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棋雖不知雲渠為何在這時候去護國寺,但見她神色凝重,便很快吩咐下去了。
雲渠只簡單叫她們收拾了些東西,便去正院向祝母說了聲。
「護國寺?」祝母疑惑道,「先前從未聽你說起要出門,為何如此倉促急切?」
雲渠淺笑道:「今日進宮,聽太后提起要請菩薩,我回想一番,深覺該為太后分憂,雖有晉王世子前去,但也無妨,我表個態罷了。」
聞言,祝母面色複雜,忍了又忍,到底還是問她:「你究竟是為太后,還是為……為他?」
「自是為太后。」
祝母嘆了口氣:「望你當真這樣想,姑娘家到底還是要拿捏著姿態才是。」
「我曉得,母親放心。」
祝母並不放心,但也沒阻止她,除去對穆庭的疑慮,也不過是出個不算遠的門罷了,鎮北侯的親衛皆在雲渠身邊,她沒什麼擔憂的,只叮囑雲渠小心行事,凡事也好顧好自己。
雲渠自然應是,隨後又跑了一趟集福堂,同祝老夫人說了聲,後者雖精明,但也重利,一聽雲渠是為太后請菩薩,忙不迭就應了。
雲渠也並非誆她們,她已經寫了封信送進宮了,也算在太后面前過了明路。
一切妥當後,下頭人也都準備好了,雲渠這才坐上了馬車。
古代規矩的確略繁瑣,若在現代,也就是打個電話發個消息的事,而古代沒有這個條件不說,還異常重規矩,若非祝太傅此時還沒回來,她也是要稟報過他的。
司棋與她一同上了馬車,叮囑車夫趕快些。
雲渠聞言,只道:「不必,正常腳程即可。」
司棋與馬夫俱都應是。
見雲渠從暗格里抽出書來看,司棋小心問道:「姑娘,咱們既是去救人,現下不若去個信給那人,也好避避禍端……雖不知來不來得及,至少飛鴿傳書比咱們車馬快些。」
「避得此劫,也不代表能避過旁的劫數,不若迎難而上,也好看清一些人和事。」
司棋愣了愣,但也沒再說什麼,到底她也只是急雲渠所急,如今後者坦然,她便也不著急了。
雲渠則一邊用著茶點,一邊看起了書。
他們出發時已經是半下午,腳程又不算快,等到了護國寺時,天色已然黑透,他們也並未提前知會過寺里,故而匆匆來接待的只是慧覺禪師的師侄靜清。
「阿彌陀佛,今日寺里有貴客前來,師伯與師父正在接待,怠慢了祝施主,望施主見諒。」
「是我漏夜前來,也未曾知會,該是我冒昧才是。」雲渠含笑回道。
「佛門淨地自待有緣人前來,無需知會,漏夜也未為不可。」
或許是因為慧覺的緣故,護國寺上下對雲渠的態度客氣中都含著三分尊敬,靜清在寺內地位不低,在她面前卻絲毫沒有待旁人的拿喬清高。
雲渠與他寒暄幾句,便隨他往齋院去了。
待靜清帶人離開,司棋這才回話:「靜清師父口中的貴人似乎是晉王世子,他並未掩藏蹤跡,奴婢沒怎麼打聽就得了消息,此外在這裡的還有沈二姑娘,她三日前就到了,據聞是禮佛。」說完這兩人後,她又將在護國寺齋院的官宦女眷們都說了一遍。
見雲渠面色如常,她便不再多言,只心下有些好奇,究竟誰才是雲渠想要救的人。
簡單用完晚膳後,雲渠便照例練功沐浴,等一切忙完,再抬頭看去,已月上中天,萬籟俱寂。
她坐在窗邊,抬頭數著星星,心下卻一心二用在盤算著,到這會兒了還沒個動靜,難道是她猜錯了?
但蝴蝶翅膀扇動再大,總不會將人的本性都給扇沒了,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,她若是那人,萬不會就這樣錯過,等回了京城,再動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。
她正抬頭看著夜空出神,耳邊卻傳來異動,再低頭時,五步開外多了一人,院中暗衛齊齊出動,警惕地看著他。
月光下,穆庭對她一笑:「夜色甚美,難怪姑娘久未安寢,倚窗賞之。」
見雲渠點頭,暗衛們俱都退下,穆庭幾個大步就走上前,站在了窗外,與她咫尺之隔。
雲渠剛沐浴完,如瀑般的青絲盡數散落在背後,身上只著中衣,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臉龐與身上,莫名多了幾分溫柔。
她支著下巴,抬眸開口:「我夜觀天象,覺你今夜恐有血光之災。」
神棍一樣的語氣,穆庭卻十分認真地回道:「不知姑娘可有化解之法?」
想了想,他含笑提議:「不如畫個符,或給我個震壓煞氣的玉佩?姑娘福澤深厚,若是你貼身佩戴之物,想來必可化解我血光之災。」
「倒不必如此麻煩。」雲渠說罷,隨手拽過一旁桌上的荷包遞給他,「靈丹妙藥,服之可解。」
穆庭微微挑眉,打開荷包,倒出了一刻藥丸。
他輕笑一聲,徑直就吃了下去,半點停頓都沒有。
雲渠有些意外:「你不怕是毒藥麼?」
「姑娘親手贈之,毒藥又何妨?」
雲渠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他了,不過轉念想起穆庭對太后的身體說得詳之又詳,連什麼時候該用什麼藥都大致清楚,想來是自己研習過醫術,僅憑氣味認出是解毒丸也不奇怪。
她道:「裡頭還有些,世子回去後,可叫隨行侍衛們都服下。」
穆庭瞬間捏緊了荷包,帶著些護食的意思。
雲渠卻已經準備送客了:「夜色已深,世子早些回去歇息吧。」
穆庭沒回這話,忽地問她:「今日未曾聽姑娘說起也要來護國寺。」
「太后待我這般好,我自該投桃報李,為她關心之事盡一份力。」
「若早知姑娘要來護國寺,我便與你同行了。」穆庭語氣中帶著些遺憾。
「說來慚愧,我也是回府之後才忽覺該為太后盡心。」
「姑娘誠心孝心至此,皇祖母定然感動不已。」
「多謝世子。」雲渠不走心地回了一句,再度開口,「夜色已深,世子早些回去歇息吧。」
穆庭眼神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她,雖有些不舍,也只能道:「今夜叨擾,姑娘也早些歇息。」話落,他忽地一笑,在月色下燦然生輝,「今日我能見姑娘兩次,十分驚喜。」
雲渠眼中閃過驚訝,正想問什麼,他卻已飛身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