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後,向家府邸內。
一番虛偽客套後,向文禮等人留在前堂商議。
向苼為女眷,毫無意外地被剔除在外,被向鴻羽打發走,先行前往客院。
然而行至在閬苑院門前,卻被兩邊護衛攔下。
「你又是哪房小姐?」
護衛頭領上下打量一眼向苼,看著眼熟,不耐煩地罵道:「真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,閬苑尊客就能看上?那位可是熾焰宗真傳,什麼仙子沒見過?趁早給老子滾蛋!」
「放肆!」
十四大罵一聲,上前二話不說一巴掌甩在護衛頭領臉上,揪著護衛衣襟按在向苼跟前。
「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,這位是苼小姐。」
「苼小姐……是七十二小姐?入熾焰宗的苼小姐?!」
護衛臉色劇變,心中怒火頓時全無,兩腿一軟跪在地上,「小人有眼不識泰山,竟不知尊客當面,胡言亂語衝撞貴體,還請尊客看在小人無知的份上,饒恕小人!」
向苼神色淡淡,「還不讓開。」
護衛大喜,連忙跪著挪開身位,連連磕頭:「多謝尊客,尊客寬宏大量,小人萬分感激!」
一句句拜謝中,向苼一行人進入院門消失不見。
遠遠看到這一幕的幾名少女神態各異,臉色都不是很好看。
「那是七十二?」
一人酸溜溜地地開口,「上仙宗門就是養人,數月不見,從前的瘦黃丫頭竟出落得這般水靈。」
「七十二這個廢物,從來都只有被綰綰欺辱的份兒,何時見她這般風光過?」
「也是她運氣好,羨慕不得。」
一名黃衣少女輕嘆一聲,眼裡無不艷羨,「你看那護衛,平日來對我等也都是冷麵呵斥,從不留顏面,卻被七十二嚇成這樣,七十二……當真威風。」
「都走吧。」
著紫裙的少女一扯裙擺,氣哼哼道:「鴻羽哥哥眼裡只有她,我們還留在此處作甚,自取其辱麼?」
黃衣少女聞言目光一閃,「我們都走,不過也不急著回去。」
「姐姐的的意思是……」
一人似乎聽明白了,眼眸亮起來。
黃衣少女冷笑一聲:「向綰綰不是平素最喜在我等面前顯擺身份嗎?不若就來看看如今的七十二,讓她也見識見識,何謂尊貴!」
而與此同時,向苼等人入得院中,一眼便看到寬敞庭中滿園鬱金黃,金燦燦的,好不扎眼。
琴機繞著迴廊走過一圈,回到廂房前,贊道:「苼小姐,這院落法陣齊全,靈氣充足,雖說不如在宗門內,卻也算不上差了。」
十四這時也跑來,聽到琴機的話,頓時笑道:「那是,琴機姐不知道,這裡可是家族內專門為貴客準備的客院,關乎向家顏面,聽說一應供給都是最好的。」
言罷,他轉頭看著向苼道:「小姐,我數過了。此院極為寬敞,除了主廂房,還有側房三間,都十分不錯。」
向苼微微頷首,移步一觀,最終選在離主廂房距離居中那一間住下,既不顯親近,也不顯多生分。
房內顯然時常有人打掃,布置家具皆是一塵不染,琴機等人也無需多費力氣,從儲物戒取出從宗門帶出的靈谷靈菜,很快就擺滿一桌。
夜間與東景煥那廝鬥智鬥勇,向苼倒是真有些餓了,只是方才拿起筷子,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一抬頭,便看到向綰綰一張俏臉含煞地跨進門檻,身後帶著幾名氣息精悍的護衛。
向綰綰進來看到向苼衣著華貴,桌上的飯菜自己也未見過,且竟還泛著淡淡靈光,臉色更加難看。
這些本該是屬於她的!
「向苼!」
向綰綰咬牙切齒,厲聲訓斥:「你入宗不過數月,倒是將家裡的規矩忘得一乾二淨了?見到我竟連站也不站,誰給你的膽子?!」
向苼放下筷子,轉頭看了向綰綰片刻,驀地微微一笑,道:「綰妹,近來可好?」
向綰綰頓時又驚又怒,向苼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縮頭縮腦,任她欺凌,何時如此囂張過?
「賤婢,你竟敢嘲諷於我?!」
向綰綰杏目圓瞪,揚手一掌還未落下,就被一旁琴機抓住手腕,狠狠撒開。
「向綰綰小姐,此處不是你撒野的地方。」
琴機冷聲警告:「我勸你還是早些離去,莫要自討苦吃。」
向綰綰被甩的趔趄後退幾步,低頭看了眼被抓紅的手腕,登時氣瘋了,「還愣著作甚?都給我上,殺了她!」
護衛們相視一眼,卻都無動於衷。
「小姐,這裡是閬苑。」
一人硬著頭皮道:「若是讓家主知道您來此處鬧事,定會發怒的。」
「閬苑?!」
向綰綰聽到此話,非但沒有平息怒火,反而更怒,氣得渾身都在發抖,「賤婢!從前,你連替我提鞋都不陪,如今也配住在這裡?」
她猛地拔出護衛腰間長刀,朝向苼刺去!
可只到半路,就被琴機一劍挑飛兵刃,愣在原地。
向苼單手撐著側臉,看著向綰綰的狼狽模樣,悠悠開口:「琴機,掌嘴。」
琴機二話不說,上前左右開弓。
啪啪兩聲脆響,力道絲毫不減,向綰綰如何受得住,當即被打得暈頭轉向,跌坐在地。
向苼瞳眸掃過門邊護衛,輕聲道:「你們下去吧,我與綰妹說些體己話。」
護衛們頓時如逢大赦,紛紛行禮退去,跑得一個比一個快。
向綰綰捂著火辣辣的臉,看著向苼一句話,就讓平日裡對她點頭哈腰的護衛全部離去,總算清醒幾分,安靜下來。
她看著向苼,眼神多了一分畏懼,恨意卻仍是絲毫不減。
「綰妹心中可是恨極了我?」
向苼眉眼溫和,面含淡笑,「可在我看來,妹妹最該恨的,不應是我,而是父親大人才對。」
「你少在此處挑撥離間,父親平素最是疼我,對你等從來不加辭色。」
向綰綰冷哼一聲,「這次是你運氣好,可你也不過是隨侍罷了,不過盛寵一時,小心鴻羽哥哥對你厭了,煩了,棄你如敝履!」
「運氣好?綰妹當真心寬。」
向苼笑容里多了幾分嘲弄,「離家當日,我就已暗中提醒,怎地綰妹到今日還不開竅呢?」
向綰綰頓時一愣,微露茫然。
「綰妹,你當真蠢笨。」
向苼無奈搖頭,「非要我把話說開了,你才懂麼?若非父親大人早就對你母家萬分忌憚,他又怎會故意阻攔你前往熾焰宗,反倒是讓我撿了便宜。」
向綰綰臉色劇變,「你胡說!」
「我是否胡說,你回去問一問你母親,自能知曉。」
向苼言語柔和,可說出來的話,卻像是一把把軟刀子割在向綰綰心上,「只是你也是半個萬家人,父親大人只想養廢了你,根本不會為你尋半分仙緣。」
向綰綰身形微震,面上卻是冷笑:「一派胡言!你算什麼東西?母族不過是尋常商賈,我又豈會信你胡謅?」
「信與不信,皆在於你,我只不過是看你可憐,實話實話罷了。」
向苼輕輕一笑,看著向綰綰的眼裡露出幾分憐憫,「可憐你自欺欺人而不自知。若是父親大人真的心疼你,在他得到天大的仙緣時,可曾有半點分給你?」
「仙緣?」
向綰綰臉色泛白,「什麼仙緣?你把話說清楚!」
「熾焰宗真傳是何等人物,無事豈會到訪向家?」
向苼微微偏頭,一字一頓,重重落在向綰綰心頭,「他正是受父親大人之邀,前來助拳,共享仙緣。」
話到此處,向苼得意一笑,「若是所料不差,鴻羽哥哥也會帶我進去,而你,就繼續當你的向家大小姐,不好嗎?」
「不會的。」
向綰綰一臉不信,低聲念叨:「父親大人最是疼愛我,她不會這麼對我。」
「哦,對了,還有一事。」
向苼忽然笑得燦爛,「此事,你萬家也摻了一手,可是你看,誰想到你了?向家大小姐?」
向綰綰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就此抽去,她咬緊嘴唇,坐在地上沉默良久,忽然一骨碌爬起來,飛速跑了出去。
琴機正要去追,卻被向苼叫住。
「由她去。」
向苼拿起筷子,抬頭溫和一笑:「琴機,你也未曾用膳,陪我一起吃吧。」
琴機依言坐下來,蹙眉道:「小姐,我看不明白。」
「有何不明白?」
向苼夾了一塊肉放在琴機碗裡,「你儘管問來。」
琴機心中一軟,語氣也跟著柔和下來,「這向綰綰囂張跋扈,此前還差點害了您性命,您今日欺負回來,當真出了一口惡氣。可為何要將洞府之事也告訴她?就不怕她泄露出去嗎?」
「我還就怕她不泄出去。」
向苼微微勾唇,「且看她如何反應,若是其找不到門路,還得讓十四去提醒一番。」
「小姐,這……」
琴機愈發迷惑了,「此事若東窗事發,公子勢必會責難於你,如此吃力不討好,目的為何?」
「水還不夠渾。」
向苼臉上仍在笑,眸子卻是冷下來,輕聲道:「常言道渾水摸魚,我也不求魚,只求脫身。」