聲音回道。

  「衛五姑娘可記著自己的話。」承恩公府四姑娘鬆開手,警告地看了她一眼,「從前長的記性,今後也要記住。」

  「是、我什麼都沒聽到……」

  「還是長一回記性,便記一回得好。」襄陽侯府二姑娘毫不在意地狠狠一扯,那衛姓姑娘就「撲通」一聲直接落下了湖。

  雲渠似乎沒料到襄陽侯府二姑娘竟就敢如此明目張胆害人,一時竟沒攔住。

  見衛妙言痛苦地掙紮起來,顯然是個不識水性的,她來不及多想,立即就跳下湖去救人了。

  還在吩咐人不許下水,好叫衛妙言長長記性的襄陽侯府二姑娘見狀瞪大了眼,狠狠剜了雲渠一眼,也沒再阻止祝府下人下水救人。

  雲渠很快就將人撈了上來,好在衛妙言落水時間不長,只是有些嗆水,咳嗽了一會兒後就緩了過來。

  這裡的動靜也驚到了不少人,俱都出來看了,包括衛妙言的嫡母。

  她向雲渠道謝過後,看向了衛妙言,臉色溫和,話卻不客氣:「怎得在旁人家也能如此不知禮數?肆意玩鬧不說,竟還掉下水,叫縣主也不得不下水救你,真是不知所謂!」

  衛妙言抖了一下,連忙認錯:「女兒知錯。」

  「夫人,衛五姑娘是被襄陽侯府的二姑娘推下去的。」雲渠直接道,「衛五姑娘也是無辜受過。」

  「祝雲渠!」襄陽侯府二姑娘不可置信,「你竟出爾反爾?」

  「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但是二姑娘無禮在先。」

  「你——」

  她質問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衛夫人不悅打斷:「二姑娘此舉何意?可是我這逆女冒犯了你?」

  她雖然不喜歡衛妙言,卻也容不得人如此打衛府的臉。

  眼見著襄陽侯夫人匆匆趕來,想是要扯皮了,雲渠對同來的祝母說了一聲,先帶著衛妙言下去更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